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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陶掌柜也是够有本事的，海家那样的大户人家都能搭上，若真是将女儿送进了海家，还愁什么债不债的。” 江云娘神情一顿，很快恢复如常，只是叹了口气道：“那岂不是要苦了那丫头。” 李家嫂嫂却一副江云娘不懂的模样笑道：“这有什么苦的，他们陶家虽说算不得有多苦，可有陶掌柜那样的爹，她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能去海家多好啊？” “吃穿不愁，绫罗锦缎享之不尽，往后就连她爹娘恐怕也得对她点头哈腰了。” 江云娘没再接话，李家嫂嫂认准的理儿哪里是她能辩驳的过来的。 而且李家嫂嫂这样的想法，也是这街上大多数女人们的想法，宁为富家妾，不嫁穷鬼妻。 这些女人羡慕那些大户人家里的妾，可谁又知道那些妾真正过的是什么日子呢？ 傍晚时分，送野菜的张大娘推着独轮车到门前时，后面小巷里传来一阵吵嚷和女孩子凄厉的哭声和恳求声。 江云娘的目光暗了暗，知道那声音是从陶掌柜家传出来的。 “姚华莫要怪爹爹，爹爹也是走投无路，到了海老爷身边，你可一定要小心伺候，一定要尽心尽力。海老爷身体康健，你若是再能给他添个一儿半女，定然......” “爹，姚华求求您了，姚华不想做海老爷的妾，您就放过女儿吧！” “胡说什么呢！能做海老爷的妾室，那是你修来的福分！” 陶掌柜厉声呵斥，转头又讨好似的说道：“海管家，我这闺女还小，不懂事，到了海老爷面前，您可千万要替她美言几句。” “行了，抬走吧，可别误了我们老爷的吉时。” 不多时，一顶小轿从巷子出来，轿中还传出姑娘细细的啜泣声，令人生怜。 “啧啧啧~这是什么样的爹啊，怎么舍得将自己的亲女送给人当妾室。那与将亲女推入火海有什么分别？” 张大娘握着铜板看着那远去的小轿，摇头感叹，眼里生出了无力的怜悯。 江云娘静静的站在门前目送小轿远去，神色有些麻木。 她知道，就算她生了怜悯之心也没有用，她自己也不过刚刚立住脚跟，是个在市井讨生活的小民而已。 她更不能趟那深浅不知的浑水，弄不好就会让他们母子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谨小慎微才是他们母子的保命符。 这一夜江云娘睡的并不安稳，梦里她回到了那一方小院里，那些仆从、护卫当着萧景然的面，恭敬有礼，暗地里却从未将她当人看待。 萧景然一次两次会替她出面裁决，时间久了，他也会有不耐烦的时候。 萧景然入仕，公务繁忙，这院里的仆从就更是肆无忌惮了，她势单力薄，孤立无援之时，为了孩子也只能委曲求全，低调行事。 那些人鄙夷的眼神，恶毒的嘴脸那样清晰真实，让她无处可逃...... 从恍惚中醒来的她倚着墙，久久不能回神。 她的行为低调顺从了，日子反倒是好过了，后来她才知道，那些不过是齐国公府为了训诫她的手段罢了。 既然只是些手段，萧景然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会看不出？ 那么他的不耐和沉默代表着什么，她又怎会不知？ 如今再想起那些往事，她的心里竟然没有了委屈和愤恨，她对自己现在的心态还是很满意的。 第25章 早做打算 江云娘依旧天不见亮就起身，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包子刚刚上笼屉，就有人敲响了铺子的门。 江云娘捧着烛盏，凑在门前往外瞧了一眼“哪位？” “江娘子，是我，牛二。” 牛二压着嗓子，目光在黑暗中警惕的扫着四周。 “不必开门，我来只跟你说一句话就走。” “这铺子有人瞧上了，陶掌柜恐怕保不了多久，江娘子早做打算。” 江云娘微愣，紧接着就是一阵心惊肉跳，连忙应声“我知道了，谢谢牛二兄弟。” 牛二走后，江云娘坐在炉灶边一边添火，一边细细琢磨这句话的含义。 有人瞧上了这铺子，所以希望陶掌柜能出手，可这铺子是陶家一年中大半的收入，又投了不少心血才开出这么口水井出来，怎么可能会轻易出手？ 陶掌柜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候，选择了卖女儿，都不肯出手铺子，足以看出他对这铺子究竟有多看重了。 那陶掌柜沾染上赌博，会不会也是有人算计？ 必定是了！ 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引人去赌，先小赢，后小输，人都是贪婪的，尝到了甜头，是怎么都不会放过机会的。 输赢越来越大，渐渐的也就泥足深陷了。 这种做法虽然很不光彩，也不合规矩，但它的确成效显著，少有能从这种局中逃脱。 做这样的事情都有恃无恐，那人必然在原州城中势力不小，对这铺子势在必得。 虽说她现在手上有些银子，却并不想让自己陷入这场纷争之中，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将孩子养大，并不想充当什么好人，也不想惹上仇家。 原本她也没想只窝在这小铺子里，只是手头的银子还不够，原本是想再攒半年，现在看来，只能去求求人了。 江云娘不敢耽搁，包子卖完匆匆带着康平出了门。 “大掌柜，您就通融通融，租金半年一交成吗？着实是手中没那么多银钱。您放心，明年绝不会这样给你缴纳租金。” 齐大掌柜一副倨傲的神情，上下打量着这母子两人，眼里闪现出意味深长，嘴角上翘笑的猥琐。 “江娘子，咱们家商号可没有这样的规矩，莫说是半年了，起先跟你说的一年，还是我在我们东家那里求来的。” 江云娘赔着笑脸，连连点头。 “小妇人知道您帮了大忙，只是......” 江云娘话还没说完，齐大掌柜抬手打断了江云娘的话，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只要江娘子愿意，这租金不付都可以。” 江云娘牵着康平的手下意识发紧，嘴角的弧度也掉了下来。 “在下也才刚刚过了不惑之年，发妻年前病故，家中有些薄产，子女也都大了，用不着你看顾，只要江娘子肯，咱们条件都好谈。” 江云娘紧咬着后槽牙，舌尖紧紧顶着上颚，才让自己冷静着没有打断齐大掌柜的话。 她想租赁这铺子就不能得罪齐大掌柜，可这不代表他就能提无礼的要求。 实在不行，她也只能继续扯辛将军这张虎皮了。 “谢齐大掌柜错爱，小妇人新寡才刚过一年，曾在寺里发过愿，是必定要替亡夫守孝三年的。” 齐大掌柜替东家掌管着这原州城中的几家商铺，混迹商场半辈子，怎么可能看不出这是江云娘的托词，面色肉眼可见的黑沉下来。 “既然如此，那还是请江娘子回去准备银子吧！” 齐大掌柜甩甩衣袖抬脚离开，江云娘白了脸，这铺子难得，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弃，牵着康平紧跟了上去。 “齐大掌柜，小妇人知道您这客栈月月亏损，又无人接手，长此以往您在您东家那边也没法交代，不如租赁给小妇人，小妇人现在手中虽然银钱不足，但能保证，在营业之后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就把今年的房钱给您结清。” “我可以让辛将军帮小妇人做担保.....” 齐大掌柜冷眼瞟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江氏，身为女子就该守本分，野心太大不是什么好事！” “莫要说辛将军如今不在城中，就算辛将军在，他也得顾及我们东家的几分颜面。” “送客！” 母子二人被伙计请了出去，江云娘站在街上看着这客栈的全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若是能盘下来，做客栈带吃食，定不会比在西城时的差...... 看来是时机未到，她也只好再做打算了。 “娘，其实咱们现在的铺子也不错的。”康平闪烁着一双大眼睛，仰头看着她。 娘总说换了更大的铺子，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他不懂什么是好日子，但他知道他们现在的日子也不差。 比大毛家好多了，大毛家一天只能吃两顿饭，还餐餐都吃不饱。 他每天不管什么时候饿了，都会有吃食，顿顿都能吃的饱饱的，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就是很好的日子了呀。 江云娘半弯着腰，十分怜爱的抚着康平的小脑袋，带着笑意道：“可我们不能一直都在那小小的包子铺里，咱们母子想要过的好，就得变强大，才能不被人欺负。” 她这算不上是什么野心，她只是想让孩子跟着她能好过些。 能在遇到事情时，有处理事情的能力，而不是事事都要求人。 康平还是不太明白，但娘说的话一定是对的，于是迟疑了一下认真的点头道：“康平要快快长大，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娘的！” 江云娘眉眼弯弯，抱起康平，笑的温柔：“好，娘等着康平长大。” “不过在康平长大之前，还是要由娘来保护康平。” 这铺子她是还是得再找找，康平该启蒙入学堂了，若是没有足够的银子，她就算有良籍也未必能将康平送入学堂。 “娘，康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恩，能康平的个头比娘高了，那就是长大了。” “那康平长大之后会是个很厉害的人吗？” “当然会！” “会比顾将军还厉害吗？” “呃......”这孩子怎么想起他来了？ “会的。” “那康平也要当将军，比顾将军更厉害的将军！” “......” “其实要比顾将军厉害，也不一定要做将军。” 想当将军就要打仗，打仗多危险啊！ “那、那做什么能比做将军更厉害呢？” “很多啊，比如说做丞相，做......其实每个人都有不同分工的，将军是管辖军队，负责打仗镇守一方的。文臣则是管理内政，保国家安宁。” 康平更是疑惑了“那娘希望我做将军还是文臣呢？” “娘希望你能平安、康健、肆意洒脱一些也无碍。”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康平不做文臣武将，做个富贵商贾平安一生便好。 第26章 欺负我娘的都是坏人 余天奇忙着做二姐留下的课业，连门都顾不得出，好不容易按照二姐要求做完了，揉着肩膀准备出门散散心，就听到了一桩糟心事。 那个姓陶的，将自家的女儿卖了，还是卖到了海家， 给他二姐夫的爹做小妾！ 哈？ 真是绝了！ 这是什么货色，也配污了小爷的耳朵？ 余天奇想到那日在包子铺门前的事情，蹙着眉愣了半晌，才悠悠准备出门。 姚华回门的那天，陶掌柜在巷口就拦住了轿子，硬是让姚华在巷口下了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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