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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之画明知道她在答非所问，可既然问道了云启南，苏之画又是一脸愁容。 “他，不大好了。” “什么！” 苏之画一脸忧伤的点了点头。 高舒颜缓缓深呼吸，即便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真正面对，又是一番滋味。 毕竟，也太快了。 苏之画却不这样觉得，“他的身子早就不行了，只不过一直硬撑着，” “我知道，他不过就是舍不得我和平安，想要和平安多待些日子，才会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他疼，他时时刻刻都疼得厉害，他太难了，” 说到这里，苏之画已经开始留下两行清泪， “我告诉他，别忍了，我们会好好的生活下去，可他…” 苏之画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他却笑着告诉我，从前亏欠我太多，平安也还太小，他能忍得了，若是放弃，今生就结束了，来世有没有还两说。” 高舒颜想象云启南说这话的样子，也不禁鼻尖一酸， “他，在哪儿？” “刚才睡下，我带你去看看他。” 为了不打扰他难得的好眠，高舒颜只是在窗外站着看了一眼。 即便是在睡眠中，他依然眉头紧锁，隔得老远，她都能看到他额头上反光的汗珠。 不忍再多看一眼，高舒颜和苏之画返回屋内，平安已经让乳母抱着睡去了，就剩她们姐妹说些体己话。 锅子已经摆好，同样的热气升腾，只是仅仅过了一个多月，就一副物是人非的景象了。 “好了！”苏之画一扫方才的阴霾悲伤，笑得灿烂，“你好不容易过来看我一回，总不是来看我流泪的。” “之画，我真佩服你的坚强。” “颜儿，这不是坚强，这是劫后余生的珍惜，”苏之画解释道，“当一个人在经历死亡以后，仍然还有希望，就代表，他必须珍惜眼前的一切，也打心眼儿里珍惜眼前的一切。” “我当然难过于他即将终结的生命，可我更加感激这几个月来真真切切地相处，我们一家三口，过了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刻。” 高舒颜好像有些懂了。 苏之画给她夹了一筷子涮好的羊肉，“你啊！自打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有事儿，还不愿同我说，” “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告诉你我的现状，不是为了像你诉苦，而是为了要告诉你，你已经比这世上大多数人幸福了，” 高舒颜抬头看向苏之画，热气熏湿了她的双眼。 “之画……” 恍然之间，她好像回到了两年前，她们一起躺在谁的闺房里，天南海北地说着听来看来的趣事，时不时地爆发出阵阵大笑，一点儿也没个高门小姐的样子。 就是这样肆意洒脱的时光，才让人一直忍不住怀念。 “好了，知道你辛苦。”苏之画放下筷子，张开双臂环住她，此刻的她不施粉黛，身上也没有任何首饰钗环，可就是这样的她，平静光辉的像是个转世的菩萨。 苏之画轻轻地拍着她，缓缓说道， “袁家风头正盛，可袁家再厉害，还能厉害过经营了几十年的魏家？毕竟仗总有打完的时候啊！” “袁家不是魏氏，你也不是当初的魏明浅，陛下更不是先帝！” 高舒颜从她怀里起身，委屈道，“你都知道了？” 苏之画无奈，“我们是住在郊外，又不是在深山隐居避世！” “你眼下最最重要的，是要守住陛下这个人！这个道理你肯定懂的，只是被一时的心绪迷住了内心罢了。” 被她这么一点拨，高舒颜心里堵着的大石头好像被人搬开了一般，就连呼吸都有些顺畅了。 “也许，”高舒颜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我需要的，只是有你在我身边提点我这么一下。” 苏之画气急，用指尖虚点了她一下，“你啊！” 看着高舒颜没什么精气神儿的样子，苏之画又叹了口气， “你说说，咱们俩是不是有些可笑？我这样自小学习宫规的人，偏偏留不在宫里，你这般自小洒脱惯了的人，居然成了皇后！” “你的意思，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进宫？” 苏之画大吼，“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哈！” 二人又难得笑闹做一团。 “之画，你有想过以后的日子么？”笑闹完了，高舒颜问她。 苏之画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想过，只是我想不到有什么好主意。” 母家没了，夫君再走了，她一个女子带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做什么都艰难。 “不如，”高舒颜灵光一闪，“不如你来帮我吧！” 第194章 回娘家 “高舒颜！你居然让前朝太子妃去给你做女先生！”苏之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就问你愿不愿意嘛！” 苏之画同她对视了一阵子，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倒也不是不行。” 高舒颜得意地笑。 “那，平安怎么办？” 高舒颜说她，“刚刚还说我优柔寡断呢！这会儿自己先担心起来了，这事儿先不急，怎么着也得等开春了再说，到了那个时候平安也会走路了，每日只授课半日，乳娘带着你也放心，实在不行，你也能将平安带到学堂去，反正都是女孩子，也不怕的。” 苏之画在心里快速地盘算了一番。 “这样，”高舒颜也不逼她，“反正时间还早，这阵子你再好好想想，若是想好了，只管来就是！” 苏之画点点头，“你说，你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呢？” “恩？” “我在想，从前，你分明是个什么都不操心的人啊！成日里只管吃喝玩乐的，哪里像如今这般事事都能照顾到呢！” 高舒颜无奈，“什么只知道吃喝玩乐啊！说的我跟纨绔子弟一样！” “哈哈哈哈哈！” 去找了一趟之画，高舒颜就像是心灵得到休息一般，整个人都顺畅了不少。 只是如果能在外头过夜就好了，她就能彻底的放松一下了。 “想得倒美！”高舒颜坐在马车里暗骂自己。 一想到回去以后，又得带上微笑的假面，高舒颜就有忍不住叹气。 下意识地揉了揉脸颊，高舒颜想起，小的时候，之画就说若是不进宫，就想要去做一个教书的女先生，如今，她也算是梦想成真了。 而自己呢？ 高舒颜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的梦想是什么。 是了，她当时说想要游历人间，看遍美丽的风景，多才的人文。 这辈子，怕是再也不会有机会实现了。 全天下却是没有她这般自由的皇后了。 因为，第二日，她又出宫了。 这回，她是要去回娘家了。 “娘娘，”疏影既兴奋又有些担心，“咱们这样出来，真的可以么？” 高舒颜冲她微微一笑，“放心，陛下已经同意了，只不过连住三日的确有违宫规，所以陛下才让我们悄摸摸的啊！” 兰儿接着又问，“那万一让贵妃娘娘知道了怎么办？” 高舒颜不以为意，“她现在忙着侍寝，才没空离咱们呢！” 疏影和兰儿都沉默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高舒颜看着她们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无奈地笑道，“咱们这是回家啊回家！开心起来啊！” 外嫁的女儿回家，高府虽对外不敢明目张胆，可关起门来，热闹的像是过年一样。 “你回来的也巧，你哥哥明日一早就要动身回去上任了，今晚你们兄妹也好好聊聊。” “恩！”高舒颜回家，一眼就看到了玉树临风的哥哥。 “见过皇后娘娘！” 高舒颜笑他，“母亲还说你成熟了，哪里成熟了！依我看，哥哥还是一句话就知道如何恶心我！” 高敬衡有些不好意思，“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在哥哥身上，如今竟也能看到父亲的影子了。 “嫂嫂呢？” 高敬衡道，“她还未出月子，就没让她出来。” 母亲严氏也道，“女人家坐月子是关键，可不敢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高舒颜点头，“是得好好养着呢！” “快别站着了，都坐下！快都坐下！”严氏笑着，赶紧招呼一家人都坐下。 桌子上早就摆满了各种菜色，高舒颜扫了一眼，都是自己爱吃的。 虽然宫里如今给她做吃食的也是从前自家的厨子，可毕竟吃饭的环境不同，还是不一样的。 高济今日接到消息后，特意推掉了所有的公务，早早地回家。 严氏准备了一桌子满满当当地饭菜尤嫌不足，还特意破例将女儿在家时常常偷喝的桂花酿拿出来，让女儿放恣一回、解解馋。 高敬衡也一直默默用自己的方式照顾妹妹，比如妹妹哪一样菜多夹了一筷子，他就不动声色地将它换到妹妹跟前。 一家人聊聊兄妹小时候的趣事，其乐融融，气氛甚至比从前在家时还要好。 高舒颜内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松弛惬意。 美美地睡了一觉以后，一睁眼就看到久违的熟悉景象，高舒颜瞬间安心又满足。 “小姐，起床了。” 高舒颜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突然觉察出哪里不对！ 再转过头来定睛一看，她笑着大喊，“暗香！你怎么来啦！” “哈哈！”暗香笑着，疏影也上前一起热闹。 “暗香刚来没多久，非要说要逗逗您！娘娘，您瞧她哪里有个县主的样子！” 高舒颜也笑着喃喃，“本宫差点儿还以为又重生了呢！” “什么？” 看着她们两个一脸懵的样子，高舒颜赶紧打着哈哈，“没什么没什么，伺候本宫洗漱吧！” “今儿我来是想给娘娘您说，三处院子已经尽数收拾出来了，依着您的吩咐，在您的产业里头，合适的只有一处二进的院子闲着，然后我又差人去买了两处，一个二进的用作学文，一个三进的用作学武。” 高舒颜嗔她，“都告诉你了，不必急于一时！你这才怀上，还不给本宫好好地待在家里养着！” 疏影也说她，“是啊！怎么就要当娘的人了，还同孩子一般胡闹！” 暗香扣扣鬓角笑笑，“我这儿其实没什么事儿，孩子还太小，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娘娘和姐姐放心吧，太医已经看过了，都说我这胎稳当着呢！” “而且这些都是下头的人去干的，我只是动动嘴，吩咐一声，累不着的！” 高舒颜还是有些不放心，“本宫就怕高大人心疼得紧，埋怨本宫！” “他才不会呢！”暗香赶紧道。 “娘娘您瞧，护得多紧！”疏影抿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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