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穿坊市上为了做活做结实的玄色劲装,都因宽肩窄腰,神色玩味,随处一站都显得心旷神怡,让人看着就欢喜。 更别说他现在这样含笑耳语,拉着手便不撒手,还伸手戳一戳薛闻脸上因说话而起的酒窝,像得了新鲜玩具的孩童。 像诗人恢宏壮丽的吟诵着自己伟大的诗篇,像画家用笔专心致志的细笔勾勒写意出窍,他的眼眸里豪情壮志和天真烂漫一并存在着。 一刻也不想撒手。 况且,没人教导皇太子需要如何珍惜,他想要的,必定会得到。 “跟我回京城好不好?” 跟他回去,那薛闻不仅可以得到梦中的太子殿下,还能永远拥有阿昭,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京城。 薛闻一听这话忍不住急促呼吸,而后发现自己眼前好黑,她急促的喘息着,呢喃着,抓住秦昭明玩闹时候探过来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拉住最后浮木:“灯,灯,好黑。” 秦昭明夜视极佳,还主导过许多夜袭,薛闻进房时不清醒,自己摸索着就躺在床榻上,并不知晓秦昭明只进门是点了一盏蜡烛。 手拉不开。 秦昭明更不会主动离开。 他想了想把薛闻单手抱了起来,一遍用他的嗓音安抚着。 好听的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清朗和他压低声音诱哄的低沉,美好不止在音色中,而在他说话时的停顿,和秦昭明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温柔。 或许是信任,或许半梦半醉间也知晓若她不松一松,秦昭明便动不了手。 很快就点燃了蜡烛,亮在眼前。 烛火微弱,伴随着风细微吹进来微微摇晃,但这却让薛闻瞬间安定下来,松开手上力道。 他再将人放下,发现睫羽濡湿。 恍然中想起,夜里总见她屋内烛火明亮,小小光点彻夜未熄。 粗糙的衣料即便被用力抓握也不会留下褶皱,可秦昭明的心脏像被狠狠揉捏了一把,软的不成样子。 怕黑,需要枕边一直有灯。 习惯还不止这些。 譬如她从来不坐马车、轿子这种拥有隐私的密闭空间。 好大的谜题。 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不成,一个家世算不上贫穷的小姐因为追寻太子殿下的影子,逃婚离开家中,自谋生路,见到酷似太子殿下的“阿昭”,心疼他在窄小避光的木箱中待了太久,此后就开始怕黑怕光,以身作则? 他被自己想法逗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 薛阮阮没有怀疑过薛闻的病情究竟为何病的这么重。 毕竟人有旦夕祸福,有时候一个风寒救治不当便早早夭折也在常事。 即便她心知肚明薛闻当时归家之时健壮的能把整个曹国公府给掀翻,生病归家不过是当时撵她回去的借口罢了。 就算薛闻身体强健,身形高挑,从小到大没怎么生过病,力气大的连在厨房那种油污腌臜活儿什都信手拈来。 但借口就是借口,就是要给得了脸面便要张狂的九妹一些教训,免得她不知道这好处究竟来自哪里。 可薛阮阮等对着过府来看她的薛夫人三次两次的提起,薛夫人再怎么拐弯抹角连咒骂都使出来了,就是不肯说让她出来见人。 等她面对夫君对于她的关切越发上心,不忍心看夫君失望的薛阮阮硬撑着雪停后万籁俱寂的日子里,大张旗鼓的带着礼物归家。 “小姐,何必这时日里出来,若要冻着了可怎么办?”嘉庆子坐在马车里问上妆也难掩憔悴,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都很困乏的薛阮阮,脸上满是担忧。 含桃和嘉庆子跟在薛阮阮身边,她们比一般侍女好很多,出行能跟小姐坐一起好照顾,但即便如此也不想受这个罪。 大雪刚停,她掀起帘子往外一瞧,冰冷的寒风就迎面拍打在脸上,让整个肌肤都感受不到踪迹。 她收回落在后头八小姐那辆马车的眼神,合上了帘子。 含桃都如此,何况本就在病中的薛阮阮? 脸色苍白,迎面呛了一口风,忍不住轻咳起来。 “我当然知晓,可九妹和八妹之时不解决,总哽我在心中难以下咽。” “况且……咳……咳……我需要安排好,才能把整个计策布置下去。” 薛阮阮半睁着眼睛,圆润的明珠用花丝镶嵌工艺笼罩,坠在她薄薄的耳垂上,如同她整个人一般摇摇欲坠。 她需要九妹。 一个单纯无害又有软肋的女儿,才能够为她所用。 而八妹太过……不安分,太过机灵,又生母早逝无任何软肋。 她怕八妹嫁过来,真的会代替她的位置。 就如同,八妹在家里这段时间一样。 旁人都被笼络去了,被八妹哄的早已忘记了她的存在,只有夫君慧眼识珠,看透了八妹的深不可测。 九妹,即便心性上比她原先想的一开始差了一些,但终归是个藏不住事儿的老实人,不会盖过她去。 所以,这分明是她和九妹两全其美的法子。 虽说她利用了九妹,可这也不是给她一个通天梯吗? - 家里只剩下两个小妹妹,别有深意的礼物也送不到她们那里去。 在宗女能议亲的只有薛兰苕和薛闻二人。 雪日缠绵,勋贵无主职官自然不愿意去朝会,薛阮阮出发前送来了帖子,没想到刚过没一会,人就来了。 薛侯连准备都没有准备,听着通报这才让人打开经久未开的大门,将一行队伍迎了进来。 碎雪如同银花飞舞,遥遥衬着银山玉树,配上侯府巍峨的亭台楼阁和雾霭祥瑞,仿若云楼仙子入仙境一般。 只可惜迎来的仙子早就看习惯这种美景。 薛侯父爱泛滥,主动在厅内等着,见人进来连忙免了行礼的和善也并非因为慈父关怀,而是因为迎来的国公府未来的夫人。 毕竟对他来说,女儿不需要,但能够帮得上他的女儿才需要尊重。 “不逢年过节的,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听着曹国公身子不好,贤婿已经去侍疾,你既然身子无碍,怎么不一 同前去,免得叫人说三道四?” 暖炉烧得旺旺的,大氅被侍从拿下去烘热,刚坐下手里便被塞上一只绣着娇红稚绿炉套的暖炉,她听着这话因为父亲的威严忍不住心头一颤,而后想起沈今川浅浅勾勒出一个尚好的弧度,笑说:“夫君心疼我,便未曾开口带我同去。” 她哪里知晓沈今川究竟去了哪里,毕竟夫君日日忙于公务。 但今日听父亲说这话才明白夫君对自己良苦用心,连这种操劳之事都不愿意让她担忧。 在病榻前侍疾,她这个亲儿媳自当要亲自侍奉汤药,就凭她这个柔弱的身子怎么可能服侍公爹用膳喝药,如何来操劳这事? 可她的夫君连这事都直接拦在门外。 将所有风雪严寒都用他的身躯挡住,不让她受任何寒风。 夫君如此,妇复何求。 这样想着,那她又怎么能够放手,等待着另外一个女人无情的将自己替代掉,来享受她的胜利果实? 夫君啊夫君,你若是没这般优秀便好了。 这可真是,最甜蜜的烦恼。
第二十二章 “女儿过来是想为姐妹们送来年礼, 再加上快要过年了,我这身子也不见好,我不比其他妹妹们远嫁无机会回京。” “女儿就在这京城内, 与娘家不过隔了几条街, 咳……咳……偏因我这身子竟然这么久未归家中,当真不孝。” 薛侯连连摆手, 却也未曾制止薛阮阮满是孝心的话语。 厅内就他们父女三人,薛伯听着止不住地轻咳声, 过了会听着薛阮阮那里杯盏碰撞的细碎声响。 “这话如何说, 你身子柔弱, 贤婿都心疼你, 为父这个做父亲的便不心疼?” “兰苕在你身边服侍得如何, 可算尽心?”薛侯视线落在一旁默不作声,除了行礼之外一直低着头没有开口的薛兰苕。 “八妹妹心思最为细致, 自然照应得很好, 我们姐妹之间谈什么服侍不服侍的。”伸手拉住薛兰苕的手,被暖炉温暖过的手一下碰触到冰凉的掌心, 让她下意识松开。 仓促笑笑后便没当回事, 收回手继续回话:“只是八妹已过及笄之年, 母亲本应当为八妹相看二郎了, 总照应在我这个姐姐面前也不像话。” 薛侯听弦歌知雅意,手上杯盏往桌案上重重一放, 茶汤濡湿亮蓝祥华宝锻。 坐在侧方的薛兰苕抓着衣袖的手又紧了紧, 连薛阮阮都困于父亲怒气,瑟缩一下轻咳了起来。 见薛侯没有说话, 薛阮阮理了理思绪,凑着笑说道:“原先我听说母亲给八妹妹留意了几个亲娘才俊, 正好因为我这一病给耽搁了,我这有个好事儿,先来跟父亲说一说。” “若是父亲这边应允,我便立刻做主让婆母过来一趟,成全了这一桩好事。” 薛侯这时候倒是听不出来薛阮阮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一开始听着恼怒,原本以为曹国公府连她两个女儿都嫌弃,正好逢着太子殿下病中,京中风起云涌,连老曹国公也病重之际想要解除和薛家的同盟。 要知道沈家在宫里还有一位贤妃,还有一个寄予厚望七皇子。 曹国公府长子可以迎娶薛侯府的小姐,可要是继位曹国公在迎娶他们家女儿便是低娶,薛家能助力的便少了许多。 更别说若沈家真有野心和关乎东宫的内幕,有心来为年纪尚小的七皇子慕一个锦绣前程的话。 国公、藩王乃至下一任皇帝的外戚舅父,足够他配得上世家贵女和公主了。 这是还没过河便要拆桥啊。 想的倒是挺美,真把他们家废物儿子当什么香饽饽了。 薛侯听着直直冷笑,对沈家这个不讲信用和薛阮阮这个无能的女儿发脾气,转念又听着薛阮阮说些什么让出身京兆郑家的曹国公夫人过来,这让他摸不着头脑,扬眉:“应允什么?” 薛阮阮过来的时候还有薄雾,现如今薄雾消散,暖阁厅内温暖如春,手上也十分温暖,她在自己家里也如同在曹国公府一样,把规矩体统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或者说,在曹国公府内她反倒更加自在一些,在家中反倒更加紧绷,脸色上的苍白没有丝毫缓和,神色只看着父亲,将他的喜怒全部和自己的行为紧紧联合在一起。 伴随着外头北风冲撞窗棂的呼啸声,她清了嗓子,手指不自觉地扣起炉套上的图案:“我婆家那里有一个兄弟正值壮年,名为今蔷,样貌品行在我这里看着是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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