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昌原以为这么说,尤妲窈必然愿意作陪,不会拒绝,这短短几瞬间,他甚至已经想要了路上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备那些物质了。 谁知几息之后,尤妲窈的回答泼了他一头冷水。 “文昌哥哥,你陪表姐一起,我就不去了。 一来谣言未清,以我目前的处境,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小花枝巷,莫要随意出门。 二来,我委实也无心去看什么湖景春色,满心都只想着如何在舅母的教导下,学好掌家之道,无法分心在旁的事情上。” 说得有理有据,可话里话外都是拒绝。 “多谢表哥相送,已经到了,我就先进去了。” 楚文昌望着那个踏上石阶,准备进门的背影,心中岂能甘愿? 他上前几步,急急道了句, “表妹可是在躲着我?” 尤妲窈脚下的步子一滞,扭过身来,白纱下的面庞上,极力扯出一抹笑容,轻道了句, “岂会? 表哥委实多心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可道完这句后,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停留,好似怕与他再有丝毫牵扯,迈着碎步就踏入了门中,他望着那抹倩影,心中涌上了丝酸涩。 不知是因为被退了一次婚。 还是这连日来被人荼毒,且连遭受了诸多不好的事…… 表妹好似将任何一个男人都视为豺狼,不仅对寻常的小厮与侍卫离得远远的,对他这个表哥也是一副不愿多有交集的模样,并不见怎么亲厚,可他分明不是那些宵小,他压根就不会伤她害她! 罢。 既然她对自己不上心。 那显然对这世上的任意一个男人,也都不会上心。 事缓则圆。 楚文昌还是愿意给她更多一些耐心,毕竟在他看来,表妹若想嫁人并非是件易事,试问京中哪个郎君愿冒天下大不违,顶着这些流言蜚语来娶她呢?可他愿意。 尤妲窈只能选择他。 且他也是现如今表妹最好的,唯一的选择。 大门开了个缝后,又迅速合上。 将二人隔离开来。 明日就要去仙客来赴宴了。 此关键时刻,尤妲窈哪里还顾得上楚文昌是何想法,她现在满心满脑想的,是恩人表哥为何还不回来,他不是答应了要给自己支招,怎得现在还不见人影?虽然二人交集不多,可他显然不是个食言之人。 莫不是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 忽发心疾了?动弹不得?回不了京了? 尤妲窈心急如焚,将头顶的帷帽摘下后,立马就想要去寻何嬷嬷寻个对策。 此时。 才将将跨下石阶,就听得一侧传来阵声响,她下意识扭头望去……只见爬满了绿色藤蔓的墙后,不知何时站了个暗红色劲装的男人,长身玉立,气宇轩昂。 他微挑眉,一脸淡漠,冷冽的嗓音中带着调侃, “不是想要狐媚男人? 外头这不有个现成的?”
第二十五章 “不是想要狐媚男人? 外头这不有个现成的?” 这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引得尤妲窈吓了好大一跳。 饶是如此,她望向男人的眸光却是无比欣喜的,毕竟她这几日一直蹲在小花枝巷中,伸长了脖子,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可算是终于将他盼回来了!她先是关切将他上下打量一通,只觉他气色还是好的,只是肉眼可见,比几日前要更消瘦了些。 据说患了心疾之人,胃口都不大好。 这样可不行,长此以往,人是不是要瘦成个骨头架? 她顾不上回答男人的问题,也暂且没有提明日仙客来的赴宴之事,而是软声关心道, “表哥回来多久了? 可觉得身子还好么?用过膳了么?若是还没有,我这就去下厨房……” 无论在何处,李淮泽都做惯了发号施令的那一个。 从来都是他张嘴问什么,手底下的人就答什么。 哪里有人敢回避他的问题,而顾左右而言他的? 李淮泽并非是个愿被旁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想到门外的男人,他心中愈发不爽,轻描淡写的语中,愈发带了些讽刺意味,揪住不放这问题不放。 “还需去勾诱什么赵琅? 你不如就嫁了这忠毅侯嫡子?我瞧他倒是乐意娶你得很。” 尤妲窈面上的笑容一僵。 微微垂头,默了几息之后,才轻声道, “我既对表哥无心,又岂能耽误他的姻缘? 他是个这般好的郎子,只当配个与他情意相投的女娘。” 如此上好的姻缘她拒之门外,偏偏要去施展手段狐媚男人。 好好的康庄大道不走,誓必要走上条崎岖不平,天堑艰难的不归路。 分明身无长物娇弱无依,却奋不顾身,满身孤勇,疯魔至此。 就凭着她这番不顾自毁自污,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心气……李淮泽倒也愈发有兴致。想要看她究竟挣出如何一番天地来。 “此处乃是风口,站久了只怕着凉,对表哥的病情更是无益,咱们还是快些移步去厅堂中吧。” 这个身患重病,不久就要撒手人寰的表亲身份,听上去虽晦气了些,可于李淮泽却是益处颇多,一来是可以遮掩神出鬼没的行踪,二则,想来二人的交集也并不会很深,什么时候这出戏看腻了,他大可借假死之名遁走,两厢之下也不会有妨碍。 所以李淮泽认下了这身份。 可或是不想要与那忠毅侯嫡子共用称呼,对于这“表哥”二字,李淮泽心中隐约有些在意。 他一面脚下步履生风,一面目不斜视,报出了自己的表字。 “我单名泽,表字子润。 可知今后如何称呼我了?” 之前尤妲窈就一直想要问恩人的姓名,可又担心他或心有顾忌不愿吐露。 现在许是因为二人相交得多了,又同住在了一个屋檐下,他终于放下了心中戒备,报上了名字。 尤妲窈立马跟在他身后,点头如捣蒜,笑唤了声, “知道了,子润哥哥。” 或是这声称呼唤得太过甜腻,李淮泽脚下的步子不禁微微滞了滞。 他确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妹,比他小四岁,与尤妲窈年岁相当,正是当朝的永宁公主。 自他当上皇帝之后,胞妹的性子也愈发骄蛮,那样作天作地的性子,在他面前却也只敢怯怯唤一声“皇兄”。 子润哥哥…… 还从未有人这般亲昵唤过他。 李淮泽心中的异样一闪而过,不自觉扭头,冷觑了觑身侧女人灿若桃花的面容,只觉她笑得有些太过明媚刺眼,沉了沉心之后, “我还未用过膳。” 顺便给了她个你理应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安排的眼神。 有求于人,自然是要鞍前马后些的。 且这还是恩人第一次向她提出诉求,尤妲窈瞬间明了,“我这就去小厨房,给子润哥哥做饭!”说罢这一句,提起裙摆,就朝小厨房跑去了。 偏院中有早就备好的食材,并不特别丰富,可眼下也来不及去现买。 尤妲窈是个谨慎之人,特意提前问过何嬷嬷,得知子润哥哥虽说患了心疾,可好在并无不能入口的禁忌之物,不会药食相冲,所以只按照平日里自己的口味,在阿红与其他婢女的帮助下,迅速做了几道家常菜出来。 花厅中的小叶紫檀木膳桌上,摆放着香椿炒蛋,清炒小白菜,竹笋香菇汤,青椒炒鸡。 尤妲窈执起勺子,将汤舀在碗中,然后将其端到坐在主座上的男人身前, “饭前先喝半碗汤,对胃好。 我做的菜只有家里人吃过,且常做的都是些潭州口味,也不晓得子润哥哥吃了合不合的胃口。” 宫规森严,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由御膳房传到勤政殿,往往都已经有些微凉了。 李淮泽嫌少能吃到这般热气腾腾,锅气十足的菜肴。 他将原本需要三日才能处理完的政务,生生压缩到了两天半,这几日大多都是在路上过的,更莫说能好好坐下来吃顿饭,他确是饿了,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尖,端碗舀汤尝了一口,只觉鲜香可口,味道浓郁,让人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尤妲窈显然很在乎他的评价,神色紧张凑近了些, “如何?好喝么?” 李淮泽已迫不及待执起筷箸夹菜,嘴上却只略显敷衍道了句,“尚能入口。” 尚能入口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手艺不佳,差强人意么? 尤妲窈闻言倒也并不自哀,只道了句,“这次或是仓促了些,待下次定做得再好些。” 她已在葭菉巷用过膳了,便没有动筷,只坐在次席上,给李淮泽步菜,时不时还道些家常闲语。 “这个时节的春笋是最嫩的,爽口又好吃。” “香椿是我同阿红去摘的,昨儿个下午摘回来的,也是时令菜了。” “子润哥哥觉得这鸡肉如何?下次去买只老母鸡来,给你炖汤补身子。” … 除了至亲的母后与公主,这世上显少有人,能与李淮泽同坐在一张膳桌上。 且就算是她们二人在,也会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哪里会说这些日常生活中的细枝末节? 李淮泽其实很不习惯,剑眉紧蹙,原本想要让她莫再出声,可望着眼前桌上的美味佳肴,又觉得吃人嘴短,不该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左右好像也并不排斥,便也干脆没有制止。 大多是尤妲窈在说,李淮泽在听。 偶尔她也会将话头牵到药膳,病情,去外养生之事上,李淮泽便也耐着性子简短答了。 放了筷,收了碗,尤妲窈极有眼力见地递上块拭嘴的巾帕。 虽说这几日他没在京中,可尤妲窈也没闲着,虽说表哥否决了她在仙客来歌唱的的法子,可她总觉得歌舞这几项技艺,今后早晚都能用得上,所以决意将这两样功夫捡起来,已在院中开嗓练了好几日歌,压了好几日筋了。 眼见他此时精神尚好,尤妲窈这才小心翼翼提及了这桩迫在眉睫的要紧事。 “……说起来,明日就要去仙客来赴宴了,不知子润哥哥可否有什么好主意?我倒也派人去打探了一番那赵琅,可那赵家的家仆口风都很紧,一时也探听不出来他有些什么喜好,只晓得他素日从不近女色,也不太出入烟花柳巷之地…… 怕只怕,我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浪费了子润哥哥那一桌天字号的席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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