推门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掌着灯出来打探的人越来越多,险些站满了巷子。 谢黎恍惚睁开眼,无端被吵醒,脸上还挂着起床气,过了片刻,才听出来外头敲的是丧钟。 睡意顿时全无,谢黎心一沉,忙不迭下了床,拿起衣裳胡乱往身上套着,不见往日里半分冷静自持的模样。 - 消息传到清陵时,已经是七日后了。 方澜坐在桌前,捏着信纸的手不住的发抖,脸上也瞬间失了血色。 “阿澜,在瞧什么?” 前头传来祝太后的声音,方澜身子一僵,下意识将信纸压在胸前。 祝太后见她这副模样,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狐疑,“阿澜,你在藏什么?” 方澜用力摇摇头,强装镇定,“没什么,太后今儿怎起的这般早?” 见她不愿说,祝太后还以为是私事,也没再多问,只是叹了口气,坐在桌前,闷声道,“也不知京城如何了,这么久也没个信儿,我心里头总是空落落的,不知怎地,昨儿夜里还梦见了谌儿幼时的模样。” 祝太后抚上心口,面露忧色,“在梦里,谌儿一直哭,怎么也哄不好,我这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阿澜,你说……谌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方澜身子僵直,攥着信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阿澜?”祝太后见她模样奇怪得很,满脸不解,“你脸色为何如此苍白?” 祝太后顿了顿,似是心有所感,垂眸望向她的身后,喃喃道,“你拿着的……可是京城来的信?” “不……” 方澜下意识摇头。 “给我瞧瞧。”祝太后探出手,脸上的笑意散去,大有不给自己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方澜咬着嘴唇,正迟疑着,却被祝太后钻了空子,趁她不备,抬手将信抢了过来。 “太后……” 祝太后垂下眼去,视线扫过信上的两行字。 指尖一松,信纸飘然落地,祝太后身子一歪,没了意识。 “太后!”
第401章 官场立威 屋中气氛安静的出奇,一群人围在床前,谁也不敢先说话。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床上的人材悠悠转醒。 见床上人有了动静,方澜面上一喜,连忙上前,“太后,您可觉得身子有哪里不适?” 祝太后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只盯着上头的房梁,沉默不语,脸上一片麻木。 “太后……”见她如此,方澜心疼的厉害,眼圈也跟着红起来,“祝阁老年岁大了,您万不能再出事啊……” 听到父亲的名讳,祝太后恍惚了一瞬,脸上总算有了些反应,“阿澜留下,旁人都退去吧。” 闻言,几位太妃太嫔相视一眼,没了法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方澜身上。 方澜忍住心中悲痛,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太后,哭出来吧,总会好过些。” 祝太后十分迟钝的眨了下眼睛,眼底似有不解,闷声道,“阿澜……可是我上辈子作孽太多,今世偏要我落下这么个局面?” 方澜脸上满是心疼,垂下头去,低声道,“太后这是哪里的话,您仁善亲和,满宫嫔妃谁不夸上一句?” “是我错了。”祝太后阖上眼,元谌的容颜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任由眼泪涌出,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走的每一步路都由不得心,父亲疼我,却不得不顾及满族荣光,自打我记事起,就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容自己有一丝松懈。” “琴棋书画,我要样样精通,女红不能差,舞也不能落下,每日上不完的课,读不完的书。” 祝太后声音轻颤,眼泪落在头枕上,浸湿了一大片,“年少不得闲,终日郁郁寡欢,直到我有了译儿,才觉得生活有了乐趣,不愿他走我的老路,便松于管教,任他玩乐,谁知养成他那副性子……” “至于谌儿,他初生时虽身子弱了些却乖巧懂事得很,从不用我劳心伤神,比起上头那个,简直云泥之别,我还以为是老天开眼,大发善心将谌儿带到了我身边。” “为什么…一个孩子都不能给我留下……” 祝太后死死抓着身下的褥子,心痛难忍,“我若有错,老天爷冲着我来便是,为什么要将谌儿从我身边夺走!” “太后!”方澜抱住她的身子,红着眼眶劝道,“千万不要自暴自弃,想一想祝阁老!” 提及父亲,祝太后再也忍不住,将脸蒙进被子里,小声哭起来,“阿澜……若无父亲,我真想就这么跟着谌儿去了……” 方澜拉着她的手,强忍着情绪劝道,“太后莫要忘了,皇后腹中还有一子,是皇上留下的最后血脉。” 闻言,许是想起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祝太后的哭声顿了一瞬。 过了片刻,祝太后突然坐起身来,双眼红肿,声音却冷硬得很,“阿澜,备马回京。” - 皇上驾崩,朝臣服丧,百姓守孝。 新帝登基不过半年多,就过劳去了,如今首辅代理朝政,沈济又惯是温润良善的形象,一些人的心思不禁又活跃起来。 朝堂再起,百官无一缺席,身着素服站在殿中,明摆着是来看新任首辅的笑话。 最上首的御座空着,祝阁老与沈济一左一右站在台子上,沉默不语。 沈济唇边勾着笑,环顾一圈,温声道,“诸位可有事要奏?” 殿内一片死寂,无人应声,似是打定了主意要沈济难堪。 谢黎望着这群表里不一的家伙,冷哼一声,刚要握着笏板上前,却蓦然对上了沈济的视线。 沈济眉眼含笑,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谢黎身子顿住,才刚迈出去的脚又偷偷摸摸收了回来。 “既然诸位无事要奏,就听听我的事罢。”沈济不紧不慢的从衣袖里掏出本册子,递给对面的祝阁老,话却是对着百官说的,“罪犯元勐、元韶狼子野心,与朝官勾结,起兵谋反,被抓获诛之。” “兵变前几日,上朝来的官员越来越少,我很是好奇,不在朝中的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沈济唇边含笑,目光在大殿上扫了一圈,尤其在几个人身上停留才移开。 “良禽择木而栖,本无错,可有些人是背主求荣,昧了良心,该杀。” 话音落地,殿中突然闯进来许多禁军,冲进人群,直奔几人而去。 直到被拖出去,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哭天喊地的求饶,却于事无补。 如此一来,大殿更是安静,有些胆子小的官员已经吓白了脸,两股战战,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朝堂之上,没人是傻子,都清楚沈济今日这番作为是杀鸡儆猴,可没一个人敢跳出来与他唱反调。 祝阁老翻看着手里的册子,瞥了眼站在对面的沈济,陷入沉思。 册子上写的清清楚楚,被抓出去的几人皆与淮平二王有关,系其部下,平日也惯做些霸道专横的事。 祝阁老垂下眼,盯着手中的册子,若有所思。 册子上有不少折痕,几人的行径显然是早就被记录下来,又被翻了无数次。 沈济早就清楚几人的身份,却按兵不动,趁他们松懈,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其一举拿下。 既抓了人,又立了威。 沈济打量着台下的众人,视线扫过他们脸上,勾唇问道,“眼下,诸位可有事要奏了?” “沈…沈大人……下官有事要奏。” “沈大人,下官也有一事。” “沈大人,下官对涿县灾情有旁的提议!” “下官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有事要上奏。” “下……下官也奏一下吧……” 眼见文武百官又活过来,沈济勾了勾唇角,眸色微深,“不急,一个一个来。” 望着台上处理起政事游刃有余的某人,谢黎颇为意外的挑了挑眉,与身侧的吕青峰对视一眼,无奈笑笑。 谢黎回过头来,瞥了眼沈济,心中暗暗发笑。 别说,这花孔雀认真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此时的谢黎还没想到打脸竟来的如此之快。 下了早朝,谢黎与某人在车厢中相遇了。 “我说……”谢黎拧着眉头,后槽牙被他咬的咯吱作响,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的马车上?”
第402章 老白脸还是小白脸 沈济像个没事人一般,懒洋洋靠在车壁上,对谢黎的质问充耳不闻。 谢黎蹙起眉头,额角的青筋直跳,俊脸上一片不悦,咬牙开口,“你……” “听说侯府修缮好了,我去瞧一眼夫人。” 不等谢黎说出难听的话来,沈济就接过了话茬,低声道,“与你同行,方便。” 沈济格外自然,惊得谢黎目瞪口呆,喃喃问道,“你还没嫁到……还没娶上我母亲呢,怎地就如此理直气壮?” 沈济抬眸睨着他,淡淡吐了句,“迟早的事。” 谢黎被气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母亲要嫁人了,我这个做儿子的怎么不知道?” 沈济拿起案上的书册,像是在自家马车里一般随意,温声道,“你若不愿,我做个赘婿也可。” 谢黎愣了一瞬,直直望着他,又很快收回目光,哼笑出声,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帘子被掀开,探进个脑袋。 “世子……”长帆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坐在一旁看书的沈济,低声道,“咱回府吗?” “等……” “走吧。” 不等谢黎开口,沈济就先一步应了下来。 “诶。”长帆点点头,忙不迭折回身子,去拉缰绳。 谢黎瞧了眼沈济,又看了看外头驾车的长帆,险些气成河豚,沉声道,“我这半生,惟有两个宿敌,一是你,二是连晏。” 一个勾引自己母亲,一个拐走自己妹妹。 这两个家伙招人厌烦得很! 沈济抿唇笑笑,瞥他一眼,“你尚且年轻,看事待物都不甚准确,等你年长些,就会发现何止是前半生?你这辈子的宿敌都会是我。” 谢黎的沉默震耳欲聋,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这厮有病。 - 外头重新挂上门匾,永诚侯府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再也不见半分烧焦的模样。 望着匾额上的字,元婆婆长叹一声,欣慰道,“老天保佑,可总算是能回来住了。” “快,花盆都摆到那边去,那儿太阳足。” 一道声音传来,元婆婆蓦然愣住,下意识抬头,在前院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荣亲王半蹲着身子,手里拎着抹布,正仔细地擦拭着石凳,边忙边指挥着一旁的叶鸣搬东西。 元婆婆迟钝的眨了下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立马扭头看向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方许,指着不远处的人影,咬牙切齿道,“乖乖,这老东西怎么会在咱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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