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声音含着内劲吐出,立刻震动了围观之人的心神,一些体质差一些的禁军听见后,居然直接呆站在地,再也提不起丝毫战意。 与此同时,空中又是两道刀光闪过——北臷高手知道孙侞近已死,心神略有涣散,被李归弦抓准时机,一刀了结。 首领已死,叛军无人组织,立刻慌乱起来。 朝轻岫看见一道熟悉的人影调头飞掠,眉头一凝,反手掷出争天。 长剑划破长空,直追飞掠者后心,那人并不回头,直接挥掌挡开,但在争天落地之前,一柄寻常长刀已经无声无息地刺穿了她的后心。 居天肴脚步猛地一顿,她低头看见从腹部冒出的刀尖,咳出一口鲜血,摇晃两下,终于倒在地上。 李归弦淡淡看着地上的敌人,走过去捡起争天,递交回朝轻岫手上。 朝轻岫向李归弦微微一笑,点了下头,然后对着周围禁军高声道:“尔等受贼人蒙骗至此,不知内情,即刻投降者不再追究。” 跟随孙侞近的禁军本就没什么战意,许多人直到此刻头脑仍旧糊涂,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听到朝轻岫的劝降之语后,队伍里很快就传来稀稀拉拉的兵刃落地声,其余人就算还有心思顽抗,见到同伴如此,也只能缴械投降,选择了最能保证自身生命安全的一条道路。 眼看叛军已经激不起什么风浪,朝轻岫便从马车车顶上跳下,弯下腰,对车内人恭恭敬敬道:“臣护卫来迟,让贵人、诸殿下受惊了。好在现在逆贼已经授首,臣这便护送贵人、诸殿下回宫。” 车内许久没有言语。 这倒不是王贵人觉得大势已去,不想开口搭理朝轻岫,实在是她此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朝轻岫耐着性子等了一会,然后才道:“恕臣失礼。”接着抬手轻轻揭开了车帘。 坐在车中的王贵人面色发青,脖子上刺着一枚颜色泛碧的小针,她身边的几位儿女也早都停止了呼吸。 朝轻岫凝视良久,叹道:“北臷人何其可恶,携裹不成,居然对贵人与诸殿下痛下杀手,让我该如何向官家复命?” 李归弦闻言,忍不住瞧了朝轻岫一眼。 内力高强者耳力一定不差,朝轻岫揭开帘子之前,必然能知道车内坐着的都是死人,而且以她的武功,在交战时不至于感觉不到北臷刺客毒针的去向。 现在这段话,倒像是说给旁人听的一般。 李归弦看着前方一身白衣的问悲门主,脑海微微混乱,但很快又觉得许多事情不必想得那样清楚。 ——自己现在脑子还糊涂着,既然朝轻岫说她自己是忠直的好人,一心过来救驾,那自然以她的观点为准。 朝轻岫现身平乱,之前被徐非曲带来藏在高处对着孙侞近放暗箭的问悲门下属自然跳下来拜见门主。 被带到定康的弟子有许多都是门中的老人,不止见过现任门主,也见过前任门主,他们一眼瞧见了跟在朝轻岫身边的李归弦,顿时愣了一下。 虽说这位少侠似乎刻意调整了自己的五官,然而激斗之中,易容物脱落,露出了神似岑照阙的面孔…… 一念至此,那些弟子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看到李归弦身形一闪,立刻不见了踪影。 还在想要不要立刻拜见老上司的问悲门成员:“……” 许多日子不见,岑大哥依旧是那么讨厌与人类接触。 城门处的混乱最终在徐非曲的指挥,还有华家等大族的帮助下平息下来。 朝轻岫忙完手上事情后,时间已经快到清晨,她仰头看了眼天色,十分悲伤地意识到,自己又在加班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她算了算时间,对门中弟子道:“去打探一下,看官家是否已经从北门归来。” 朝轻岫的估计没错,在她解决城门附近动乱的同时,龙船那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最终两边人马在宫城北门处重新汇合。 第一缕晨光落进了定康城中。 朝轻岫重新见到了司徒元等人。 两边人马面面相觑,都觉得彼此的脸色实在不大好。 朝轻岫骑马上前,在马背上躬身道:“草民前来请罪……” 司徒元面色憔悴,不等朝轻岫拜下,回头看一眼后面,向她摇了摇头,做了个止住的手势。 朝轻岫心领神会,当即直起身,不再说话,同时眼睫低垂,遮住了目中的所有色彩,从旁看去,好似当真在黯然神伤一般。 她没听到后面的马车中有呼吸心跳声——皇帝已经驾崩了。 朝轻岫沉默地加入到队伍当中,护送殷宣德的尸体返回宫城。 * 元和算是大夏皇帝殷宣德使用的第三个年号。 元和七年,天子驾崩,举国震动。 由于皇帝并非自然死亡,朝廷必须对此事给出一个说法,根据调查结果,基本可以判定,此事乃是丞相孙侞近所为。 ——消息传到江湖上,许多侠士都表示自己并不为此感到震惊,倒是很奇怪皇帝怎么没有提前意识到孙侞近可能谋反…… 根据朝廷的官方说法,孙侞近久有不臣之心,他私下控制禁军,阴谋叛变,意图谋反之际,幸而遭到了一众忠臣义士的顽强抵抗,最终功败垂成,但不幸的是,在这场内乱中,皇帝本人,还有王、郑二贵人,以及大部分皇子皇女,全都失去了生命。 朝中许多大臣也因此受到牵连,下狱的下狱,丢官的丢官,维护大局稳定的重担自然而然地压到了司徒元的肩头。 司徒元:“……” 这么多工作堆在案头,或许都怪他现在还能喘气。 除了司徒元本来的工作外,皇帝的身后事、城防、宫城修缮、牵涉到谋反大案中的人该如何处置,一切都需要他仔细斟酌。 就在司徒元埋首案牍之时,一位小吏匆匆前来回报:“武威王到了。” 大夏皇帝一直珍稀爵位,连亲生儿女都未必能得封王爵,亲王更是少之又少。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先帝去世前写了圣旨,在他不幸驾崩后,圣旨直接变成了遗诏,朝轻岫也因此摇身一变,成了大夏亲王。 若是皇帝还活着,这道奇怪的圣旨肯定会遭遇大臣们反对,最终被宣告无效,可现在反对的大臣们却悲伤地意识到,除非先帝死而复生,否则他们一时半会是找不到合适的抗议对象了…… 朝中也有幸存的御史想质疑圣旨不合规,奈何为朝轻岫封王的圣旨跟清算孙侞近的圣旨,以及重议北臷合约的圣旨属于同一批次的产物,让朝中大臣们很难彻底认定它们不合手续。 起码以司徒元为首的清流,就不会不承认重议合约那道圣旨的合法性。 司徒元心中隐约有些想法,觉得难怪朝轻岫当初一口气提了三个要求,那三个要求里,前两个都跟事后的利益分配有关,用处是把旁人拉到她的船上。 只有第三道圣旨,才是朝轻岫真正想要的。 ——尤其对于司徒元而言。 小吏还在等上司回话,司徒元放下笔,淡淡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迎武威王进来。” 司徒元走到半路,已经遥遥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朝轻岫身着一袭朱红色的亲王服,头上是龙纹金冠,举手投足间竟然显出一种清贵尔雅之气,对她出身背景缺乏了解的人见了,恐怕得以为她自幼成长于宫城之中。
第320章 朝轻岫见到司徒元向自己走来, 遥遥拱了下手,笑道:“司徒大人。” 司徒元欠身:“武威王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 朝轻岫:“司徒大人事务繁忙,是我来得冒昧, 打搅大人了。” 她走上前, 与司徒元一齐返回书房, 随后分宾主坐下饮茶。 自从先帝去世后,朝轻岫就一直负责照顾几位幸存的皇子皇女, 她性格谨慎, 哪怕城内局势混乱, 也没出现丝毫纰漏。 司徒元看见朝轻岫,难免会想到先帝的后嗣,而一想到先帝的后嗣, 司徒元就又开始觉得头疼。 到目前为止, 先帝的后代可以简单分为三批,一批已经不幸身亡, 第二批在准备随孙侞近叛乱时意外滞留在了龙船上, 运气算是相对不错,虽然因为涉及叛乱,被剥夺了爵位与宗室身份, 却终归还是活了下来, 只要愿意老老实实待着, 起码的生活水平还是可以保证。 第三批则是没有涉及到叛乱,并成功从叛乱中幸存的皇子皇女们。 这些人一共只有四位,数量少得吓人, 其中殷十九、殷二十一还有殷二十二都是被朝轻岫救下的,还有一位殷十三娘, 则是凭借着自身过硬的运气素养,成功熬过了整场叛乱。 殷十三娘资质实在平平,生母只是某位少使,又去世已久,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怎么引起过别人的注意,宫变当日,硬是凭着日积月累的不起眼保护色存活了下来。 清流这边考虑储君人选时,一定会考虑继承者的年纪问题。国赖长君,殷十三今年已经十六岁,比起剩下那些小孩子,更加适合继承皇位。 司徒元等朝臣有意推举殷十三登基,亲贵宗室本来也不反对,这两天口风却起了变化,竟纷纷表示十三娘软弱无能,无法担当社稷重任。 “……” 司徒元听说此事,第一是感觉岂有此理,哪怕殷十三娘确实不怎么以胆略见长,可剩下那几个不满十岁的儿童,难道就能看出天资非凡? 他派人出门打探,隐隐得知了变化的缘故。 此刻,造成变化的原因之一就坐在司徒元的书房中,端着茶盏,含笑望着自己。 司徒元:“老朽听说,前些日子武威王去见了观庆侯。” 朝轻岫坦然:“是。” 司徒元目光微动——对方竟然没有否认。 观庆侯很受先帝信赖,在宗室中也是相当要紧的人物,他的态度能影响许多亲贵的想法。 朝轻岫继续:“不瞒司徒大人,在下去找观庆侯,自然是商议新帝人选。” 司徒元淡淡看了朝轻岫一眼:“武威王是朝中唯一亲王,还要和旁人商议么?” 朝轻岫笑:“在下虽有名头,却无根基,纵然得封亲王爵位,朝中大臣谁又肯听我安排?” 司徒元不再言语。 朝轻岫所言不错,她只有名义上的地位,根基却太过浅薄,想要真正站稳脚跟,就必须要找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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