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计之外,还有个最坏的结果,便是沈寂并非昭亲王之子,那昭王府势必不会设计救他,扶凌门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放过他,届时,沈寂危矣。 所以哪怕是炸,她也得炸出扶凌门来! 且先搅浑这一滩水吧。 凌云与近书得了命令,立即下去办事,二人前脚才走,秦列后一步就带人来请千澜前往刑部牢狱。 近棋留在府里操练侍卫,近墨则被千澜派去监视三法司的一举一动,此行便只有伍六七随她一同前往。 …… 穿越至此,千澜大大小小入过不少地方的牢狱,可这刑部大狱却远比她之前所见的要大,也更冷。 沈寂被捕的匆忙,刑部没能辟出一间单独的监牢给他,因此被关押在寻常罪犯之中。 千澜见到他时,他穿着一身雪白中衣,一个人靠墙坐在人群之外,微阖双眼,像是此间万事与他无关,浑身携带着淡然。 公子清隽如月,奈何跌落泥潭。 “大人!” 她站在狱门外,等不及衙役将门打开,率先唤道。 沈寂正于沉思之中,陡然听见心爱之人的声音,猛地睁开双眸,正对上门外之人蓄满氤氲的水眸。 “千澜!”他错愕一瞬,立即从地上站起来。 聂允就站在千澜身后,见状给一旁的牢头递了个眼色,牢头会意,立即道:“沈大人请随卑职来。” 二人被带到狱中所剩无多的小监牢中,这算是托聂允的关系给沈寂找了个单人间。 沈寂知晓是聂允帮忙,作揖谢他。 聂允侧身未受,淡淡道:“时候有限,切莫多言。”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监牢内只留下夫妻俩人。 千澜眼泪仍然止不住的落,“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杀陈信?” 虽止不住泪水,却也不敢耽搁正事。 沈寂不禁一笑,伸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温声道:“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看见他这淡然自若的模样,千澜更急了,哇的一下哭出声来,“可你已经入狱了,而且这是人命官司,又有那么多人证,欣毓公主又在皇上面前咄咄逼人,哪有你说的这么轻快,我不想让你死,沈寂,我到底该怎么救你啊?” 沈寂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脸上也再挂不住无谓的神色,伸手揽千澜入怀。 他收起淡然,语气却仍是沉沉的。 “千澜,过去我将生死置之度外,因我觉得世间再无任何人或事能令我畏惧生死,我想活下去,却不知为何而活,然则也寻不到必死的理由,只好将离开侯府视为我所追寻之事。” “如今看来,十分幼稚。” “好在现在的我总算有真心想拥有的前路了。千澜,我答应你,一定好好从这里走出去,你且在外等我,不必为我多做什么,我答应你之事,必然会做到。” 千澜哭声渐止,搂着他腰身的手却不松,“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凌云和我说你只是去追那名刺客了,又怎会撞上陈信?” 沈寂轻拍她的背,“那条街正是天欢楼所在,陈信与楼中的清霞娘子有情,刺客故意引我去那儿,就是为诬陷我失手杀害陈信,他们甚至算准了时候,五城兵马司的人会巡夜至此。” “那陈信……” 沈寂正色,“陈信绝非我所杀。” 千澜松开手后退了半步,仰头对上他的目光,认真道:“你手中长剑上的血又是怎么一回事?” 沈寂眉头紧锁,回想昨夜的经过,缓缓道:“当时我追刺客到那条街,本已追丢了他,正准备离开却闻到一阵奇香,我开始头晕目眩,等缓和过来时,那刺客却又出现在我面前,我提剑对上他,几招之间我划伤他的右手,他负伤要逃,我欲再追,便听见脚步声传来,转身一看,正是近墨与凌云。” “等看见他二人错愕的神情时,我才注意到一旁倒在血泊中的陈信,紧跟着五城兵马司的人便来了。” 千澜凝神,“你昨夜压根就没看见陈信?” 沈寂点头,“只怕我闻到的那阵奇香就是迷幻药,因此我才未曾察觉陈信所在,既为嫁祸,想来是查不到什么证据。” “那如今你可有应对之法?” 沈寂道:“扶凌门一心置我于死地,欣毓公主与太后亦不愿我活,若我死了,朝中人明哲保身,不会有人再接手扶凌门案这个烂摊子。” “扶凌门已黔驴技穷,与朝廷耗下去只会有两个结果,其一是被朝廷寻得藏身之所一举歼灭,其二是销声匿迹,若干年后羽翼渐丰再卷土重来。” 所以只要沈寂死,太后与卫欣彤依然能高枕无忧。 至少在数年之内,皇上不会动她二人,动了,便是向天下自认先皇被背叛,承认这桩奇耻大辱。 以沈寂之死,换她们数年寿命,也全她们一世名声,打的一手好算盘。 想到此处,千澜不禁嗤笑。 那这与闹剧何异? 当真是荒唐。 她早该想到的,舆情案并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要么胜得莫名其妙,要么败得悄无声息。 谣言也好,真相也罢。 都不过是世人一时的闲谈罢了。 所谓身前身后名,也仅是泱泱众民口下的只语片言。 默了片刻,沈寂忽然拉住她的手,目光中竟带了一丝恳切,“千澜,你可能劝昭亲王来见我一面?” 他越是这般,千澜就越是唇齿生寒,一颗心仿佛被撕扯般生疼。 究竟是谁拉沈寂入局的? 为何就会走到这一步呢? 她仰头长叹,而后望着眼前人的眼睛,坚定道:“沈寂,我一定求他来见你。”
第273章 莫姨母求见 不多时,衙役在外催促,“沈大人,时候到了,还请莫让卑职们为难。” 闻声,千澜苦涩一笑,揉了揉自己的满是泪痕的脸颊,温吞道:“沈寂,我要回去了,你要好生照看自己,我等你回家。” 说完吸了吸鼻子,步履沉重地走出去。 聂允就在外间,沈寂忽然叫住他,“厂督。” 聂允侧身看来。 “在下有一事望与厂督商讨。” …… 沈寂究竟和聂允商讨了什么,千澜不知晓,只是看聂允出来后脸色并不是很好,莫约不是什么松快的事。 时过正午,烈日却依旧灼热。 她在刑部监狱外的一处茶摊等他。 聂允很快看见不远处的那抹身影,眉头微动浮出些些错愕,步履也停了几息,才快步走向她。 茶摊在烈日炙烤下,开辟出些许阴凉。 聂允近前问道:“为何还在此?” 千澜起身,“我在等厂督。” “等我?”聂允哼笑,“你还有事求我?” “是。”千澜低声应道,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盒,摆在一旁的桌上,“想求厂督护我周全。” 此话落地,聂允当真被气笑了。 他偏偏明白千澜的意思。 “你夫妻二人倒真是默契,方才你可知他沈寂在牢中也是让我护你周全,你如今也要我护你周全,赵千澜,是不是因我对你们过于亲善了?” 他不过是寻了个盟友,终究未曾欠他们夫妻俩什么吧? 千澜低眉未言。 聂允目光落在瓷盒上,深深提气,“若我不应你,你还会这么做吗?” “会。”千澜认真道:“若厂督不应我,我也一定要这么做。” 聂允凝眸,“你可知此行若不顺利,你会死!” “知道,但我必须这么做。” 见她一脸坚定,聂允清楚自己多说无益,终究还是应下了她的请求,配合她以身入局,直捣黄龙。 千澜谢过他,收起瓷盒与伍六七离开时,他却又出声叫住她。 “沈寂,究竟是谁?” 沈寂是谁?千澜轻轻一笑。 她也想知道沈寂究竟是谁,是身不由己的王府弃子?或是过往皆成空的侯府养子?还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尘世浮萍?这些都不是他。 沉默须臾,千澜抬眸望向天际,此刻骄阳晃眼,她眯起眼睛,嘴角却挂着笑意。 随后一字一句,如敲在人心上的鼓。 “他只是我夫,沈长清。” …… 千澜放出默言的消息不足两日,延宁伯府外,骤然出现两名女子的瘦弱身影,其中一位是名妇人,年岁莫约四旬,脊背仍挺的很直,身上虽着布衣,身姿与音容气质却不像寻常农妇。 妇人眼睛浑浊,似有些视物不清,因此由一旁的少女搀扶着,二人慢慢朝府门走来。 近棋大老远看到二人,立刻拔腿迎了上去。 少女望见他,展颜笑道:“娘,是近棋哥哥。” 妇人闻言偏了下头,刚要说话,近棋已到身前。 “莫姨母,您怎么来了?” 来人竟是近墨的母亲莫四娘与妹妹巧月! “近棋,墨儿呢?”莫四娘道。 近棋挠了下后脑勺,“近墨被夫人派出去了,您有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您素有眼疾,要有急事叫小厮来传信给我们就好,又怎劳您进城一趟。” 莫四娘却神情一冷,“大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何无人告知于我?若非我今日陡然听见几个从城里出来的人说起,岂不是要等杀人的旨意降下,无力回天之时,你们才让我知道?” 她气不可遏,恨不得拿棒子出来给这几个后生一人来几下。 “夫人何在?快带我去见她!” 说罢拂开巧月挽着她的手,颤巍巍要朝前走去。 近棋忙伸手扶住她,也明白她确实有要事,不再多言,搀着她便往千澜的院子走去。 与此同时,千澜也得到小厮送来的消息,隐约间像明白了什么,立即起身出门去迎。 忽然又想起要紧事,神色郑重的唤来月芷,耳语道:“速去请母亲过来,要快!” 月芷一溜烟离去了。 千澜重新整理情绪,却抑制不住地生出颤意。 默言姑姑?莫四娘?她早该想到的啊! 他们......押中了沈寂的真实身份,他当真是昭王妃的孩子,是昭王唯一的嫡子,当今陛下唯一的侄儿! 莫四娘与廖氏几乎是同时至此。 廖氏在见到莫四娘第一眼后,便难掩眼中的惊讶,“你是......你竟然是默言!你还活着!” 莫四娘寻声面向她,很快听出来人,不由一笑:“廖夫人,您还记得奴婢?” 廖氏鼻尖发酸,“没错,你就是她,你的眉眼还如当年那般,丝毫未变,可......那时伯爷说你失踪了,我还以为你遭遇了不测,你既还活着,为何不来找我们?” 既然廖氏都这么斩钉截铁的说莫四娘就是默言,此事必然为真。 二位长辈正相互搀扶着叙旧,千澜见状让旁人先离开,只留下近棋和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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