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这些,要么是对方身后有高人指点,要么就是此人城府武功无一不佳,实实在在不可小觑。 再或者…… 余恒之心中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个念头让她整个人瞬间紧绷,神情却比方才还要平静。 总而言之,就是能不招惹,就决计不要招惹。 余恒之的视线又从余高瞻身上划过,她大概也能猜到孙子的想法——白河帮的分舵刚刚被自拙帮所吞并,依照一般的帮派更迭规律,此刻川松分舵内必然人心浮动,很适合趁机过去欺负一二,别说天衣山庄家大业大,就算一些寻常盗匪,怕也会忍不住想过去碰碰运气。而连充尉虽然未必如何敬重杜二,却对旧帮派有很强的归属心,多半也不肯向总舵求援。 谁知道朝轻岫偏偏便出现在此。 而且她来得很突然,也很低调,才完全没有引起余高瞻等人的警惕。 朝轻岫温声:“你我两家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叫人意外,朝某很是好奇,当初是哪位好朋友眼光如此出色,瞧中了咱们帮去运送货物。” 余高瞻屏住呼吸。 纵然朝轻岫已经砍翻了查三宝,揍伤了余悬月,并叫余恒之当面向自己低头,依旧没打算搁下此事不管,仿佛根本不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她态度坚定地要知道当初究竟是谁起意祸水东引。 连充尉慢慢低下了头。 其实分舵并未产生实际损失,若是朝轻岫决定到此为止,不继续跟老前辈硬碰硬,也是一个合理的选择,还能跟天衣山庄能结下一份善缘,在江湖上也能广受好评。 至于她自己,当然也愿意忍下此事。 而且余恒之本人武功极高,当真怒而动手,自拙帮这边未必能占上风。 然而朝轻岫面对着如此不利的条件,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为自己手下撑腰,以她的机敏,当然知道自己可能因此被天衣山庄针对,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朝轻岫的表现,就像是不久前遇见查三宝的当面一剑时,越是意识到敌人危险,就越是不会选择退避,反而加快速度冲上前,选择以命搏命,展示了已方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肯退避的决心。 如今川松分舵人心已尽归朝轻岫,就算帮主选择与余家开展,也会追随在侧。 余恒之看着面前锋芒毕露的少年人,心中忽然有些恍惚。 自从年过四十之后,余恒之对许多事情就愈发看得开,虽然对方一定要插手天衣山庄内的事情会有损自己威严,却同样觉得不必强硬拒绝。而且她转念一想,既然理亏的是自己这边,那干脆多顺着朝轻岫的意思行事,让人出出气也好。 打定主意后,余恒之直接对旁边弟子道:“去将瞻儿的哥哥喊过来。” 余高瞻闻言,又是哆嗦了一下。 他听到“瞻儿”的时候,差点以为祖母决定弃卒保车,将自己推出去由对方处置。 而在见到朝轻岫之后,他也前所未有地清楚意识到,自己的资质差不多只够当卒 余高瞻回想,记得自己曾多次表达过想要揽事的意图……只能说还好祖母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余恒之的后代里既然有不怎么样的,自然就有勉强凑合的、以及不但勉强凑合而且现阶段还没来得及受伤的。 余芳言是余高瞻的堂兄,近年来多被祖母委以重任,分舵中的弟子更是一直以“大公子”相称。 弟子们屏息静气地给客人上了茶水跟点心,没多久,朝轻岫就瞧见一位玉面朱唇的锦衣公子快步走入,他生得悬鼻朗目,五官与余恒之颇有些相似,一看就知道两人间存在血缘关系。 其实余高瞻也挺像余恒之,只是他从与朝轻岫见面开始,就一直保持着拱肩缩背、战战兢兢的形象,连亲祖母也不愿意多瞧,旁人自然谁也没兴趣观察他长得像谁。 与似乎不大得人心的余高瞻不一样,余芳言此人手下颇多,他今日原本正在桑园那边巡视,接到消息后匆匆赶回,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听到风声。 是以他神色从容,一副早有打算的模样。 许白水心下微沉。 能被余恒之点名处理此事,所谓“瞻儿的哥哥”必然不可小觑。 而且她留意到,在看见对方时,连充尉的表情也有些紧绷,显得十分提防。 许白水更是警惕,不断在心中揣测来人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准备,又遗憾自己不是帮主那样的聪明人,无法一眼看出对方的意图…… 就在许白水暗暗思忖时,那位大公子已然走进大厅,随后泰然自若地撩起衣袍,在身着白色布衣的朝轻岫面前利落跪倒。 许白水:“……” 年轻人恭恭敬敬一叩首,朗声道:“在下余芳言,特来向朝帮主请罪。” 朝轻岫并不起身,只是坐在椅子上笑道:“余公子言重。” 客人不起身,余芳言更是不起身:“余某没管好手下,大大得罪了连舵主,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连充尉默默看他。 她认得余芳言,知道此人涵养远比堂弟好,待人接物都足够客气,也只是客气而已,从未像今天一样,表现得如此谦恭。 出身武林名门的弟子通常不肯见人下菜碟,或者至少是不肯让别人觉得自己见人下菜碟,余芳言今日这样做,只能是因为他在朝轻岫感觉到了一种不得不郑重的气息。 老大在旁,连充尉心中已经有了些底气,当下神色冷冷地看着余芳言,等着瞧对方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朝轻岫的目光从来人身上淡淡扫过,并不答言。 余芳言:“其实我前两天便听说了此事,只是念头想得岔了,左思右想,终究没有派人阻止,如今酿成如此大祸,此事全在我一人身上。”说着竟从靴中拔出匕首,双手上托,“我知连舵主无法解气,请你拿着这把匕首刺我一个三刀六洞就是。” 连充尉统领分舵日久,凡事习惯了自专,今日却不知如何,在余芳言表态后,第一时间转头去看朝轻岫的面色。 ——也不晓得帮主觉得这样合不合适? 余恒之注意到这一幕,倒觉得朝轻岫愈发厉害,他此刻深觉江湖传言有误,毕竟瞧连充尉的举动,可不像不服气新帮主的模样。 朝轻岫神色不动:“余公子千金贵体,这话是在与咱们说笑么?” 她虽然说是“说笑”,声音也足够温和清越,目光中却连半丝笑意也无。 余芳言是第一次与朝轻岫打交道,立刻感觉到了此人的难缠,然而事到如今,祖母已经有所表态,他只好苦笑一声,倒转刀柄,刀尖朝着自己,随后出手如电,分别在自己双腿跟手臂上各刺了一刀,只是刺的时候略略偏了一些,保证了经脉的完好。 他动作很是迅速,第三刀刺完后,第一个伤口处才有血流了出来。 余芳言的刀法轻迅准确,招式间与余悬月的剑术有些相仿。 旁观这一幕余高瞻面色已经不止是苍白如雪。 他一直知道祖母更倚重堂兄,并因此有些闷闷不乐,此刻终于发自内心地感受到,原来不被看好也是一种福气。 仅仅一天之前,余高瞻的内心愤愤不已,觉得大家都是血脉之亲,祖母凭什么更看重旁人。 然而面对着朝轻岫带来的巨大压力,余高瞻终于明白,自己既不敢像小姑姑那样挺身而出,出剑拦截闯进分舵找茬的人,也不敢像堂兄这样,当着客人面自捅。 如此无能,又如此不知深浅。 看来他不仅在祖母面前是孙子,在小姑姑跟堂兄面前,同样只算孙子。 余高瞻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眼神慢慢灰暗下来,曾几何时,余高瞻心底有过无数野望与谋划,他知道自己弱,于是想故意表现得一时飞扬跋扈、一时胆小懦弱,借此降低其他人戒心,以便坐山观虎斗。甚至还蹭想过,要不要与外人勾结…… 不过余高瞻现在知道了,不用额外伪装,他是真的无能,也是真的飞扬跋扈、胆小懦弱。 余芳言跪在地上不动,任凭鲜血流了一地,坐在旁边的朝轻岫却依旧是一副难辨喜怒的模样。 其实朝轻岫倒不是忽然不想搭理余芳言,主要是她此刻有些走神。 就在朝轻岫逐渐习惯了侦探系统只会在每次案件结束时出来打个卡的时候,她看到了一条新的讯息—— [系统:经检测,由于用户破案效率极高,系统能量上涨速度大幅提升,版本升级已完成,案件捕捉范围提升。] 朝轻岫:“……?” 除了那些不得不解决的案件以外她还做什么了?系统怎么就突然升级了? 其实朝轻岫并不是很乐意接受自己侦探的隐藏身份,只是迫于武侠世界的高案发率,才逐渐习惯。 而且朝轻岫一直不是很有兴趣钻研侦探系统的作用,平日除非必要,通常不往凶杀现场跑,甚至还选择了江湖帮主为主业,尽量削弱侦探身份的存在感,结果依旧没拦住系统升级。 [系统:经检测,用户提前解决“天衣山庄分舵凶杀案”,获得侦探点数0点,名气值10点。] 朝轻岫目光微凝。 “提前解决”的意思她大概能理解,就是天衣山庄分舵本来可能会发生凶杀案,结果因为自己的到来,案件发生概率陡然降低到了一个可以忽略的地步。 不过她看着数据中的“侦探点数0点”跟“名气值10点”,又有些怀疑系统是在讽刺自己态度太过强硬,把潜在凶手吓得不敢再做坏事。 这个年头只持续了一秒,就被朝轻岫否决,她微微闭目,迅速回想了一下文艺作品中各个名侦探的经历。 那位潜在凶手一定是受到了感化。
第120章 [系统:希望用户继续积极探索各类案件与潜在案件, 在名侦探的道路上更上一层楼。] 朝轻岫:“……” 这个统还挺有追求。 在帮主出神的时候,许白水颇为怜悯地看了套上了三个持续流血状态的余芳言一眼。 能够毫不犹豫动手捅自己,这位余大公子也算狠人。 不过他虽然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很有诚意,但在朝轻岫面前, 却还算不上最懂事的人。 许白水想了想, 觉得要是换成还在生前演戏状态的袁中阳, 说不定能在过来之前,就先给自己一个三刀六洞套餐, 然后再令人将自己抬上厅来展示, 不给旁人劝说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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