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偶然见戏班子耍过一次类似的东西,现下才能猜出来。 瞬时,高闻雁有了一个想法。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她需要让家人也都警惕起来。 “爹,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见她神色犹豫,高将军只让她快说。 “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女儿前几日遇到有人摆摊算卦,看老人家可怜便去算了一卦。结果那人说……” “说女儿家里,恐有灭顶之灾。” “女儿只觉他一派胡言,本以为是个江湖骗子,便没有放在心上。谁知昨日便出了这事……” 高将军拧着眉毛,想亦不想,当即反驳。 “哼!妖言惑众!不过是巧合罢了!” 他这种上惯战场的人,素来只相信自己,以及手中的刀。 反倒是高夫人站出来替高闻雁说了句。 她劝道:“既然如此,不如宁可信其有,小心谨慎一些,总不是坏事。” 高闻溪也是如此想的:“儿今日便派人去寻那算卦的,看看他还要说些什么。” “爹这才刚返京,究竟是谁要陷害爹!那张海熬了一夜,还是不肯开口,怕是没这么简单。” 高闻庭才说完,那边庆宇就急匆匆地来敲门,说是张海死了。 “死了?”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一沉。 “好啊,这将军府都要成贼窝了!” 高将军怒极,一挥袖子,大步朝门外走去。 高闻雁与她大哥迅速交换眼神,都认为该将戏演足,才不至于令人生疑。 高闻溪才准备去叫人,身后却传来了高闻庭的惊呼,还伴随着高闻雁的吸气声。 只见她拿起鞭子,按着高夫人平时的力度,一下又一下朝自己大腿挥去。 “好了,可以了。” 高夫人罚她时一向狠心,可见她什么错也未犯却要受伤时,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高将军更是连头都不忍回,心中一腔怒气,只得握紧了拳头。 他推开门,对外道:“去叫郎中,给小姐好生包扎一下。” 那家仆本以为这次没听见小姐的求饶,应该是无事了,结果小姐到底是又领了罚。 高闻庭心疼的很,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大腿,低声道:“你也是真狠。这都下的了手。” “那不然怎么让人信呐。” 高闻雁唇色都白了,却还笑着安慰他。 高闻溪过来扶她,问:“可还走的了?” 她尝试着走了一步,然而伤口粘着破布,一动就扯得生疼。 “来。” 高闻溪蹲下身子,轻松地将她背起。 “哎呀,真好呀。这么大了还有哥哥背。” 高闻庭跟在一旁观察她的伤势,忍不住道:“你就少说点话吧。” 刚回到房中,将人好好地放下,高闻雁就赶人。 “快去瞧瞧那张海,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他们有些犹豫,她却笑道:“我以前挨打可多了,别担心。” “大哥去吧。做戏做全套,雁儿身边总得留一个。” 高闻溪走后,两人在房中等待郎中过来包扎伤口,气氛一时沉重。 “是我没看好人。” “和二哥无关,人在牢里,谁也想不到的。” 高闻雁鞭打自己时用了些巧劲的,伤口虽疼,却未伤的太深。 然而高将军说什么也不肯放她出门,只要她在府中静养。 林谦来了几次,眼中清澈见底,全是担心。 正是调查张海的紧要关头,林谦频繁出入不见得是好事。 高闻雁试探过几句经书的事,都无收获,后来索性寻了个由头,让他去找一味罕见中药。 终于支开了他,让他不得空再往将军府里跑。 楚序那边的人依然来,回绝了好几天后,高闻雁便忍不住让碧喜去传话。 “若是得出,那银杏树上便会上挂黄色帕子。若不得出,便是白色。” 她门口的那棵银杏有好些年份了,重修将军府时她舍不得,高将军便让人将它留下了。 平日无事,她便喜欢在树下习武,没想到今日还能派上这用场。 高闻溪端着药汤来找她时,她正在树下乘凉。 她笑嘻嘻道:“大哥,我看我这伤好像不太行,能不能让芷尧姑娘来给我瞧瞧啊。” 见高闻溪脸色不对,她立马见好就收,端过药一口饮尽。 看在她喝药头一回这么乖的份上,高闻溪只冷哼一声,并未追究。 这些天为了张海的事,高闻溪没少操心,加上又迟迟没有那个算卦的消息,他心情委实不太好。 高闻雁一提芷尧,他心情就更早糟糕了。 “张海那事可有线索了?” 高闻溪摇头。 张海死的蹊跷,上午还在喊着饶命,想要求生的人,下午却自尽了。 这期间所有接触过张海的人寥寥无几,一一审问了去,却无半点收获。 正在两人各自凝眉时,高闻庭来了。 他面露喜色,道:“大哥!你猜天上掉下了什么好事?”
第10章 六月初,防小人 “听说前两日安王在府中遇刺。” “安王大怒,直呼什么‘六月初,防小人’,开始清算审查府中人丁。” 高闻庭一拍手,兴奋不已。 “结果这话不知怎么就传出来了!世家贵族都在争相效仿,借此机会清查府上的人。” “当真?” 高闻溪亦不信还有这么巧的事。 “千真万确,今日连相府都开始动手了!” 他这才点头。 “既然楚序那狐狸都加入了,我们加入也没有什么不妥了。” 他们正烦心此事,毕竟木雕之事不可被外人知晓,所以人人皆以为张海只是偷了东西。 若为了一个偷东西的人如此大动干戈,反而会引人怀疑。 如今有这股风气在,一切便显得顺理成章了。 而高闻雁只觉得太巧了,她不信只是好运,于是吩咐碧喜暗中去查一下安王府。 高将军却是心情大好,令高闻溪全权负责此事,转身去了刘宗正府上赴宴,顺便携了高闻雁一同前往,说是让她散心。 要是换作别人,高闻雁也就拒绝了。 然而她对刘宗正的印象颇好。 当初高家落难时,他曾几番替高家求情,最后还为此被贬了官职,高闻雁很是感激他。 刘宗正恰逢整寿,宴席办得有声有色,华丽而不奢靡。 高闻雁向来不爱参加这些,是以朝廷上人人皆知,高大将军有个幺女,受尽宠爱,然而真正与她打过交道的人却无几。 “令千金也来啦?” “好,好!” “太给我这老头面子了!快请入座,快请入座!” 刘宗正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说刘宗正也是九卿,今夜自然是来了不少达官贵人。 楚序来的最晚,然而不耽误刘宗正起身相迎,将他往主位这边引。 高将军分明知道他落座在身侧,却头也不抬,依旧与隔壁谈笑。 席上不乏世家贵女,她们望向楚序的时候,都不禁带了些许好奇。 这位年纪轻轻便位极人臣,拜相那年也不过二十有三,是开朝以来最年轻的丞相。 楚序今日着了件暗紫色外衫,如墨般的长发尽被束起,暖黄的光投落在他身上。 面如冠玉、顾盼生辉,偏偏又自带了一股疏离感,让人望而却步。 高闻雁也跟随大众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感叹,这般长相,单是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 他微微勾起嘴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斜斜地飘到她身上,暗藏笑意。 高闻雁的偷看行为被当场捕获,回头间不慎打翻酒杯,裙摆顿时湿了一片。 “我去去就回。” “去走走罢,别惹祸啊。” 高将军摆摆手,给她放了行。 酒过三巡,正是气氛最活跃之时,高闻雁寻了个空档,悄悄离席。 她漫无目的地在刘府里走着,裙摆被洇湿的地方已经半干。 这样热闹的场合,她已许久没参与了。 今晚她一直在观察酒席上的各人。 哪个踩低捧高,哪个又笑里藏刀,她在心中一一分析、记下,只盼日后不会着了道。 “难得见你会来这种场合。” 她转身,见楚序从夜色中走出,踏月而来。 “见过丞相。” “不必多礼。” 有淡淡的酒气,夹杂着他身上的熏香,随风而过。 “丞相仍在病中,不宜多饮。” “嘘。” “是秘密。”楚序笑道。 于是高闻雁也忍俊不禁:“若这四周有人,丞相又怎会与我打招呼?” “许久未见女郎,当是要问候的。” 知道他的言下之意,高闻雁“嗯”了一声。 “前些日子受了伤,家中不让外出。现下已好得差不多了,过几日应当可继续教楚小姐了。” “还有人能伤到女郎?” 高闻雁伸个懒腰,随意往身后假山上一靠。 她悠悠道:“我算个什么,能伤人的手段多了去了。” 曾经她也以为,只要认真习武,便可以护一方周全。 然而古往今来,多少骁勇善战的将军,终死于阴暗诡谲的朝堂? 那才是最吃人的地方,兵不血刃,尔虞我诈。 “那么……” “女郎可曾想过,寻一方庇护?” 高闻雁抬头,才发觉两人靠得极近,透过酒香,可隐隐闻得一丝药味。 楚序半垂着眸望她,宛若携了四周的灯火,一同照入她的眼里。 她不禁心神晃动,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匆匆地挪开视线,再出口的话语却是坚定。 “未曾。” 闻言,楚序笑了笑,后退一步,回到他们该有的距离。 “府中还有事,我就先行一步了。” 望着她,楚序补充道:“女郎珍重,希望早日得见黄帕。” 高闻雁恭送他离去,又站着吹了一会儿凉风,才悠悠转身。 自幼高将军便教导她,万不可将后背交于他人,一旦交出去了,便是性命之托。 所以她向来只信自己。 高闻雁掏出玉佩,半面的观音在光里忽明忽暗,似慈眉善目,又似冷眼旁观。 那未雕刻出来的另一半边脸,会是什么模样呢? 回到酒席,气氛却远不如她想的活跃,唯有她父亲还在与友人把酒言欢。 再看向楚序的位置,空空荡荡,显然人已走远了。 从周边零碎的只言片语中,高闻雁拼凑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是那谢参,谢大人说了哪句不对的话,得罪了楚序。 听说楚序当场便冷了脸,最终到底是给了林宗正面子,只扣了谢参半年俸禄,拂袖而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7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