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除了认命还能说啥?! 江云娘披着厚重的斗篷,一只手提着那盏八角宫灯,一只手放在顾瑞霖的手心,脚步越发轻快。 康平看的最远,时不时的指着形态迥异的灯笼给江云娘看,手里被塞上了一只兔子灯笼,生怕将蜡油滴在了爹的身上,才老实了些。 江云娘虽然兴奋不已,却也顾及着肚子里这个小的,不敢太过放肆,逛到了一半便拽了拽顾瑞霖:“爷咱们回吧。” “累了?爷抱你......” 江云娘坚决地摇着头,原本这一路上就招惹了不少目光,若是让他抱着一路,明日她就又成了原州城内民众们,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好吧,那咱们慢慢往回走。” 云娘肚子怀着他的儿子,的确不能劳累,只是这面皮也太薄了,爷抱着她回去,别人还能说什么不成? 第162章 不都是缘分吗? 董芝这些天在炕上养病,想了许多许多,想起了他们一家的欢乐,想起了战争肆虐,夺走她所有家人的场景,想起了这些年的隐忍,也想到了未来的悲苦。 好在这些天她这一间小厢房里,是没什么人来打扰的,也能让她好好的想,仔细的想。 “芝芝可是醒了?” “舅舅......”昏黄的灯光,让董芝迟疑了许久,才认出眼前这道黑影是她的亲舅舅。 秦玉璋轻叹一声,让人端来了药碗,亲自捧到了董芝的嘴边。 “舅舅才知道.....是你舅母和你表妹做下的孽事,舅舅自会为你讨回公道。芝芝可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只管与舅舅说......” 董芝捧着药碗,小口小口的细细抿着,只觉这碗里的汤药,也不及她心头的苦。 她丢了半条命,也只换来了舅舅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想做什么事?他恐怕只是来套话的吧? “是有件事情,想与舅舅说。董芝混沌之时,得玉清真人度化,董芝已向真人发愿,待魂魄归位,便到城外天真观中去出家。” “芝芝!这都说的是什么胡话,你年纪轻轻,怎能......” 秦玉璋面色有些挂不住了,这孩子身子糟践成这样,若是再出了家,他该如何去向姐姐交代,如何向侯爷、夫人交代! “舅舅听闻那日大雪你是得了顾......” “舅舅这是哪里听的闲话!”董芝挣扎坐起,眉眼都凌厉起几分。 “莫不是舅母真想逼死我不成?是啊,是我没死在那冰天雪地里,碍了人眼!” 知道是外甥女误会了他的意思,秦玉璋连忙解释道:“不是,芝芝莫要多想,舅舅只是想,侯府和善......” “那也不该是舅舅能肖想的,舅舅说过,忘恩负义最是招人恨!”董芝目光深冷的再次打断秦玉璋的话, 秦玉璋神情立马变的不自然,这话的确是他跟外甥女说的,可他那时并不知是张氏挑唆...... “侯府的三爷从前救过我一命,舅舅现在让我凭着那几句闲言碎语去要挟侯府?那不就是恩将仇报么?” 秦玉璋黝黑的面庞上,爬上了一丝红蕴,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有种尖锐的疼痛感。 董芝倚在墙边,眼里闪着泪光,动了动嘴唇,又沉默了片刻才柔声道:“舅舅,别为了我让这家里不得安宁,舅母对我也有养育之恩,此番也只是一时疏忽。” “我出家之后,董家的其他家产和母亲的嫁妆可以都留给舅母,我只有一条要求,东市那处宅子,我们一家住了多年,最美好的都留在了那里,我只要那一样,可好?” 秦玉璋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目光深幽带着愧疚,迟疑片刻还是应了。 秦玉璋离开片刻,主屋内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打骂声、求饶声还有皮鞭落下的声音...... 董芝浅浅闭上了眼,嘴角露出一抹惨淡的笑意,泪水却再一次落下。 嫁人? 不过就是让她从秦府,挪到另外一处宅子里去受委屈,受欺负,那又何必呢? 张夫人再三保证,会将董家的东西交出,整个秦府上上下下清点了一夜,也只找出了一小部分董芝母亲的嫁妆。 秦玉璋怒不可遏的离去,张夫人瘫坐在地,片刻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叫了自己的亲随疾步匆匆的出门去。 许是出于愧疚,也或许是出于侯府的压力,秦玉璋第二天一早就将董府从前的宅院地契和董芝母亲嫁妆中的两处地契交到了董芝的手中。 “终究是舅舅没有照看好你,让你遭此大罪......” 董芝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面上笑的天真。 “舅舅,陪我回趟家去瞧瞧可好?” 秦玉璋自然是应下了,担心董芝的身体,还特意命人将马车多铺了两层被褥,给她新添置了手炉,又找来了一件秦宝盈平常都舍不得穿的羊皮斗篷。 昨夜上元节,一大早东市街上的人也格外忙碌,马车在集市中间穿过,行走的格外缓慢。 董芝缩在羊皮斗篷里,一只手掀开了车窗的一角,瞧着街上伙计们一边吆喝着什么,一边 手脚并用拆卸着昨日的灯架,脸上有笑,有怒,有欣喜,卖早饭的小贩挑着担子,沿街叫卖,脚夫裹着破烂厚重的棉衣背着比自己还高的货物,喘气如牛,脚步飞快的从马车边穿过...... 这条街上还是依旧如此鲜活,她仿佛又看到了和兄长一起溜出家门,在这街上闲逛的日子..... 董芝的家并不在镇街上,当初父亲为了让他们兄弟姐妹住的宽敞些,选择了这出被夹在中间的宅子,说起来是处两进院儿,事实上跟三进院落的大小差不多。 如今朱门褪了色,门庭冷落,显得有些破败,就连父亲的拴马桩都不知丢到了哪里去,董芝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场景眼前发酸,却并未落泪。 当进了院子的那一刻起,她却再也忍不住了。 院内如同遭人洗劫,满地狼藉,几乎没一件好物件儿,董芝默默吊着眼泪,从地上扒拉出一只破了半边的拨浪鼓,回头望向秦玉璋,眼里细碎的怨念,让秦玉璋心底抽痛。 他也不是傻子,这场景显然就是前不久才成的这样,究竟是谁做的这种事,不言而喻,只是他现在似乎再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对外甥女的亏欠了。 “芝芝且等上一等,舅舅这就去将你舅母拉来,给你赔不是。” 董芝苦笑着收回目光,秦玉璋离开董芝也跟着出了院子,上了马车之后却没有回秦府,而是往城外天真观去了。 谭老道看到董芝惨白的面庞,听了她的来意,终究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你这又是何必,一个小姑娘家,到这观中来清修伴青灯?这可不是闹着玩耍的,再说你与那位......” “师父,何为缘分?”董芝打断了谭老道的话,问了一句却未得到谭老道的回复。 董芝浅浅带苦的笑了笑,低下头去。 “正缘,逆缘,孽缘,不都是缘分吗?今日与我擦肩而过的脚夫,卖了糕点给我的伙计,也是与我有缘的。” “我欠了三爷两条命,自然是有缘的。”也不知她今生还有没有机会还了这两条命的缘分。 “也说不定是我欠人太多,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呢?” “师父当比我更懂这世间缘分的。” 谭老道身子僵的笔直,有些难以置信的瞧着这个小姑娘,捻着胡须片刻,垂了垂眸子,掐指念念有词,又是片刻。 “是啊,缘分可深可浅,可好可坏,是老道我想差了。” “罢了,既然是缘,那老道便留下你,只看你跟祖师爷有没有缘分了。” 董芝换了一身道袍再次出现在门前时,跟着董芝一起来的两个小丫头坐不住了,连忙上前。 “姑娘,出家是大事,真的不用跟老爷......” 董芝神情冷淡道:“你家老爷姓秦,我姓董,你家老爷又如何做得了姓董的主?你们且与那马夫一道回去吧!” 第163章 爷错了还不成吗? 秦家从十五那天晚上,闹起来鸡飞狗跳了好几日,秦玉璋要休妻,张夫人连同张家一起闹着不肯,两家闹的不可开交,眼看就要械斗起来。 最终还是崔太守将两人拉到了公堂之上,都打了板子,判了秦家和张家需全部归还董家的财物和董芝母亲秦氏所有嫁妆,才暂时平息了此事,秦家和张家也暂时老实了下来。 恩赏的旨意,正月二十才入的原州城,这几日恨不得时刻跟在江云娘身侧的顾瑞霖,听到旨意来了,才一本正经起来。 让人备了茶水,点心和赏银的荷包,又盯着江云娘选了合适的衣裳,才到了前院去招待来使。 江云娘一身光鲜正红的衣裙,带着成婚那两日戴的石榴步摇,大大方方的出现在来使面前,与顾瑞霖站在一起,跟侯府其他人一道接了旨意。 “早就听闻世子夫人是绝色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顾世子当真好福气。” 双鬓斑白的老太监压着公鸭嗓,笑眯眯的打量着江云娘,也不耽误手上接过顾家给的丰厚香囊,说了好些奉承的话,虚虚实实的说了说近来朝堂上的一些事情,喝了一盏茶才带着顾家的厚礼出了大门。 “我怎么瞧着这位世子夫人有些眼熟呢?”老太监跨出侯府大门,回头瞧了一眼侯府大门,紧了紧眉心喃喃道。 “师傅莫不是风寒未好?怎么又说起胡话来了?”老太监身边年岁稍长些的小太监只以为师傅是在说玩笑话,笑意莹莹的上前伸手扶他上马车。 老太监也着实是没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摇了摇头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顾瑞霖在送走老太监之后,紧捏着圣旨,神色变了又变,眼神也越发冰冷。 杜夫人与江云娘一道端坐在书房,神色凝重,江云娘并没有感受到喜悦,反而心里有一丝不安。 顾瑞霖进了书房,神色依旧难看,杜夫人瞥了一眼顾瑞霖手上的圣旨道:“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天生就会打洞!手段如出一辙,卑劣无比!” 江云娘只觉头皮发麻,瞬间恍然大悟,什么让她进京谢恩,不过是托词。 皇帝是打算将她留在盛京制衡她家爷! 不,她恐怕在皇帝的眼里没那么大的作用,有作用的是她腹中的孩子! “儿子会请旨,让云娘生完孩子再去盛京,拖上大半年,说不定朝堂之上就有了转机。”自小跟皇帝一处长大的顾瑞霖又如何不知,皇帝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是他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将矛头指向了他,指向了镇北侯府。 谢恩可以,但休想让他将妻儿留在盛京生活! 杜夫人自然也不会反对儿子的决定,请旨这一来一回,也要差不多两个月,到时儿媳的月份大了,若是皇帝依旧一意孤行,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长途奔波进京谢恩,无论是在 哪里都说不过去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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