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后来被打散了,剩下的兵卒也流落到其它队伍当中。 朝轻岫:“莫非通判对兵法也有研究?” 韦念安连连摇头:“韦某是文官,要兵书有什么用?”又道,“只是我想着,若能将东西找到,再进奉给贵人,几位殿下就算不喜欢,闲时看看,也一定能够大有进益。” 她口中的贵人指的自然只有郑贵人。 朝轻岫微微沉吟,随后做出允诺:“通判既有如此苦心,又只是找东西这样的小事,那么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韦念安忙道:“朝姑娘是问悲门主,些许琐碎工作,本不该劳动你。只是我身边实在没有比门主更聪敏的人。” 朝轻岫:“通判此言说得太过客气,在下只是去看看罢了,而且怀宜城离永宁又不远。” 韦念安:“韦某知道门主不好离开总舵太久,若是期间有事,随时归来。” 朝轻岫:“在下明白。” 韦念安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兵书在王老大人手上也只是咱们的推测而已,事情又过了这么久,说不定那里根本没有咱们想要的东西,若是最后什么也找不到,门主也不要放在心上。” 朝轻岫微笑。 据她查到的信息,韦念安等人盯着王家老宅已经有很长的时间,若是没有太充足的把握,朝轻岫觉得这些人未必能坚持到现在。 朝轻岫:“一两日不行就三四日,总能有查出端倪的一天。”又道,“不过我并非朝中官员,不适合往王家送节礼,到时候陆公子会陪着去吗?” 陆月楼欠身:“自然是陆某随行。” 他今天没怎么开口,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听着韦念安跟朝轻岫交谈。 朝轻岫:“不过那件东西到底是王氏之物,便是发现端倪,陆公子名声清正,总不好出手强夺。。” 韦念安笑了一下。 陆月楼:“门主不知,王家后人屡屡触发大夏律法,甚至杀伤过人命,原本早该充军发配、抄没家财,只是朝中有人顾念王老大人的旧情,一直没有深究他们而已。” 朝轻岫目光微动,点头:“原来如此。” 对方给的答案与她猜测的一样——王家后人犯的事,的确是被韦念安等人刻意压下的,目的就是等到合适时机加以要挟。 朝轻岫在韦念安府上坐了一个时辰便起身告辞,走前还顺手兜了数枚已烤得温热的蜜橘。 陆月楼见朝轻岫起身,就跟她一起离开。 出门前,宿霜行过来禀报:“公子的车轴断了,咱们去问韦大人借车罢?” 朝轻岫目光微动,笑道:“何必劳动韦大人,今日我也是乘车来的,陆公子若是不介意,便坐我的车子回家如何?” 陆月楼欠一欠身:“恭敬不如从命。” 朝轻岫忽然温声开口:“宿姑娘。” 宿霜行:“门主唤我何事?” 朝轻岫笑:“也没什么事。”抛了个橘子过去,“只是许久没见你了,近来可好?” 宿霜行下意识抬手接住向自己抛来的橘子,随后垂首:“在下很好,有劳门主惦记。” 在接东西的刹那,宿霜行的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小节枯瘦的手腕。 朝轻岫的目光如流水般在宿霜行身上轻轻掠过。 * 问悲门主的马车并不奢华,车盖是青色的,像是一抹青色的幽影。 考虑到朝轻岫本人在外部势力成员眼中的红名程度,车厢夹层中添了防备弓矢的铁板,即使两侧设有窗户,光线也比外头更暗。 朝轻岫靠在软垫上,她的上半张脸好似隐藏在黑色的纱幔后,叫人瞧不分明。 街道上行人的喧嚣声流水般淌进车中,又流水般淌了出去,留下的只有满室的沉默。 朝轻岫没有说话,她在等陆月楼开口。
第249章 陆月楼也没有辜负朝轻岫的期待。 他用闲谈般的口吻道:“我随在阿姊身边已久, 隐约听说过她关注怀宜城王氏,却不想竟是为了王氏收藏的兵书。” 朝轻岫好奇:“在下出身草莽,对朝中事情素乏了解,原来那位王老大人跟肃卫军有来往吗?” 陆月楼:“据说那位王老大人年轻时性格很随和, 跟谁关系都不错, 有时还会与士卒、工匠一块饮酒赌钱。虽没听说他与, 既然屡次派人来找,又留下了如此特别的遗训, 东西说不定真的在他手中。”说到这里, 他又叹了口气, “都是我无能,无法为阿姊分忧,才会劳动门主大驾。” 缀着暗红色宝石的玉质头冠有些沉重, 压住了陆月楼身上泛着辉光的锦绣衣衫, 他眼睛的形状其实很好看,然而或许因为车厢内光线不够亮的缘故, 那双眼睛里又多了一丝忧郁之色。 朝轻岫:“其实公子不必多虑。”她的声音很轻柔, 仿佛三月的春风,带着扑面而来的暖意,“在下乃是一介江湖亡命徒, 平常不爱受拘束, 所以才要多交朋友, 广结善缘。” 陆月楼看着她,声音显得很是诚恳:“陆某一向将朝门主当做朋友。” 朝轻岫:“在下亦然。公子若有疑虑,就看王氏之事罢。”她弯起唇角, 原本柔和的笑容在昏暗的车厢中,显得有些模糊隐约。 陆月楼蹙眉:“门主这是何意……” 朝轻岫的眼睛本是清亮且黑白分明的, 此刻却深邃暗沉,令人联想起夜晚的海面:“朝某愿为公子谋。” 她的声音郑重而幽微,仿佛夜里的艳丽飞蛾正轻轻地闪动着翅膀。 * 深冬时节,街道两侧的屋顶瓦片上、树上都覆着积雪。一阵风吹过,积了大半日的雪花就扑簌簌地飞落了下来。 朝轻岫取下披风,抖去上面的雪,顺手挂在门边的木架上,准备过一会拿到火炉边烤烤。 许白水今天有账本要看,就没陪朝轻岫出门,不过她对韦念安那边的情况很好奇,一听到朝轻岫回来的消息就跑到了思齐斋。 朝轻岫态度一向温和,见许白水想知道,就将今天得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许白水仔细听着,并在心里与之前调查得到的结果相印证,她觉得韦念安透露消息很重要,也想给出自己的独特见解,她思考许久,最后郑重开口: “门主在韦通判那边吃过饭了没?” 朝轻岫顿了下,实话实说:“我并未在通判那边待到饭点。今日回来得晚,是因为先送了陆公子回家。” 许白水略有不解:“陆公子今天没有坐车来?” 朝轻岫:“他坐车了,只是在陆府随从路过时,发现车轴莫名断裂,于是我便送了他一程。” 许白水若有所觉:“是陆月楼故意派人弄断,想找机会与门主说话?” 朝轻岫面上笑意微微加深,然后摇了下头,给出否定的答案:“不。” 她看向许白水,乌云映在朝轻岫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像是在世间万物的表面蒙上了一层阴霾。 北风不间断地吹着,吹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飞舞,也吹得朝轻岫眼里的阴霾若散若合。 然后,许白水听到一道温和而舒缓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车轴当然是我让简兄弟弄断的。” * 新年已经逐渐过去,江南却依旧沉浸在过年的气氛当中。 这块地方以前曾被认定为蛮荒烟瘴之地,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如今虽还不如京畿,却也在逐渐变得富庶。 起码本地粮食价格不贵,土地也足够肥沃,交通尚算便利,官府还时常进行些以工代赈的活动,让身无所长的穷苦百姓也能生活下去,偶尔还会搭粥棚投喂饥肠辘辘的灾民——当日朝轻岫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曾分到过救济的豆粥,很好地度过那段迷惘期。 不过人的追寻不可能只停留在温饱阶段,如果生来衣食无忧,就会想要更上一层楼。 有志走得更远的大夏人可以选择学武跟读书,这两者也存在共同点,比如说都很看中天赋跟运气,要是某人资质平平运气也平平,就只通过加倍努力或者砸钱的方式来帮助自己前进。 王近皎就是这样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平庸,也从不肯下苦功夫的人。 他小时候还曾被长辈严格要求,进行过一段时间的基础文学跟武艺训练,年纪大了后,因为无人督促,许多技艺便慢慢荒废掉了,人生方向也从出仕做官变成了天上掉馅饼这种更富想象力的目标。 依照王近皎的本事,靠着长辈的荫封得点薪俸来糊口就是最好的出路,可年轻时的王近皎又不甘心,觉得自己的道路不止于此,结果还没等他开始实践,就因为那一年天象不好,被牵连申斥,然后直接削成了白板。 对王近皎而言,这或许并不算最糟糕的后果。 在那个时候,重归平民阶层的王近皎的生活还是不错的,起码衣食足以自给,这也是因为极具远见之明的王老大人在临终前,将手头上的房屋田产均分给了所有还活着的孩子。王近皎失去官职后,起码可以依靠田租生存。 然而跟所有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年轻人一样,王近皎心中充满了冒险精神,在发现无人愿意赏识自己的文学能力后,又毫无理由地觉得自己或许存在经商上的本事。 等王近皎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自己后,身边用来收租的田地便不剩多少。 到了这一步,只能说王老大人考虑得很周到,在生前就将祭祖用的田产托付到了王近皎惹不起的势力手中。 曾几何时,自觉前途远大的王近皎对于每年要回老宅住一个月的事情很不上心,等他穷困潦倒后才终于觉悟,想着得去多尽些孝心才好。 ——大夏以忠孝治天下,王近皎是白身,忠君之事有朝堂上的大人们去做,他又不是丞相,轮不到他为国家大事操心,那就只好在孝顺上多多努力。 王氏老宅在怀宜城郊外,王家在此本也有些亲族,不过大部分与王近皎之间的关系都隔得挺远,又因为他以前做生意时曾尽心竭力地向亲友借过钱,如今都不是很愿意跟他走动。 至于王老大人家里倒是有几个孩子,其中老大王近谦是从族中收养的侄女,如今远在北边生活,已经多年不回江南了,只偶尔会寄些钱,托亲戚买点黄纸烧给长辈。 二女儿王近思年少夭亡,去世在长辈分财产之前。 三儿子王近达是养子,算是所有孩子中最有做买卖天赋的,如今也靠此糊口,据说外出贩货时遇到过不少意外,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310 首页 上一页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