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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来的人也就越来越多，甚至比辛周虎的地位更高一些的人家，也都派了人前来祭奠。 就算自家的爷们在外驻守，家中女眷也是要在世子妃面前来露个脸面的。 江云娘守了一日，也应酬了一日，眼看着日落西山，天色昏暗下来，她才让翠湖带着她和墨云进了后院。 余氏混混沌沌的过了一下午，泪好似流干了，好似还没有，肿着酸胀的眼，不是望着窗外，便是盯着帐顶。 就算是什么也不看着，也会想起她家将军，她的夫君。 想起她抬头仰视着他打马跨街道的时候，想起他们初遇的时候，想起他们夫妻这些年的时时刻刻。 好似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记上一辈子，可为什么这样的人，就没能与她共赴白头呢？ “嫂嫂。”江云娘看着她呆愣的模样，实在于心不忍，声音很轻的唤她。 “云娘，墨云......” 余氏缓了缓神，嗓音不似从前那般清亮，带着几分哑意，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神气儿。 “辛苦你了云娘，是我不争气......” “嫂嫂莫哭了，看都叫孩子担忧了。” 江云娘将墨云往前推了推，墨云十分乖巧的上前抱住了余氏的手臂。 “娘，墨云如今只有你和弟弟了。” “我的孩儿.....我的好孩儿......” 母女连着心，抱着哭了一场，各自有了安慰，余氏慢慢好了起来，才提起墨云的亲事。 不等江云娘答话，墨云先抹了眼泪坐直了道：“我不嫁！” “要嫁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嫁！” 墨云的反应让余氏大吃一惊，她这个一向柔弱，只会撒娇的女儿，此刻眼里的坚定，却有几分像她父亲了。 “娘，若是他家这个时候来退亲，女儿倒是觉得是好事！” “您想，不过是让他多等个一年半载都等不了的人，又如何能与女儿共度终生呢？又真的是可托付的良人吗？” “不过就是趋炎附势，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 “我辛墨云宁愿辈子不嫁，都不会嫁给这样的人！” 余氏的脸上又是悲痛，又是愁苦，还带了一丝欣慰。 突遭变故，丧夫之痛，家中一时没了支撑，这让她悲痛万分，愁苦万分。 女儿突然之间的懂事，遇事能如此冷静分析利弊，有主见，这让她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心疼不已。 女儿是家中长女，若是没出嫁，便要担负这府上的许多，被迫提前知晓这世上的冷暖人情。 “可你将来会受很多苦，若是你大弟弟撑不起辛府的门庭，你的亲事只怕就要一降再降了。” “娘，平乐是您带大的，如今又在王后身边学习，如何就撑不起辛家的门庭？再说，女儿并不觉得，职位低些，就一定差。只要人品不差，也不怕没有出头之日。” 墨云握住余氏的手，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娘放心，女儿不怕的。” 江云娘：“嫂嫂，墨云这样好的孩子，那家若是退亲才真是瞎了眼。” 第428章 伤及肺腑 夜幕降临，行宫内杜红英侧卧在榻上，伸出一只手让大夫诊脉。 在书房枯坐好一阵子，无心理事的顾成忠，听说她传了大夫，便疾步匆匆的赶了回来，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老杨，红英她如何了？可是因今日之事伤心所致？” 杨大夫抬眸张了张嘴，又看向杜红英，见杜红英点了头，才斟酌着开口道：“王后娘娘身有旧疾，再加上今日之事伤怀，所以有些许不适。” “不过请王上放心，小赵师父留有药方，待我再斟酌加上两味药材便可。” 顾成忠神情没变，心中却产生了疑虑。 杨大夫跟了他几十年，是他最信得过的大夫，但他今日很不相信杨大夫的话。 从前妻子的身体如何，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这一年多他是眼看着妻子的身体每况愈下的，从前一天练功四五个时辰，都不知疲倦，如今最多一个时辰，精力也大不如从前。 他也知道他们夫妻的年纪都不小了，精力不够在所难免，但他总觉得不对。 偏生每次来把脉，老杨都是说旧疾，旧疾...... 难不成这旧疾就真无法根治了？ 明明那小赵神医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年就成了这个样子？ 顾成忠点了点头，没当着杜红英的面说什么，静静地等着他开了药方。 “你我都到了这个年纪，有些小灾小病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别担心。”杜红英望着顾成忠带着温和的浅笑道。 顾成忠回过头来温声道：“我知道，但小病小灾，也不能掉以轻心。” 杨大夫背着药箱离开之后，顾成忠也跟了出去。 杜红英看着两道消失的背影，抿了抿嘴角。 该知道的终归还是会知道的。 “老杨，你可是跟了我几十年，我也最是信任你，红英的病到底怎么回事，你得老老实实的跟我说。” 顾成忠没有送杨大夫离开，而是将人请进了书房。 杨大夫此刻觉得肩上的药箱千斤重，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沉默着。 “难道红英的病很严重？”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顾成忠向来没跟这位老伙计说过重话，如今这般显然是忍耐到了极限。 杨大夫见状想了想，缓缓抬头沉声道：“王后那旧疾，早就伤了肺腑，也幸亏王后身体底子强健。” “六年前小赵大夫来了之后，才有了缓解。夫人怕你忧心耽误大业。趁着机会让小的跟您说根除了旧疾。” “小赵大夫当时的原话便是，伤及肺腑不可逆，但调养精心，方法得当，不再劳心劳力，享常人之寿，也是可能的。” “但王后精明强干了大半辈子，又怎么可能说放下便放下......三年前还又受了伤，本来还算稳固的本体又......” “到底是小的年岁大了，学艺不精，跟着小赵大夫学了这么久，也只是学了些皮毛。” 杨大夫越说，顾成忠便越是沉默，原本绷直的腰板也渐渐松动下来，目光幽沉闪烁。 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红英替他支撑，莫说是要成事，只怕他顾家早就荡然无存了。 可就是为了他，为了顾家，她拖着一身病如此操劳，时至今日，他这身为夫君的才有所察觉！ 也难怪她要将手中的事务渐渐脱手，他还真以为她是想跟他躲懒了...... “若是将小赵大夫请回来......” 不等顾成忠将话说完，杨大夫便轻轻摇了摇头。 “小赵大夫说，他就算用再好的药方，不仔细将养，也是无用。” 杨大夫抱拳禀明道：“依小的所见，还是要王后能安心静养，再搭配治疗才能有成效。” “那她......她还有多少年......”顾成忠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神略微空洞，喉咙干涩的不像话，整个人好像在瞬间苍老了许多。 “不好说。”杨大夫摇头老实回答。 “王后这一年多来的情况一直不是太好，大抵是国家初建劳心所致。” “若是情况好，五年八年甚至更久。若是情况不好......”杨大夫抬眼瞧了瞧不敢继续说了。 顾成忠也明白老伙计的意思了，后面的话他也不想听了。 既然有五年八年甚至更久，他便倾尽全力做最好的。 顾成忠再次回到后院时，杜红英已经喝下了汤药，倚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只很旧了的老虎布偶，不知是在想什么。 听到了动静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提起，带着一丝苦笑，目光移到那只老虎布偶身上，眼眶瞬间通红。 “你说咱们千算万算，怎么还是没能保住这只小老虎呢？” “那孩子头一回见我，才五六岁的年纪，皮猴一样的跳到我面前，歪着脑袋告诉我‘我爹姓辛，我娘姓周，我是只小老虎，所以我叫辛周虎！’” 杜红英盯着那只小老虎落了泪，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那孩子十来岁就到了我跟前儿，也是我带大的孩子啊！让我如何不心痛呢？” 顾成忠默默上前，将杜红英拥入怀里。 “不劝你了，想哭便哭出来，用不着硬撑着。” “这么些年，一直是你在我背后撑着，往后我撑着你，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好不好？” 杜红英趴在他的肩头，从默默地掉泪，渐渐的变成嚎啕大哭，许久才抽泣着停了下来。 顾成忠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从前不是说羡慕那些骑马牧羊，在广阔草原上的牧民吗？” “等来年开春，我带你去庆州城，那里有草原。” 杜红英抽泣着推了推顾成忠的肩膀，鼻音浓重地打趣道：“那是十五六岁时说的话，你还真能当真？你带我去骑马牧羊，这刚刚建立起来的国家怎么办？” “你不管了？” “嗯，不管了！儿子不能白养，咱们年纪都大了，该他们劳心劳力了。”顾成忠回答的格外认真。 杜红英想了想，他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吸了吸鼻子，心里反而轻松了。 “我还真以为我这副身子强健的很呢！多少年也没有个头疼脑热，也就到了秋日里咳嗽些时候。谁能想到呢？” “那几年方子没少用，成效却越来越甚微。直到小赵大夫来了原州城，我还以为我至少能撑个二十年呢。” “哎......终究还是高估我自己了。” “好歹是辅助你成了大业，我这命也算是赚下了，这辈子不亏！” 顾成忠悄悄地抹了把眼泪，才坐直了身子，与杜红英面对面道：“你我来这世上一遭都不亏，不过这好日子才刚刚开头，你可不能说丧气话。” “咱们俩前面三十来年都过的是聚少离多的日子，如今老了，我也打不动仗了，你也别操心琐事了，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把前面那三十来年的日子都补回来，谁也不离开谁，再过他三十年！” 第429章 不讲理 顾瑞霖带着人一路到了辎重、粮食丢失的地方，观察地势和痕迹，又搜寻了三日才找到了马奎的藏身之处。 马奎自那日从西城突围之后，带领的五千人活下来的只有不到三千。 又与青霄走散了，带着不足三千人的队伍便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马奎本就没什么领导才能，靠着一身的神力才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没了城池，又无法撼动马奎的地位，便有人起了归乡的心思。 走着走着队伍也就散了，最终剩下的也就只有五百人左右的队伍。 一路走到哪里，能偷偷，能抢便抢，将靖国境内的几个县城霍霍的不成样子，最终被人围剿逃窜，又回到了西凉境内。 马奎入了西凉之后，说什么都不肯再烧杀抢掠，就只好找了一处废弃的村子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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