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的确是折腾了些,不过比起婆母和大嫂,儿媳这真不算辛苦。”大嫂整日忙的像什么似的,还要给顾及着她。 以前跟汪氏比较着,大家都是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做,只照顾着自己的孩子便好。 如今有了大嫂作对比,她才察觉出,这么些年自己就跟个废物没什么两样儿。 自己房里的账务都要算几遍才能算明白,就更别说替侯府操持了,这么些年,除了生孩子养孩子,她好像什么也没为侯府做过。 “在肚子里折腾的孩子,或许生出来更省心。”杜夫人盯着崔氏的肚子,笑的少有的和蔼。 “我生头两个的时候,两个都是在肚子里不闹腾,出来之后三岁上下,就开始上房揭瓦,招猫逗狗的事儿一样儿不落。头到生双子和清芳,都是闹腾,但这三个孩子,都算省心。” 崔氏掩着帕子笑起来,她夫君和三弟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过是有哥哥姐姐在前面挡着,做了坏事也扣不到他们头上罢了。 江云娘那只手下意识的放在小腹上,又看了看康平。 她怀康平的时候,也闹腾过一阵子,早起就吐的昏天黑地,晌午吃饭的时候就没什么影响了,康平这些年也是十分省心的。 肚子里这个呢? 到现在她是吃什么都香,睡的也好,这都三个月了,一点儿都不闹腾,会不会是随了他爹吧? 江云娘甚至都脑海里都出现了顾瑞霖招猫逗狗闯祸时的场景,觉得好笑。 婆媳三人又聊了一阵子闲话,也说起了往年,提了几句往后,瞧着时间不早了。 “你们两个都是有身孕的,就别守在这里的,早些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各府上前来拜年,还有的忙活。” 打发走了两位儿媳,屋里就剩下念章、念琛、康平和清芳陪着她一道守岁,杜夫人喝了两碗酒,给孩子们一人一份压岁钱,瞧着他们踩了岁,被几个小的闹的笑起来合不拢嘴。 一直到了晨曦初晓之时,其他几个小的早就趴在炕上睡着了,康平依旧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娘怀有身孕受不得岁,他这做儿子的自然要代劳。 还望今年娘生产顺利,平安顺遂! 康平端端正正的给祖母磕头拜年之后,请辞回了自己的小院儿,洗了冷水脸,换了娘给他准备的新衣,瞧了瞧那顶花哨的虎头帽,虽然十分嫌弃却还是扣在了脑袋上。 急急忙忙的赶到隔壁清风院去,他要赶第一个给娘拜年。 * 江云娘还是第一次过这样热闹的年,初一一大早,侯府大门一开,就有人排着等着前来拜年,她有些应酬不来了,好在有崔氏在一旁提点她,两人互补着,倒是礼数做周到了,也没出什么岔子。 这一天下来,就连她这平常还练着功夫,体力算好的都见礼见到腿酸。 云夫人是最晚进来的,高高瘦瘦,看似还有些单薄的身影,让江云娘怎么也没能将她和长柄锤联系到一起,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嘿嘿......我今日可是最晚来了,总算是能跟夫人多待一会儿了。几年不见,夫人可有想过我?” 崔氏见怪不怪的见了礼就坐了回去,江云娘显然是愣住了,崔氏拽了拽她的衣袖,她才想起见礼的事情,上前去。 “这便是夫人家新进门的长媳?好生标志,比话本子里讲的还好看,夫人好福气。” 有那句‘夫人可有想过我’在前面,江云娘听到什么都不算稀奇了,只大大方方的浅浅笑着,退了回去。 杜夫人似乎总算是放松了下来,推掉了茶盏,换成了大碗,灌下了一碗的茶,才有功夫搭理云初。 “叫你办个差事,你倒好,进门儿就掀翻了一院子,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要做祖母的人了,这脾气怎么还是如此!” 原本她是想问清楚情况,该处置的处置,该罚的罚,这倒是好了,事情始末她还没搞清楚,人家就先把云初告了,状纸都递到她这里来了,让她怎么办? 云夫人显然是有些心虚,搓了搓手将手边的茶盏推了推看了看朝露,让朝露也给她换成碗。 “这也不能劝怪我,是张桂那毒妇太气人,我一听说这事儿,就冲出去了,我都到了秦家,朝露才进了我家门。” “不过这两日我把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张桂霸占了小娇的嫁妆,全都贴补到了她那娘家不成器的哥哥弟弟那里,如今秦玉璋催着张桂给芝芝找婆家,准备嫁妆,她填补不上,就起了歹心。” 云夫人将自己打听清楚的,自己想的,啰里吧嗦的都讲了一遍。 “芝芝也是可怜,这么些年定是没少受欺负,如今身子也坏了,这婚事恐怕就更艰难了。原本想着不成就让我家......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 这话说的含糊,江云娘也听明白了,云夫人原是有将董芝娶回自己家的,但那姑娘坏了身子,这事儿不成了。 婆母将事情交给她,也是想让她出面看顾那姑娘的,现在她是觉得自己看顾不成,前来告罪了。 前面几句瞧着这位夫人像是没什么心眼儿的,可这样再看,这位不是没心眼儿,而是心眼儿多了去了。 婆母并没有说让她做到什么程度,现在她提前请罪,婆母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也难怪婆母对家事懒怠,就今日这些上门拜年的夫人们,有几个省油的灯,家长里短的官司动不动就捅上来了。 原州城中不知有多少需要操心的,偏偏那崔太守,每逢大事都要进来问上一句,仿佛这原州城的太守不是他,他只是个副手,这侯府夫人才是太守一般。 “年后让秦玉璋自己来解决这事儿,毕竟是家事。听说那姑娘伤的重,现在可好些了?” 说是家事,她也得给崔太守打声招呼,侯爷是明文禁止虐待遗孤的,此事不得敷衍了事。 “我把我家康婆子留在那里照看了,说是精神好些了,我这打算初五过后再去瞧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江云娘早几天就听说了那姑娘的事情,只觉这姑娘过的悲苦,但自己似乎又什么也做不了。 说到底男人其实比女子更现实,那姑娘伤了身子,就一定嫁不得什么好人家了。 要么去给人做继妻做后娘,要么在秦家养上一辈子,这两种还算好,依照她那舅母的歹毒性子,又怎么可能让她在秦家养着? 婆母身为侯夫人,却不能随便将手伸到别人家去,替董姑娘强出头,能照看一二,也只是一二而已。 让云夫人去,也是因为云夫人跟董姑娘的母亲有些旧交,现在看来,替那董姑娘解了这次的危难,已经是云夫人的极限了。 后续婆母也只能用当初收养功臣遗孤时,在衙门写下的承诺书压一压秦家了,东西要回来容易,可董姑娘的身子却未必能好了。 归根结底能不能成功挣脱出来,能不能遇到好人家,还是得靠董姑娘自己和运道了。 这便是没了娘的孩子,无人看顾...... 也不知帧儿是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到边关做了将军...... 第160章 聪明人和狠人 “大嫂可是因为听了董姑娘的事情伤怀了?”崔氏自小长在盛京,那些腌臜事情的多了,比这还凄惨的也不是没有,看待这些事情,也就没有多少感触了。 “也不全是,只是觉得婆母辛劳多有不易。” 侯府之内可不是她原先想的那么简单,支撑这么大一座府邸,要面面周到,处处细致并非易事,也难怪婆母希望她能多学多做,就算能分担一星半点儿,也能给婆母减轻一些负担。 崔氏沉默着抿了抿嘴“婆母撑着侯府是不容易。” 她知道不容易,但她又能做什么? 自小母亲教她的,就是后宅那点儿事儿,有那么一两样才艺,学了些诗书,在这侯府里又有什么用呢? * 正月初十,一早,崔太守一身官袍,顶着寒风又到了侯府。 杜夫人是从演武场带着江云娘一道去前厅的,崔太守先是对杜夫人恭敬行礼,转身又对江云娘欢喜道贺。 “陛下年前就让礼部拟好了恩赏的旨意,如今传旨意的官差已经在路上,十五之后便能到达原州城。” 这是世子爷为她请封的旨意到了? 世子爷果然是了解皇帝的,成婚一月有余,恩赏迟迟不到,她家爷就跟她说了,恐怕要等这一仗出了结果,恩赏的旨意才会到。 这不,前方小胜,恩赏便来了! 总听人说起的,都是她家爷自小陪伴在皇帝身边,跟皇帝的关系有多么好,可她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恐怕她家爷也没觉得自己跟皇帝的关系有多好,皇帝借着朝臣和侯府的力量将晋王从摄政王的位置上拉下来,可皇帝终究还是皇帝,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多年的陪伴又算得了什么? “有劳崔太守跑这一趟,让我们心里也有个准备。”杜夫人这话一出,崔太守立刻起身告辞。 杜夫人带着江云娘站在回廊之下,看着崔太守的背影渐渐远去,才缓缓开口道:“别觉得崔太守有事没事小题大做,也别觉得他是毫无作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江云娘心头一震,微微侧目,她从未在婆母面前提起过这些,难道婆母看出了她所想? 杜夫人回头瞧了她一眼,缓缓转身继续道:“崔太守家中与你二弟妹家中,同属一宗却非一族,崔太守家中很早就家道中落了,也就得亏崔太守的父亲,中了进士为官稳重,从外放官员升到了五品京官,又出了崔太守这么个状元郎,东洲崔家也算是 展露了头角。” “崔太守这一任已经是外放的第三任,这一任上只要平稳无大错,他回去,至少也是个三品京官。五十岁上下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侯爷是个急脾气,这些年一心都扑在了边防上,哪里有心思顾及原州城内的这些琐碎事,太守本该与侯爷是各司其职,可前面两位太守,一个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一个又纵子作恶。一个被贬下狱,一个被赶出原州城降了职。” “崔太守前面两任建树不错,到了原州城内,却要事事都向我讨主意,你说又是为何?” 江云娘恍然想了想回答道:“儿媳明白了,崔太守并不是无作为,而是这一任他要求稳。他事事都来问上娘一句,是因为娘是可以代表侯府的,只要您点了头,就代表侯爷点了头。” 就算真有了什么错处,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侯爷就算看在婆母的面子上,也会三思而行。 老奸巨猾! “崔太守的聪明之处可不止于此,你日后且仔细观察。虽说咱们女子入不得朝堂,可朝堂之上的为官之道,却是值得人终身学习的。” 江云娘认真的点了点头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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