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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听说张总管随先帝去了，魏皇后感念他的忠心，特许他葬入皇陵的陪陵之中，永远追随他的陛下。 “人人都道张总管是魏皇后的人，可没想到，最后竟然对先皇这样真心。”知意感慨。 “是啊，皇后、哦不，现在应该称太后娘娘了，”语安这嘴巴还没适应过来，“太后娘娘知道了他殉葬，本来是大发雷霆，说这么多年原来养的是一条喂不熟的老狗，我还以为张总管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呢，没想到终究还是随了他的意。” 高舒颜已经不想再去猜测此时的太后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心里正在想的是，云起衍那厮什么时候打进来。 说实话，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知意看她说了半天也没反应，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她。 “啊？” 知意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思又不知道飞去哪里了，无奈道， “现在宫里好多人说，小德子也是因祸得福，眼下禁军将前朝后宫围得像个铁桶一样，谁都出不去，反倒是小德子，虽然失去了一双腿，可最起码保住了一条命啊！” 说起小德子，高舒颜叹了口气，“他的腿总归是因我才成了这样，我总得负责到底。” 她早已让兰儿在庄子里专门给小德子腾出一间房来，供他养伤。等他伤好了，就看他自己的心意，是愿意继续留在庄子上远离京城，还是喜欢城里的繁华方便。 到时候她就依着他的喜好给他买一个二进的小院子，把他老娘接过来，也算是团圆了，要是以后他师父要去找他，也住得下。 至于营生，也看他自己，那几个铺子他都可以帮忙，她已经给暗香说好了，月钱要比旁人的至少多两倍才行。 “你这安排对他着实不错了，”语安知道她心里一直过不去，出声劝慰道， “从宫里出去的人，除了家里有些门道的，或者是极少数攒了些银子的，还能活得稍微体面些，” “大部分都过得艰难，别说有个院子、找个活计了，就连一间落脚地儿都买不起！” 她说这话高舒颜倒是相信，宫女内侍虽说出不去，月例银子也不算少，可后宫等级森严，要是想过得稍微舒服点儿，免不了要用银子打点。 要是碰上了那黑心的姑姑总管，将你吃干抹净口袋掏空也是常事。 “是啊！”知意也劝她，“你就不要再多想了，小德子能遇见你已经很幸运了。” 高舒颜这才心里稍稍好受一点。 “听说大军马上就打到城外了，可近来怎么总是不见消息？” 听语安说起这个，高舒颜也觉得纳闷。 明明先帝驾崩那几日就说还有两三日便到了，怎的都过去了快七日了，还不见消息？ 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毫无头绪的猜测将高舒颜搞得心烦意乱。 要是在外头就好了，就不必这么傻傻的什么也不知道。 三人越说越想要叹气，就如同眼下宫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 “这先帝还没下葬，太子殿下就病倒了！本来内务府都准备好新帝登基的礼仪了，没想到太子殿下一病不起，急得太后娘娘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高舒颜又想起那张俊俏却又惨白的脸，还有他上次犯胃疾时的惨状。 他也不容易。 太后娘娘眼下巴不得他能即刻登基，然后站在至尊之位上，宣布他的十一弟——云起衍，是乱臣贼子。 虽然没有什么大用。 云起衍现在有了先帝亲手所书的圣旨，自是天命所归，魏氏一族失道寡助，岂是强行登基就能扭转局面的。 她突然想去看看云启南，他们好像也有些日子没见了。 上回见面的时候，还是之画生产的那天，再后来就是她用之画算计他，得了出宫的差使。 她回宫也有数日，只听得太子殿下又是忙于政务，又是主办先帝丧仪，几天几夜没合眼。 他的天下摇摇欲坠，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不去看看他，她于心不忍。 打听了一番，得知太子殿下已经回了承乾殿将养，高舒颜点了点头，正合适，要是他歇在了位于前朝的养心殿，她还进不去呢。 于是她借口去探望太子侧妃娘娘和小郡主，抬脚进了承乾殿的大门。 第117章 又见 一进正殿，就看到一屋子娘娘们神色各异地坐了一屋子。 “姑姑来了，不必多礼了，快些坐下吧。” 饶是太子妃这么说了，高舒颜还是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前些日子刚回来，还不曾到娘娘这里见礼，请娘娘莫怪。” “瞧你这话说的，近来事多，本宫又怎么会怪你！快坐吧。” 高舒颜这才抬头正眼扫了一眼端坐着的娘娘们。 如果是和平盛世，此刻的她们应该安安稳稳地坐在各自屋内，等着先帝的妃嫔挪去太妃所，然后自己舒舒服服地成为一宫主位，再也不用同这么多人挤在一处。 可现实却非如此。 数日不见，魏闻岚眼底的乌青怎么遮都遮不住，人也消瘦了不少。 高舒颜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她可是魏氏出身的太子妃啊，何以到了如此地步！ 后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 再看下首坐的苏之画，气色都比她要好上许多。 该说不说，之画自从有了孩子，整个人好像重新焕发了生机，此刻坐在一众娘娘当中，反而气色最为突出。 然后就是魏良娣，她进宫也有半年了，只是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看着小样得很。 只不过就是因为年纪太小，所以可能有些不适应近日的辛苦，也是一脸的疲累，没有睡醒的样子。 坐在最后的袁良娣就淡定得多了，她即便装得有些悲苦，高舒颜还是看得出来，她眼神里的漫不经心和事不关己。 小宫女上了茶，就听得太子妃长长一声哀叹， “殿下已经两日水米未进了，吃什么就吐什么，就算是母后下令殿下再没有好转就让整个太医院去陪先帝，御医们也还是束手无策，” “如果可以，本宫真的想替殿下承担这份痛苦。” 大家都没有接话。 高舒颜作为刚刚才进来的人，此刻装聋作哑是过不去的，只好应和着道，“娘娘也要保重身子啊，承乾殿还需娘娘撑着。” 这话算是说到太子妃的心坎儿里了，她继续道，“母后身子不适，实在熬不了太久，就先行回宫休息了，承乾殿里咱们姐妹也是担心殿下的身子在这儿一直守着，” “你瞧，之画妹妹还有孩子要照料，袁妹妹身子弱，魏良娣年纪又小，实在是许多事都堆在了一处。” 好嘛，除了她，在座的通通被点了一遍名。 这下搞得高舒颜也有些坐不住了，心想，实在不行，就先找个理由走吧，下回瞅好了时机再来。 正想着借口，突然从里面走出一个小宫女来，上前道，“太子殿下请高姑姑进去。” 高舒颜长舒一口气！ “咳咳！”太子妃略微有些尴尬，“想必是这会儿殿下醒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姐妹也先回屋休息吧，有什么事本宫再差人叫大家。” 众人皆起身称是，然后迅速作鸟兽散。 高舒颜进了里屋，往前走着，突然觉得眼前这幅景象很是熟悉。 上回他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 只是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瘦弱，本就白皙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双眼深陷，双唇也泛白。 “你来了。” 他躺在床上轻声道。 她微笑着坐下，“殿下其实早就醒了，对么？” 他嘴角微翘，好像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能让他费了大力气。 “还是你了解我。” “殿下为何不直接同娘娘们说，让她们回去休息？” “你觉得她们会听么？”他反问。 高舒颜了然。 的确，这种时候，人人得内心中都存有不明的意味，劝，是没有用的。 “事情办完了？” 云启南问得轻声，可高舒颜却有些心虚。 终究是她对不住他。 看着他那张同云起衍有些相像的脸庞，高舒颜更是难受，不自觉间，就低下了头。 “恩，”她应着，“只是姐姐生下孩子就去了。” “你已经尽力了，对得起他。” 心里有愧，所以云启南说什么话听到她的耳朵里都觉得别有意味。 对得起谁？是她？还是他？ 说不过就索性换个话题吧。 高舒颜赶紧道，“殿下可觉得好些了？” 说到病情，云启南嘴角露出酸涩的苦笑，“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就是老毛病了，太医要是有法子，早就好了。” “殿下莫要失去希望，我听说民间还有很多圣手，可以让他们来瞧瞧，说不定一下子就治好了呢！” “民间？”他自嘲地笑了笑，“你觉得，眼下除了这京城，我还有哪个地方属于我呢？” 好吧，这个话题也不太合适。 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高舒颜选择闭嘴。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坐了一盏茶的时间。 “你不必难过，说句心里话，现在整座皇宫，我最想见的，只有你。” 高舒颜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唬住了，正在她想着该如何应对时，又听得他话锋一转， “从前我最想见的，还有父皇。” 有些话，说出来也许不能改变什么，但只要说出来，心里最起码能好受一些。 所以高舒颜没有打断他，就这么坐着安静地听。 “他一直都是我心里遥不可及的目标，” “听言宁姑姑说，其实我小时候他也曾对我很好，可自我记事起，他就很少对我笑，” “现在他走了，也没有人再来弥补我心里的遗憾了。” 他干涸的嘴唇淡淡一笑，“不知道为何，看到你就不由得想说这些，你别见怪。” 高舒颜会心一笑，“不会，殿下不论何时想说，我都洗耳恭听。” 说完，她起身将桌上的一杯温茶端了过来，递给他，“殿下喝杯水吧。” “我手有些软，你喂我吧。” 额，高舒颜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依了他。 茶杯送到他唇边，他却没有直接喝，而是先抬眼看她。 眼神温柔，又复杂。 像是一眼就将她看穿。 高舒颜心里突然有一瞬间的慌乱。 她不知道那是她的愧疚，还是对他的怜惜。 好在他很快低下了头，像个孩子一般，乖乖地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第118章 谈心 见茶杯见底，高舒颜正欲将茶杯放回，突然，手腕被他死死抓住。 高舒颜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稳了稳心神问道，“殿下还想喝么？我再去给你倒一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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