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数年前,殷宣明为防万一, 曾将部分武库中的藏品转移至他处, 连先帝也不清楚底细。 皇帝登基后,一直为此不安, 却不好大肆生张, 只能吩咐孙侞近等人从殷大当年的心腹入手,逐个追查,最后终于定位到了王氏那边。 郑贵人久在宫中, 又深得当今皇帝信任, 慢慢探得了许多隐秘, 于是将韦念安安插在江南,目的同样是寻找王老大人隐藏下来的物件。 阴差阳错,被众多势力苦苦追寻的东西最后落在了朝轻岫手中, 她看过被挖掘出的手书后,便与徐非曲商议, 该如何利用此物。 徐非曲了解手书上的内容后,同样很快想到以前应律声跟自己说过的消息——据传言,近年来定康中许多高手都逐渐不在人前露面,徐非曲本来觉得是那些人是年纪渐长,加上武学境界提升,慢慢熄却了斗争之心,现在想想,则认为他们很可能是遇见了功法反噬的倒霉情况。 了解到这一点后,徐非曲立刻意识到,定康的局势绝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紧张。 这座城市仿佛一堆洒满了火药的干草跟柴火,只要落下一个火星,就会燃起熊熊大火。 徐非曲在心中计算时间,朝轻岫来了已经有两天了,等七皇子的案件告破后,闵绣梦那边,差不多也是时候将打探到的消息送去容州,为自己谋求一个进身之阶…… * 齐如酌被捕后过了大半个月,朝中果然有封赏下来。 朝轻岫之前就曾托程白展向宫中传过话,表示习惯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不愿受到拘束,希望不领实职,免得日后不方便返回江南。 郑贵人正是笼络朝轻岫的时候,些许小事,当然愿意帮忙,商议后的结果就是给人封了一个庆扬侯的爵位。 大夏朝廷早有给武林盟主或者地方大豪封爵的习惯,加上庆扬不过是江南的一个偏院下县,除了个别官吏意思意思反对了几句外,并没在朝中引起什么风波。 如今朝轻岫有了爵位,出入宫禁就要方便许多,有时与郑贵人联络,也不必另外托人转达消息。 郑贵人清楚自己与朝轻岫的来往瞒不过天子,所以并不掩饰对朝轻岫的喜爱,有事没事就她去皇家别苑中说话。 她们相见时,几乎从不交谈什么要紧讯息,聊天的内容多与生活相关,比如这一次,双方就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认真对比了定康与江南菜色的差别。 郑贵人支着头,道:“我听阿韦说过,定康厨子的手艺虽然高超,若以鱼羹论,还是江南那边的更加鲜美。” 朝轻岫:“在下以为这与厨子手艺无关,只是江南占了地利之便,河中鱼鲜多,有时捕了鱼后,直接入釜烹调,只加一些盐,味道就足够鲜美,若等一二日后,将鱼送到集市上售卖,买回来后再做出的鱼羹,味道就差上许多。” 郑贵人:“原来如此,可惜我自幼住在定康,没见识过各地风貌。”让宫人拣了几块点心给朝轻岫,又递给跟在朝轻岫旁边的人,“这位姑娘也用一些,不要拘束。” ——以朝轻岫女伴身份陪同进宫的人是师思玄,她知道友人功力不足,所以每次郑贵人有召,都会随行在侧,时刻准备着遇见危险便捞上人溜走。 师思玄接过点心,只道了声谢,却并不食用。 郑贵人微微一笑,并不再劝。 眼见天色渐晚,朝轻岫起身告辞,走出宫苑门口后,她问师思玄:“你有什么感觉?” 师思玄:“她身边的宫人有会武功的,不过算不上高手。”然后向西南方一指,“那边有厉害人物坐镇。” 朝轻岫:“是春大姑?” 师思玄:“或许。” 朝轻岫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里面放的是郑贵人给的糕点,她细细端详一会,随后露出一点笑。 师思玄判断:“糕点不像有毒的样子。” 朝轻岫:“我也觉得没下毒,但闻起来略有药味,似乎还加了丁香、白芷等香料。”又道,“我记得韦通判就懂得调香之术,郑贵人的话,说不定还通晓一些医理。” 师思玄没闻出来药味,不过她相信朝轻岫的判断,当下微微点了下头:“是了,她身上也有香料的气息。” 调香与制药不同,许多药物都必须吞服入腹后才能起效,香料却只要闻到,就能对人造成影响,所以更难提防。 朝轻岫看一眼友人的脸色,又笑道:“无须担忧,没有足够的利益冲突,那位郑贵人绝不会为自己找麻烦,向咱们动手。” 就在此时,师思玄忽然勒住缰绳,向远处看去。 朝轻岫跟着停下。 她武功不如师思玄,所以直到对方做出反应后,才隐隐升出些感觉。 片刻后,师思玄颔首:“走了。” 朝轻岫:“是来找人的?” 师思玄:“更像路过。” 朝轻岫笑:“京师重地,果然卧虎藏龙。” 她这句话说得没错,定康内高手群聚,能与卓希声相提并论的,市井中就有宁待诏谢得意一干人,有爵人家里,也有吕若先赵千手等,哪一个都不能小觑。 既然那位路过的高手并非冲着自己而来,朝轻岫也不去管人家的闲事,与师思玄一块骑马回家。。 * 定康城表面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朝轻岫出门在外时,时常会产生遇见高手的感觉,有时的确是被人监视,但更多的时候纯属碰巧,许白水那边一样——她常常去许鹤年那边玩耍闲谈,旁人当然好奇兄妹二人说些什么,只是监视到现在,发现两人碰面后,纯粹只是吃喝玩乐,绝口不提任何正经事情,偶尔有客人说到朝廷或者武林中的事情,也会被两人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岔开。 监视者只能猜测,多半是许大掌柜早有明训,不许投效不同势力的孩子私下串联消息,所以许白水与许鹤年在公事上才会一直保持距离。 那些人并不知道,许鹤年不是不跟许白水谈正经事,而是两人谈论时不需要坐下来长篇大论,只要偶尔递几句话出去就行。 比如这一回,许鹤年就在烤鹌鹑的时候顺口告诉妹妹一个消息:“被抓的齐如酌表面是孙侞近的门人,其实在为殷二效命,但他有很大的可能,其实是观庆侯的人。” “……” 许白水梳理了一下齐如酌身后的关系网络,忍不住好奇道:“你连这事都能猜到?” 许鹤年传音:“并非我猜到的,而是做生意时得到的附带消息,应该可靠。” 许白水扬眉:“你做生意的对象是……” 许鹤年向妹妹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朱蛾’。” 许白水闭嘴,不再问细节,过了会才颔首:“‘朱蛾’虽然不择手段,信誉倒是不错。” 她相信兄长的判断——毕竟许鹤年当日可是在什么额外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直接看出了陆月楼死在朝轻岫手上的事实,多少具备点判断力。 忽忽半个月后。 朝轻岫再次被请去别苑中与郑贵人见面。 郑贵人对人从来很体贴和气,此次出门还带了殷十九在身边,先逗了女儿好一会,才让宫人带着女儿去园子里玩耍,留自己跟朝轻岫闲谈。 她的目光从朝轻岫身后那位女伴身上划过,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郑贵人:“你在京中住得如何?许多年轻人都爱出门玩耍,如今又值春日,正好多出去走走。” 朝轻岫:“一切都好,在下前两日还跟燕大人一块去了趟清正宫,听说程家姑娘一切安好。” 郑贵人:“你受清正宫之托来定康,彼此关系一定很好。” 朝轻岫:“我僻居江南,只跟燕大人、云大人有些来往,同是江湖中人,义字当头,同道有难,岂能视而不见。” 郑贵人缓缓道:“你有这样的心胸,难怪能做江南武林之主。” 朝轻岫:“岑兄当日,或者可以称为江南武林之主,只是门主之位传到我手上时,遇见不少波折,已经不敢再以此自居了。” 她说得很客气,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低落,显得很是情真意切,师思玄若非禅功深厚,几乎想要问一句,究竟哪股不怕死的势力让朝轻岫感觉到问悲门的地位受到了挑战…… 郑贵人:“朝姑娘为人奔走,不惜冒险入京,却不求回报,问悲门恢复旧日声望,不过早晚的事情。” 朝轻岫摇头:“贵人太过高看在下,人皆有私心,我又怎会当真全无所求?” 郑贵人微笑:“哦,不知朝姑娘有何私心?”
第300章 朝轻岫闻言, 面色一肃,站起身向前一礼,道:“我受岑兄嘱托,不敢不为问悲门考虑, 无论贵人有何谋划, 朝某只希望能保全江南基业。” 郑贵人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之色。 这是一句剖白之言, 而且很值得思考。 多疑是上位者的共性,几乎是一刹那间, 郑贵人脑海中就有无数思绪开始反弹。 不过郑贵人很快压住了心中的念头, 温言安慰:“何必为此忧虑?想你年纪轻轻, 已经立下这样的功劳,将来定然前途远大,又岂会无法保全门派。”又道, “其实不止官家赞赏你, 我也很是喜欢你,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一定要告诉我知道。” 朝轻岫闻言, 似乎下意识抬目看了郑贵人一眼,动作有短暂的凝滞。 然而她很快又垂下视线,很是恭敬地拱手道:“多谢贵人关怀。” 这句话没有透露任何情绪, 然而没有情绪, 很多时候都是刻意克制的结果。 郑贵人觉得朝轻岫有些失望, 忍不住再次瞧了对面的小姑娘一眼。 她能在皇帝没有主动透露的情况下,一点点把握到王家老宅的情况,心思当然堪称细密, 也正因如此,郑贵人很难忽视朝轻岫方才那种被压制住的欲言又止之意。 这个小姑娘一定还想说些什么。 郑贵人考虑过朝轻岫是否是故布疑阵, 但也无法不去考虑,对方方才的异样是否当真存在某些特别的缘故。 她清楚记得,让朝轻岫到定康一开始是韦念安的提议。 但韦念安并没有说动这位朝门主,所以才会请求郑贵人帮忙。 从朝轻岫方才的言语中能看出,这个小姑娘很担忧江南情况,或许这就是她一开始不愿意前来定康。 可值得朝轻岫担忧的又是什么? 郑贵人曾从韦念安那边了解过江南武林的情况,知道当地有红叶寺跟贝藏居这样的名门正派,不过那些门派跟问悲门的关系都很好,无论哪边都不像是会跟朝轻岫为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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