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居天肴制作的“反目成仇”会让人多疑易怒, 就算他们给不出任何证据, 仅凭几句挑拨之言,也能让中毒者心绪烦闷,若能因此让两人直接陷入内讧, 叫朝轻岫方失去一个战力, 就算是大功一件。 李归弦伸手按头, 他显然已经被笛音勾起了心中狠戾之气,目中闪过一抹带着杀意的寒光,顺着吹笛人的话头往下说:“朝姑娘若是哄骗我, 我就去杀了岑照阙。” 朝轻岫:“……倒也不必。” 她很想知道居天肴做的究竟是什么毒药,居然能让李归弦看自己如此不顺眼。 李归弦听到朝轻岫的声音, 像是冷静了一点,他默默运转真气,尽力克制起伏的情绪,很快,他目中的杀意逐渐消退,只是眼睛还是有些泛红。 朝轻岫凝视着李归弦,微微笑了一下:“少侠放心,我并未哄骗过少侠。” 要穴处中了朝轻岫银针并处于持续失血状态的吹笛人:“……” 他们发现,朝李两人抓重点时,似乎全部忽略了那句“利用”。 ——想来朝门主是江南魁首,为她效命自是分所应当,哪怕这位姓李的高手思绪混乱,记忆不全,依旧保留了原本的一些习惯。 林子外,李归弦已经冷静下来。 虽然思绪混乱,好在多年禅定功夫依旧有用,李归弦缓和了一下情绪,对朝轻岫道:“你放心,我只是一时生气,眼下情况危急,我不会当真对那位岑门主下杀手。” 朝轻岫:“李少侠一诺千金,我岂有不放心之处?” 她深深看着李归弦一眼,有些可惜大夏没有录音机,否则她一定要将李归弦的话语记录下来,等人恢复正常后全天播放。 安抚完同伴后,朝轻岫身形一晃,掠进林中,靠近被点住要穴的吹笛人,右掌悬在对方后颈上方,温声询问:“你们是孙侞近的手下?不知孙侞近现在何处?” 吹笛人:“……我们怎会知道恩相的行踪?” 朝轻岫:“那么是谁叫你们来此吹笛的?笛声对李少侠所中之毒的药性有多少影响?” 吹笛人沉默不语。 朝轻岫的视线在那些人头顶上扫过,手掌微微运力,只听数声清脆的骨节声响,吹笛人旋即瘫软在地。 这些人可能是对孙侞近忠心耿耿,所以即使在面对朝轻岫的情况下也不愿意出卖主君,也可能是地位不高,压根无法得知任何有用信息。 不过这些吹笛人之所以会出现在此,自然是因为敌人想要拖延时间,那么孙侞近那边情况多半也很紧急。 朝轻岫想,接下来,她恐怕得加快些速度了。 * 华家内苑。 作为大夏有名的豪富世家,华家的庄园一向兼具美观与舒适度,纵然正值深夜,庭院中也会有提着羊角灯的仆役来回巡视。 然而在今夜,温馨雅致的华家府邸中,忽然浮动起了一丝焦躁不安的气息。 华步光眉间满是忧虑,她站在亭子边缘,眺望着外头长街上的情况,虽然始终站立不动,斗篷下摆却一直在轻轻摇晃。 过了好半晌,华步光终于对身边人道:“你可知此事风险?” 徐非曲从容地坐在华步光身后,刚刚正在饮茶,听到华步光的话后,她放下茶盏,神情依旧冷静:“若是此事只有风险,在下又岂敢对华大小姐开口。” 华步光迅速看了徐非曲一眼。 有些事情,收益虽大,风险也绝对不小。 华家已经算是豪富,继续参与此类风险投资并非必要之事,但华步光本人年纪还小,她若是想在家中获取话语权,就需要展现出自己的胆识跟魄力。 徐非曲来找华步光,一是因为对方年纪轻,比年长者更有冒险精神,其次则是因为在混乱时期,定康本地豪族耳目更加灵便,尤其华家还是做生意的,三教九流都有人手。 徐非曲:“若是华大小姐不愿冒险,咱们就先做那些不需要冒险的事。” 华步光:“有何事无须冒险?” 徐非曲:“值此乱局,以华家的敏锐,必然会派人打探城内情况,若肯透露一些消息,问悲门一定感念华大小姐的援手之情。” 华步光:“查了,不过没什么重要内容,目前只能知道,宫中走水后过不多久,丞相府跟六扇门都已戒严。” ——六扇门本来由卓希声管辖,自她带人往北边之后,孙侞近就见缝插针地在花鸟使中安插自己的势力,此刻更是接手了整个六扇门总舵。 徐非曲:“那两个地方……”她沉吟片刻,道,“这个时候,孙侞近不至于将身边高手分开安插,六扇门跟丞相府二者当中可能有一处是故布疑阵。”顿了下,又道,“也可能两处都是。” 华步光皱眉:“你是说,孙侞近此时可能既不在丞相府,也不在六扇门?” 徐非曲淡淡道:“除非他还没有出城。” 她很清楚这段是时间自家门主暗地里都做过些什么安排,倘若门主的计划一切顺利,孙侞近那边的情况自然有些险恶,被迫离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华步光:“如果他已经离开定康……” 徐非曲:“自然是先去各个城门瞧瞧,确定情况,若能阻止,就尽量拦上一把。”随后笑笑,“华姑娘放心,问悲门不会让华家亲卫独自承担风险。” 在韦念安去世后,永宁府一代再无第二股势力可以掣肘问悲门,所以在不久前,朝轻岫便写信回了总舵,悄悄调了些人手入京。 那些人大部分都算不上高手,却个个都身具武功,身手矫捷利落,个体战力远胜于定康精兵。 由于朝轻岫平日便比较引人注目,所以那些问悲门弟子进京后,并不住在她的宅子附近,而是由徐非曲分别安排到了不二斋以及华家的商号当中。 华步光看着徐非曲:“我本以为今夜之事事发突然,但看徐姑娘,倒像是早有准备的模样。” 徐非曲笑一笑:“不过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 深夜,定康东城门。 之前孙侞近为了阻隔内外消息连通,其实已经派人将城门关闭,此刻又急着发下令去,要求守卫打开东门,自己要出城护驾。 ——考虑到皇帝所坐的龙船其实位于城北,孙侞近下命令时的确没太过脑子。 依照常理,这个时候除非有圣旨,否则守城军绝不该擅自开城,可孙侞近积威极重,寻常将领当然不敢违背丞相命令,而且大夏军队的平均素养实在有限,做不到令行禁止属于正常情况。 眼看城门已开,就在孙侞近一行准备出城时,上方忽然箭矢齐发,护卫在队伍中央的俞家弟子连忙抽剑抵挡,同时大叫:“有埋伏!” 孙侞近抬眼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此刻他本该坐在车中,然而现下情势危急,孙侞近担忧无法准确把握外面的信息,干脆披上甲胄骑马而行,一路半是护卫半是监视地陪在王贵人以及诸皇子皇女的车架旁边,尽心尽力地假扮着一个为了大夏皇室血脉延续竭尽全力的老迈忠臣。 今夜被孙侞近带着走的兵马足有数千,而上方飞下的箭矢不过数百,正常情况下这支队伍不至于因此陷入混乱,然而大夏禁军的战力本就不以强悍著称,现下四位指挥使又全体中毒身亡,军纪更加散乱,一遇上意外状况,立刻有兵卒开始不顾队形地奔跑逃窜。 孙侞近立刻出声喝止,又让禁军将领约束下属,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雪亮的刀光自空中飞落。 刀光如冷电,在空中曳出一道长长的霜痕,直奔孙侞近头颅而去,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位穿着大夏人服饰,但皮肤上描绘着蛇虫花纹的中年人奋身而出,举刀相抗。 伴随着一道金属交击的脆响,那位中年人连人带刀被一分为二。 孙侞近周边的武者尽皆骇然。 他们想不到来人的身份——武林盟的高手此刻必然腾不出空来,至于江南那边……就算是岑照阙亲至,也绝不至于有这样的功力! 要是朝轻岫明白那些人的心理活动,大概可以给出合理解释:正常情况下,岑前门主的确无法一刀就解决孙侞近身边的北臷高手,奈何他不久之前,刚被居天肴用“反目成仇”加了一点应该归类为狂战士的增益状态。 ——从现在的局势看,只能说当初让朝轻岫拿辟尘犀实在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毕竟比起一旦失去理智,攻击力就直接腰斩的朝轻岫,她身边其他人还有使用外置大脑这个完全不耽误正常工作的选项。
第319章 不过李归弦如今刀法虽猛, 高出的那截战力却是被药力催发的,时间太长必然对身体有损,朝轻岫也抽出争天,果断投入战斗当中。 周围埋伏着不少善使毒物的北臷人, 他们一面发射毒针, 一面以内力催动毒烟, 将毒烟迫向朝轻岫的方向。 一缕又一缕或浓或淡的烟雾飘出,织成毒网, 朝轻岫并不畏惧, 长剑急振, 剑光一搅一放,用真气逼开空气中的毒雾,以苍鹰击殿的姿态, 自上而下直扑孙侞近。 孙侞近收拢江湖高手, 自己当然练过武功,武功甚至还不错, 但他平日有太多事情要考虑筹谋, 就算借助丹药之力,也难跻身江湖一流之列。 朝轻岫右剑左掌,凌空击来, 剑光倾泻而下, 几乎完全笼罩住孙侞近的身体。 孙侞近感到自己仿佛变成了海水中的礁石, 被迫承受着敌人内劲的冲击,他双掌齐推,奋力破开敌人真气的封堵, 却立刻感到凛冽的剑意当头斩落。 朝轻岫攻势太快,直到此刻, 周围的护卫才反应过来。 他们抽出长剑,从不同方向同时刺向朝轻岫后心。 朝轻岫却不管不顾,仿佛根本没意识到有人准备偷袭自己,出手时的剑招越来越快,劲风也越来越强横,两位护卫的剑尖触及她衣衫后心时,听见的却是孙侞近的惨叫。 一剑得手后,朝轻岫提起真气,以近乎不可能的速度跟姿态,继续往前猛一纵身,同时挥剑割下孙侞近的首级——经历过各类文艺作品的洗礼,朝轻岫对“已经被砍死的敌人忽然死而复生”这件事存在强烈的心理阴影,决定给孙侞近一个更加精准无后患的人物结局。 头颅落地,鲜血四溅,有一些还溅到了护卫的脸上。 朝轻岫深呼吸,她方才强催内劲,经脉跟丹田隐隐生痛,勉强缓和一些后,立刻回身刺出两剑,逼退护卫,左手捞起孙侞近的头颅,纵身飞掠到马车车顶之上,高声道:“我奉官家旨意讨贼,逆贼孙侞近已经授首,尔等还不弃械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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