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轻岫见过了焦五,又温言勉励了对方几句后,她又对郑六此人产生了一些兴趣。 早些她考虑到沙三或许会要求接管白河帮,于是让焦五把郑六带回来,作为搅浑水的备选项,朝轻岫留意观察,发现此人对于帮内风云变幻居然当真什么意见都没有,一时间有些惊讶,于是特意请人来总舵坐了坐。 郑六大名郑丰遥,接到朝轻岫要见自己的通知后,直接就来了总舵,被人带到了燕还阁外。 燕还阁前盘旋着一道飘忽不定的人影,白衣缤纷,银芒闪动,剑尖荡开阵阵清光。 朝轻岫注意到有人过来,身形轻轻一旋,从半空中飘落时,短剑已经归入鞘中。 方才被朝轻岫剑气掌风激荡而起的落叶飞花徐徐飘落下来,沾在她鬓边襟前。 郑丰遥远远看到朝轻岫,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白衣如雪,眉目间有一种澹然隽秀的温文之气。 在见面之前,她也曾经考虑过成为自己新老大的人是什么模样,今日一见,便觉得就该是朝轻岫此刻的样子。 朝轻岫请人进入燕还阁,桌上放着她喜爱的蜜饯跟点心。 仿佛雪一样绵软的糕点,加了蜂蜜跟白糖的果脯,鲜切的果肉打碎了制成的饮料……如果有好奇朝轻岫信息的探子在旁边,眼前的场景便足够这些人得出一个结论——自拙帮帮主的口味明显偏甜。 郑丰遥浅尝了几颗,目光微亮,顿时觉得新帮主的品味很好。 她吃过甜点,又喝了茶,然后终于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问:“不晓得帮主召我来有什么事?” 朝轻岫实话实说:“我想见见你,再问问你对工作有没有什么要求。” 郑丰遥思考许久,末了摇头:“现在这样就挺好。” 需要做的都是些熟悉的工作,周围也都是熟悉的人。 她实在非常喜欢那种在上班时不自觉放空大脑的行为。 郑丰遥迟疑了一下,又问:“那帮主你呢,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没有?” 朝轻岫想了想,道:“咱们现在到底是一个帮里的朋友了,所以还是希望郑姊姊能安心留下。只要郑姊姊一如既往,我必然不会亏待你。”又道,“五年内,若是你当真待不下去,打个招呼我放你走。人马地盘虽不能全给你,不过能给你一部分。” 郑丰遥干脆:“行。”她就没考虑过走人后还能带着人马地盘,随后又喃喃道,“我其实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 朝轻岫一本正经道:“我也想要平平安安过日子,咱们在这点上倒是所见略同。” 她其实很是随遇而安,所以在感觉到周围存在“不安”的因素时,就会给出一些反馈。 郑丰遥是个相当直白的人,没去关心帮主如何处理那些不让自己平平安安过日子的不稳定因素,确认跟新上司达成一致后,她本就不怎么紧绷的心情,愈发放松起来。 虽然老大们风平浪静,让白河帮几乎是兵不血刃地易了主,下面却依旧有一大堆人因此胆寒,甚至因此想不明白自己的职业前景。 毕竟从十多年前开始,自拙帮跟白河帮之间关系就不怎么样,好在上官晖死后,自拙帮直接解散,让白河帮没了忧患。没曾想隔壁帮如今又重新建立起来了,甚至还直接吞并了自家的所有地盘。 不少香主好奇朝轻岫的性格,试着表现得桀骜不驯了一点,结果尚未惊动帮主,就直接遇见了焦五与郑六两人的严格约束。 焦五是因为再没地方可去,所以必须表现出自己的作用,而且他现在真心有些畏惧朝轻岫,总觉得对方随意瞧自己一眼,就能猜到他所有小算盘。 至于郑六……或许是觉得在谁手下干活都一样,而且与之前的上司比,朝轻岫看着起码情绪挺稳定,不会没事折腾下属。 没在脾气暴躁的老大下面干过活的人,完全不会明白,情绪稳定到底是一种多么珍贵的品质。 又过了些时日,新获得的分舵总算逐渐安静下来,那些人可能对自拙帮的归属心还不是那么强,有些帮众甚至不肯自称是自拙帮的一员,也不肯打出自拙帮的旗帜,好在暂时没有了反叛的意思。 朝轻岫见状,掐准时机派人去到分舵那边重新梳理账目,分舵的帮众本来以为新老大是借着查账的名义抓小辫子,没曾想到真是单纯帮着理账,而且查出来那些旧日亏空,如果当真补不上,不过分的也就直接免了。 那些查账人表现出的工作态度也十分专业,一点没有借机发难的意思,不过后来帮众们才渐渐知道,专业的不是朝轻岫,而是许白水…… 已经成为自拙帮客卿的许白水心情复杂地意识到,朝轻岫非但是个用人不疑的老大,特别擅长放权让下属处理问题。 不过她不止对帮里人放权,对帮外的人居然也会放权——阮时风跟颜开先等人也是多年好友,而且又一直在江南办差,时不时就会过来探望,此次更是将该放的假攒在一起,特地跑回施州,准备在自拙帮多住两日。 朝轻岫很欢迎阮时风上门,接到消息后,立刻请人过来燕还阁,目中带着喜色: “阮捕头,久违了。” 阮时风:“……久违,阮某一直惦记朝帮主。” 她当然很高兴跟老友见面,也很记挂朝轻岫的安危,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对方的喜悦里还带了点其它的意味。 阮时风顿了顿,又问:“朝帮主近来一切可好?” 朝轻岫笑:“承蒙挂怀。阮捕头不是外人,在下也就直言了,最近有些事情,希望阮捕头帮忙。“ 阮时风:“……请朝帮主吩咐。” 她有一种感觉,虽然六扇门还没把朝轻岫给变成自己人,不过朝轻岫已经态度自若地把六扇门给当成了自己人,而且还是能够受她调遣的自己人……
第104章 朝轻岫:“自拙帮新得了数个分舵。我虽是帮主, 却还没过去看过,阮捕头近来若是有空,可否先替我过去瞧瞧?” 阮时风还记得,当初朝轻岫查清上官晖死亡真相后, 她曾说过, 对方有事可以吩咐自己。 如今对方提的要求也的确不违反江湖道义, 不过阮时风还是产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她虽然身在六扇门,却也怀念在江湖上那段自由自在的日子, 此行想来自拙帮度过自己剩下的假期的。 嗯……外地分舵怎么就不算自拙帮的一部分呢? 迅速做通自己思想工作后, 刚到郜方府三天的阮时风, 就直接转道去了新分舵那边,着手调查以往的帮派纠纷事件。 阮时风心中并没什么抗拒的情绪,毕竟调解地方帮派与本地居民间的关系也是六扇门工作的重要一环, 只是觉得自己此次的假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显充实…… 要是阮时风将她的感受告知朝轻岫, 后者可能会一本正经地给出回复:做兼职这种事情就跟瘟疫似的,具有很强的传染性。 刚刚因为被免了旧账而觉得新老大挺仁厚宽和的原白河帮帮众闻言, 脑子又是一嗡——焦五冒名顶替多年, 白河帮内部必然会因为管理不当而混乱,平常难免有欺上瞒下的事情。朝轻岫让阮时风过去查案,就是为了抓一些靠着关系深厚欺负人的刺头出来, 空出的职位正好另外安排人手。 ——阮时风曾是自拙帮的人, 如今却身在公门, 态度强硬地收拾了一批刺头后,大可以拍手就走。 新帮众原本有些不满,好在安排的那些也是原白河帮成员, 最大限度地降低了这些人的抗拒情绪。 比起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人,朝轻岫算得上枣始枣终——开头给甜枣, 中间给棒子,最后再给甜枣。前后呼应地恰到好处。 大夏的假期固然不少,但官吏也不好长期缺岗,阮时风在自拙帮内查了一个月的旧案后,终于遗憾走人。 ——她此行收获不小,因为时常与朝轻岫通信的缘故,听说了不少闻所未闻的破案方法,顺便还看到了《老福探案集》中的几个有趣的故事…… 原白河帮帮众们也渐渐认了——新老大跟不二斋关系好,就意味着有商业渠道,跟六扇门关系融洽,就意味存在秩序保障。 既然朝轻岫暂且没表现出想要倒行逆施的一面,旁人也没必要非得与她作对不可,虽说一时半会还没法对新帮派产生归属感,起码不会再想着跟自拙帮捣乱。 临告别前,阮时风又特地去燕还阁走了一趟,权做道别。 她此刻已经知道,不止自己曾被朝帮主安排了去干活,燕大人上次来涌流湾时,也被朝轻岫一句话给打发到了奉乡城那边清查旧案。 阮时风想,朝轻岫态度如此自然,六扇门再不把她当成自己人,未免就显得太过生分。 燕还阁二楼。 阮时风将一块黄铜打造、长约三寸的方牌搁在桌子上:“这是六扇门的客卿令牌。” 朝轻岫微微扬眉。 客卿人者人恒客卿之,她觉得若是许白水能旁观这一幕,说不定会觉得挺高兴。 阮时风小心观察着朝轻岫的表情,同时不忘给自己甩锅:“牌子其实是燕大人申请的,只是让我拿过来交给帮主。” 朝轻岫点点头,随后扫一眼,问:“不知此物有什么用处?” 阮时风:“六扇门客卿差不多相当于四品捕快,朝帮主是武林豪客,又与韩县令相善,平时自然用不到此物,只是今后难免会有出门的时候,拿着令牌,跟地方县衙沟通时能更方便些。”又笑道,“燕大人申请的时候,别人都没有反对。” 这确实是个挺值得一提的成就。 一般来说,燕雪客想要做什么,孙相那边的人马不知道就算了,但凡知道,肯定得想法子给人添点堵。 然而自从黄为能身亡的消息传开后,许多平日看其眼色行事的人,都表现出了绝不轻举妄动的谨慎特点,选择了暂时观望。 朝轻岫唇角微翘:“想来在下一介布衣草莽,也没甚值得旁人反对的地方。” 阮时风想到六扇门中流言,不少人都觉得黄为能是因为得罪了朝轻岫,才被后者干掉的。 然而阮时风看过案卷,根据调查结果,动手杀害黄为能之人乃是曹鸣竹,至于朝轻岫,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然后被选为栽赃对象的不幸路人。 不过阮时风也清楚,如果黄为能的确是死在朝轻岫手上,自然会叫人觉得她不好惹,倘若黄为能因朝轻岫而亡,却能让花鸟使都无从发难,就有些叫人望而生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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