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已经决定了么?”高舒颜面无表情地看着父亲和慎郡王,悠悠地问道。 见二人都点了点头,她也跟着点头。 “也是,应当这样的,也拖了够久的了。” 若是早一些下定决心,云起衍也许就不会命悬一线。 可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是自私的,毕竟她没有身处前线,没有任何打仗的经验,也就没有资格对将军们的决策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心中不免又悲痛几分。 高济看着女儿这般模样,简直心痛难忍。 这丫头从小就聪明伶俐,夫人说得对,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于是赶紧劝慰道, “皇后娘娘放心,如今咱们粮草充足,兵强马壮,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晋中将军他们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慎郡王也是五味杂陈。 这段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同他搭上关系,又有多少人想要将他的府门踏破。 全天下的人都明白,若是这回陛下真的回不来了,那么他就是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哦、不! 不是竞争者,准确地说,是皇位继承人。 虽说陛下走之前写下圣旨,若是有个万一,以皇后腹中皇嗣为先。 可毕竟皇嗣是男是女没人能确定,若是位公主,那么皇位铁定就是他的。 若是位皇子,孩子还那么小,朝臣们又怎能将天下放心交给一个孩童手里! 明眼人一眼就瞧出来的东西,他又如何不知! 可是,他不想啊! 没有人相信!他是真的不想啊! 世人都不懂! 尤其是那些想要投机专营的朝臣们,他们什么都不懂! 自己从小在魏氏一族的迫害下长大,能活下来已是万幸,又怎会学习半分帝王之术? 陛下登基以来,屡屡给他机会,有好几件事他都差点办砸了,若不是陛下又先见之明,早早地给他物色好了帮手,只怕他都不知道要捅下多大的篓子! 连具体事务都做不好的他,又怎能去执掌一个国家! 更何况陛下和皇后娘娘待他不薄啊! 陛下给了他郡王之尊,又给了他宗亲里面独一份儿的体面,皇后娘娘又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妻子的母家如今也对他颇有助力,这些都让他彻底在朝堂之上、天下人中抬起了头来! 这里头但拎出来一件事,都够他感恩戴德一辈子的,又怎么会肖想那张龙椅! 那些人是为着自己的利益,他虽然笨拙,可他不瞎!也没有让猪油蒙住了心! 其实,夜深人静之时,夫人也问过他这个问题,诚如她所问,如若真的就是最坏的结果,他又将如何?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皇子降生,他就一门心思好好地辅佐他,若皇后娘娘真的诞下一位公主, 那么,大成也可以同东泽一样,出一位女皇又有何妨! 自从打定了主意,他心里真的舒坦多了,就连面对高相时,也能心情舒畅,坦然自如。 果然,还是安安稳稳、本本分分地做一个闲散王爷最是轻松啊! “好!”高舒颜下定决心, “就依二位所说,同他西戎决战一番!” “若是有银钱上的需要,只管去找暗香,本宫生产在即,只怕后续还要二位多拿主意,辛苦了!” 二人皆道不敢。 “事不宜迟,那就烦请二位拟制,尽快部署,务必要打出我大成的天威来!” 高相和慎郡王一脸正色,赶紧起身行礼, “皇后娘娘放心!臣等定当不辱使命!” “娘娘,咱们一定会赢的,对么?”语安缓缓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了一盏温热的牛乳燕窝羹。 高舒颜眼神坚定,“当然!咱们胜券在握,必定要让贼人知道,什么是代价!” 语安也深受感染,狠狠地点头。 但转眼她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娘娘,您怎么了?”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 “来人!快来人啊!快去请太医!” 高舒颜腹痛难忍,稍缓了一会儿,勉强被语安她们扶到床上躺着。 没一会儿听到动静的高夫人也来了。 “皇后娘娘如何了?”高夫人一来就问语安。 “方才痛了一次,这会儿稍微好些了。” 高夫人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赶紧冲到女儿跟前,温声道, “不急,等太医来了再看看。” 话音还未落,就听得跟在身侧的产婆大喊, “破水了!破水了!” 众人定睛一瞧,可不就是么! 高夫人的心又提了起来,“看来皇嗣出生就是今日了!娘娘不怕,臣妇在呢!” 疼痛再次来袭,高舒颜胡乱点了点头,就听得耳边开始变得嘈杂纷乱。 疼痛逐渐加剧,一开始她还能忍,到后来她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产婆的声音有些尖利,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小宫女,又一遍一遍地给她说着什么,可她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云起衍,我可能要食言了。 咱们一家若是能在另一个世界团聚,未尝也不是一件圆满的事。 真的好疼啊, 身子逐渐麻木, 她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正当她要闭上眼睛之时,突然感到身边一阵凉风袭来,随即一个温暖的大掌将她的手包裹住。 “颜儿!颜儿!” “你听的见么?是朕!是朕回来了!” 谁? 好像是出现了幻听,她一定是太想他了。 可一遍一遍热切地呼唤又好像在告诉她,这不是梦境。 高舒颜努力睁开双眼, 直到看清了那一张沧桑的俊脸,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老天爷!皇后娘娘可千万不能哭啊!对您身子不好啊!皇子还没出来呐!” 产婆简直欲哭无泪,从没见过这样的帝后,陛下不管不顾的冲进产房不说,还要惹得皇后流泪! 一听产婆这么说,云起衍也赶紧一声一声地温柔哄她。 “朕知道你有千言万语想对朕说,稍等等!等孩子出生了,朕就在这里任你打骂!” 千言万语被堵在了胸口,高舒颜气地将所有委屈化作力气,下沉丹田, 终于,在疼到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啼哭将她的耳朵变得清明。 “生了!生了!” “恭喜陛下!贺喜娘娘!是位小皇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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