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亦泠看着谢衡之那快活样,嘴巴都闭不上了。 世上怎会有这种人?以后都不敢骂他了,怕他太享受。 就在此刻,谢衡之将一勺粥又快又准喂进了她嘴里。 “放心。”即便他克制了,声线里还是带着笑意,“我等鼠辈至少还会凫水。” 亦泠:“……” - 说来也怪,亦泠每天生着谢衡之的气,嘴上不敢说,只能成日用脸骂人,这病倒比她想像中好得快。 在府里休养了五六日,她已经不需大夫日日针灸,靠着药剂也能驱寒,昏睡的时间也渐渐少了起来。 这日清晨,沈舒方知道她下得了床了,特意又登门看望。 “你这气色瞧着真是好多了,不像刚醒那会儿,白得让人心惊。”仔细打量一番后,沈舒方又说,“只是你怎么早早便下了床?还是该多歇息。” “骨头都快躺硬了。” 亦泠了无生气地说,“别回头病好了,人却废了。” “说得也是。” 沈舒方往外望了望,见今日阳光好,又察觉到亦泠有些闷闷不乐,便道,“那不如一同出去散散心,许会好得快些。” “谢娘娘美意,还是作罢吧。” 亦泠撑着额,一脸的郁郁寡欢,“我哪儿敢出门呀,谁知道从哪儿又冒出什么来头大的刺客要害我。” 沈舒方知道亦泠还在忌惮着西山之事,但她没想到,亦泠竟不知罪魁祸首已然没了任何威胁。 “你……竟不知道吗?”沈舒方说,“今日天不亮,钰安公主便随母后去了护国寺,恐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沈舒方的声音压得低,音调又拉得长,亦泠立刻就嗅到了背后不可言传的意思。 她转过头,也小声道:“为何?” “还能为何?” 沈舒方说,“就在你落水的第二日夜里,公主也意外落了水,险些丧命,醒来后吓得魂儿都没了。” “母后把她带去护国寺,明面上说是养病,实则是软禁了起来。” 沈舒方声音小,可说到“意外”二字时,音咬得极重。 亦泠哪儿还听不出她的意思,惊诧道:“难道是……” “你这夫君也是个没嘴葫芦,竟不告诉你。” 沈舒方说着挑了挑眉,“不过你前些日子受惊过度,许是怕再吓着你吧。” 那确实挺吓人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谢衡之会简单粗暴地以牙还牙,直接把钰安公主淹得半死。 怪不得谢衡之说她幼稚,她的想法确实挺幼稚。 亦泠眼睛都瞪大了,摁着胸口问:“毕竟是公主,圣上那头……” 她又觑了觑沈舒方,“也是太子殿下的亲妹妹呢。” 沈舒方美目轻扬,吹了吹茶叶,才慢悠悠说道:“圣上的女儿,太子的妹妹,便能草菅人命吗?” 她又转过头:“何况若真把事情捅出来说理,吃亏的可不见得是你们谢府。” 联想到如今的朝堂局势,亦泠当即明白了沈舒方的言外之意。 可明白归明白,她心里依然扑通跳着。 原以为谢衡之不愿意为了给她一个公道与皇家作对,谁知道他竟然默不作声地就把事儿办了。 “你也别担心。” 沈舒方见亦泠沉默,又宽慰她道,“虽说钰安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不过她可是差点害死你。谢衡之行事如此果断,我倒还高看他几分。” 能让向来不把除商大才女外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沈舒方这么说,已是极高的评价了。 亦泠也明白谢衡之敢这么干,定不会有什么后顾之忧。 可她心里依然难以平静。 这时,见外头宫婢催促,沈舒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其实我今日来还想让姐姐帮个忙。” 片刻后,亦泠才回神。 “嗯?什么忙?”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舒方挥挥手,宫女便呈上来一个雕漆盒。 “过些日子便是太子生辰了,恰好他最近又送了我不少东西,我也不好无所表示。” 令人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金莲瓣簪。 簪顶有一仰一覆六瓣莲花,虽看着不像价值连城的宝物,却胜在工艺精巧而细致,可见匠人的用心。 沈舒方却说:“虽只是吩咐内务司做了,但他们躲懒,这簪柄上什么纹饰都没有。若拿出手去,怕是会丢了我的脸面。” 会吗? 亦泠寻思这莲瓣已经如此繁复,簪柄若再加纹饰会不会过犹不及? 没等亦泠发表意见,沈舒方又说:“我见过姐姐你设计的穿心盒儿,镌刻花纹极其精巧有趣,比内务司这些俗物好多了。不如姐姐帮我想想这簪柄的纹饰该如何设计?” 亦泠觉得沈舒方这话听着十分怪异。 一面表达自己只是随手送个生辰贺礼,一面又对簪柄的纹饰都极其用心讲究。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真正要紧的是—— 她哪儿会设计什么花纹样式啊! “这……”亦泠支吾道,“我恐怕要细想一番。” “不急,反正太子生辰还有些日子。” 沈舒方见亦泠应下了,也就准备告辞,“你可千万要先养好自己的身子。” - 沈舒方走后,亦泠一眼也没看过那簪子,满心都想着钰安公主“意外”落水之事。 直到午后,曹嬷嬷突然来通传,利春有事要同她说。 利春? 亦泠想不明白他找她能有何事,待他到了面前,便问道:“你家大人回来了?” “啊?” 利春蒙了一瞬,“我家大人还在宫里。” 亦泠“哦”了声,“那你找我何事?” 利春规规矩矩地站在她面前:“大人让属下来告诉夫人一声,先前吩咐的事儿基本妥当了。” 这回换亦泠懵住。 “我吩咐了何事?” 利春:“就是那死去的六个护卫和马夫的身后事。” 他有条不紊地说:“银子已经都送去了,大人又给各家额外加了一百两。” “章峙家村里那条路已经修了,张大娘家的屋顶也补好了。” “找了太医院院首去瞧张泗水的爹,让他恢复如常人是不大可能,但四五成听力是有希望的。” “牛俊材家里只剩一个寡母和幼弟,安排进乡塾了。” “就是那王二虎的妹妹……”利春挠了挠脑袋,“她不仅要家境殷实人品贵重的夫婿,还要对方身高八尺貌若潘安,又不做续弦妾室,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听到这里,亦泠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了许久,却还是说道:“偌大个上京怎么就找不到个好夫婿,定是他还不够用心。” “大人怎么不用心呢。” 利春哭丧着脸说,“大人说年前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就让我娶。” 亦泠:“……” - 是夜。 谢衡之回来得比前几日还晚,寝居却难得留了两盏灯。 他沐浴之后,并没有急着睡觉,反而拿了本书坐到了窗边榻上。 不慌不忙翻了几页后,果然有一颗脑袋从床榻罗帷里探了出来。 “你还不歇息?” 这是这几日,亦泠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显然还是憋了半晌憋出来的。 “嗯。”谢衡之没抬头看她,“看会儿书。” “哦。” 亦泠又躺了回去。 但透过罗帷可见,她的身影翻来覆去。 果不其然,过了会儿脑袋又探了出来。 “那你把灯都灭了再看吧。”她说,“有光亮我睡不着。” 谢衡之:“……” 他放下书籍,起身吹灭了屋子里两盏灯,朝床榻走来。 屋子骤然陷入朦朦胧胧的昏暗中,亦泠才敢明目张胆地睁开眼。 今日晨间得知谢衡之对钰安公主下了这么重的手,嚣张至此,亦泠心里却莫名有些惶恐。 毕竟亦泠在亲爹娘那里都没得到过这般明目张胆的袒护。 好像一个受惯了欺负的小孩突然有了人撑腰,那种被人无条件庇护的滋味儿食髓知味,又觉得不甚真实。 后来利春又来向她汇报那些护卫马夫的身后事。 若说偏袒是亦泠的猜想,那这些实事就代表谢衡之并没有把她的要求当笑话,反而一声不吭地一一照办。 怎会这样呢? 亦泠实在看不懂这个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有话想问,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要如何开口。 同躺在一张床上,两人之间的空隙却大得能再塞三个人。 可这夜晚太静谧,谢衡之依然能感觉到亦泠的别别扭扭欲言又止。 等了半晌,谢衡之主动问道:“你有话要说?” 亦泠立刻翻身背对着他,“没。” 谢衡之在夜色中看了她一眼,也无声地合了眼。 第二日清晨,谢衡之照常于申时末起了床。 亦泠还在熟睡中,他悄无声息地洗漱换衣,在挽发之后,突然看见镜台上放着一个陌生的雕漆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男人用的金簪。 莲瓣镌得栩栩如生,工致灵巧。 谢衡之凝神片刻,回头看了眼仍在床榻上熟睡的人,随后便将这枚金簪插入了自己的发髻,漫步离去。 一个多时辰后,亦泠终于悠悠转醒。 睡眼惺忪地梳洗用饭后,她才隐约想起沈舒方的嘱托。 可她往镜台走去,却瞪大了眼睛。 簪子呢?太子妃要送给太子的簪子呢???
第32章 好好的一支簪子不见了,亦泠思来想去也不知差错出在了哪儿。 昨日分明是让曹嬷嬷给她放在了镜台上,怎会不翼而飞呢? 知是太子妃托付给亦泠的东西不见了,曹嬷嬷也很是着急。 “老奴是明明白白将簪子放在了镜台上,绝无差错的!” 曹嬷嬷笃定道,“可是有人动过?” 平日里近身伺候的婢女们纷纷摇头,发誓自己绝对没动过镜台上的东西。 “再仔细找找吧。”亦泠拧着眉头说,“许是落在了什么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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