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已至此她哪敢恋架,在躲过一人的攻击过后,她瞧准时机将棒槌一扔,拔腿就跑。 ...... 不知跑了多远,只道已听不见身后有任何动静,她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太惊险了,天哪,这是帮屠夫啊。哎呦,累死我了。” 空寂的街道只有她一个人,正待停下来好生的喘口气。耳边却幽幽传来一个清冷阴森的声音。 “累了?那就在这儿躺下歇会儿。” 她:…… 今夜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可不兴这么玩的。 千澜小脸一僵:“啊!有鬼啊。”她不敢看身后是谁,大叫一句,又要拔腿就跑。 郑羽眼疾手快拽住她。 “是我,是我。不是鬼。” 变得正常的声音将千澜的理智拉了回来,待看清是郑羽,早就在眼眶里打转转的眼泪便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她好想骂人! “你奶……”然而终归没骂出口,“我才从鬼门关回来,你就如此吓我,我差点儿以为是地府里的黑白无常要来索命了。” 郑羽愣住。 这反应情理之中却有些意料之外。 “怎么还哭了......我收拾了那帮黑衣人,见你一人逃也似的跑了,我好不容易追上你,就想着逗逗你......哎呀,我的错,你别哭了好么?” 千澜哪里听得进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好像要把这些年没流的眼泪都留了,任郑羽如何劝也不管用。 郑羽显然没能猜到,自己短短的一句话对千澜的伤害那么大。 如今千澜哄也哄不好了,他愣在原处,手足无措。 好半晌,才听千澜哭声小了些。 郑羽一脸歉意:“澜姐儿,咱们先回衙门吧,沈五哥在那儿等着呢。” 千澜吸吸鼻涕,带着哭腔道:“他在衙门干嘛,事都办完了?” “应该吧,他只说让我们将春风坊的事了了,就将你带回去。” “什么?”千澜仰头看着他,脸上还有挂着泪痕。 “这些事情我也不清楚,沈五哥今日下午与我们说的,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要不然咱们先回衙门。” 千澜看看四下空寂的街道,点了点头。 ...... 此时县衙大堂里,却灯火通明。 沈寂坐在案后,掐着眉头一副沉思的模样,伍六七与一身脂粉的阿成站在一起,在沈寂身后还立着一个不怎么眼熟的人。值得人惊讶的是,灶间的李叔也出现在这里。 千澜不解,什么事情能牵扯到李叔? 李叔在禀报些什么,千澜走近了才听到:“......那姑娘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但伤口有些深,大夫说兴许要过几天才醒的了。” 沈寂点头,又眉间皱起:“下去吧,辛苦你了,这几天就劳烦你多多照顾她。” 李叔躬身,“不敢,卑职告退。” 见到千澜,露出笑来,却很快又急急的离开大堂。 今夜这气氛有点沉重。 可见是有大事发生。 就是不知自己在这件大事里头是怎样的存在。她为自己的不自量力与巴巴找死感到丢人。 沈寂这时看着她,目光忽闪忽闪的,当看到她因哭过有些浮肿的眼睛,眼神微不可察的沉了沉。 “吓到了吧?” 他忽而低声问道,话里的情绪让千澜都吓了一跳。 她记得自己第一次面临着父亲醉酒发酒疯,第二天醒来老爸端着浓茶在她床边轻声安慰,问自己吓到了吗,神情语气简直和沈寂这时的一模一样。 带着歉意又有自责还有心疼。 千澜的心有如那会儿在马背上时一般的乱。 这个会关心她全然不顾还有其他人在也要问她一句有没有吓到的沈寂,是真的么? “今夜之事,我猜到你会挺身而出,因此也留了凌云去接应你,哪知他不识路去晚了些,万幸你没事。” 语气有点悔不当初。 千澜咧咧嘴,心道:其实这不关你的事,也与凌云无关。毕竟是自己不怕死,救人不成反倒险些送人头。 于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是卑职自己不顾个人安危......人未曾救到反而让自己置身危险,这是卑职自己的错。经此一事,卑职日后一定量力而行,绝不硬出头。” 她这样的认错态度应该可以了……吧! 她看看沈寂,转移话题道:“大人,不过这位凌云是谁?您身后那位么?” 沈寂道:“嗯,之前答应给你挑的侍卫,今日下晌才到珑汇,还没来得及与你介绍。” 千澜一听盈盈地笑,向他身后的凌云施礼:“凌云大哥,日后要仰仗您了。” “不敢。” 郑羽望望千澜,又看了眼沈寂,掩唇轻咳一声。 “沈五哥,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该说正事了。您今夜让我们大街小巷的跑,究竟是为何?” 照沈寂的计划,先是伍六七和扮女装的阿成扮作他和千澜混淆视线,来一招金蝉脱壳,引开对方的探子。 但对方不可能那么好骗,于是本来要去三里坡的千澜去了春风坊接应郑羽救风晚秋,而近棋才是真正去了郊外挖坟的那一个,而且并非三里坡,而是北面的一个小竹林。 除了千澜差点出了意外,其余的事情倒都很是圆满。 不过沈寂今夜这出戏,戏台搭的有些大。 千澜听过事情始末后,不敢置信地望着沈寂:“大人您知道有人要杀风如春?因为钱咏?”
第71章 吴坤自尽 “对啊大人,您好像早就知道有人要杀风如春,还让郑小公子和凌云去救风晚秋。”伍六七上前道,眼里的疑惑不比千澜的小。 钱咏之所以被灭口,一定有什么不能为外人所道的缘由。可能是生意场上的刀光剑影害他丧命,也可以事关家族。而风如春与他是千里马和伯乐,或许有些事吴坤都不得知,但风如春知道。 事情到这里已可见一斑。 沈寂察觉到了什么,但千澜想不通,她与沈寂这几日除了如厕和夜里睡觉,几乎是同进同出。 她漏掉了什么线索呢? 今日下晌沈寂哪里都没去,只将自己关入房内,可是这个时候出去办事的?回衙只为掩人耳目。 细想下,也只能是在她与伍六七外出巡街,沈寂把自己关在寅宾馆的时候了。 扭头一看他的脸色,清明冷冽,没有意外他们问他,如同没有对于这件事情的任何看法,反而像局外人一样静默的看着地砖。 千澜刹那间了悟。 ——风如春早知自己命不久矣,这夜这戏是沈寂与他一同唱的。 夜风吹落院中的银杏树叶,寂静的县城里仿佛有无形的一双手将其推入一个很大的局中。 他们以为是为民申冤,却不经意间入了局。 或许从孙小李就是开始。 但孙小李一案目的是千澜,钱咏一事又是为何? 不。 这局远不止这么大,就连沈寂都想不明白。 “起风了。” 沈寂望着院里,冷不丁叹道。 院门被打开,近棋便是这时候风尘仆仆的回来的。 “爷。”近棋施礼,将手里一覆有泥尘的锦盒奉上。 “这是属下在风如春亡妻刘氏的坟塚旁挖出来的,上面清楚的记录了钱府在山东半年来的账目,数目惊人,绝非跑茶生意能有的收益,还有吴坤和江西府地下钱庄洗钱的罪证。” 沈寂目光一肃,站起身来。 闻听此言,千澜可算想明白了整个事情。 钱咏原先和吴坤做着不可为人道的生意,收益巨大,但钱不干净,于是吴坤暗中联系地下钱庄洗钱。但常在河边走,无有不湿鞋,钱咏需得养活一大家子人,若干着违法的勾当,怕日后要害的钱府家破人亡。 所以他才日夜担心受怕,精神受创的后果就是变得暴虐,常常打骂身边之人。 久而久之,钱咏不胜其烦,起了散伙的心思,因而和吴坤起了争执,又将罪证罗列,交给了与自己交情非凡的风如春。 钱咏早便知晓自己会死,正如风如春一般。 直到沈寂带她去春风坊,风如春借机将藏罪证的地点透露给了沈寂,最后有了今夜这出声东击西,由伍六七和阿成引开对方注意,再有自己去春风坊迷惑对方——今夜她身后应该就跟着对方的探子吧! 其实他们所有人做的这一切,都只为了掩护近棋前往北面竹林寻找钱咏留下的罪证。 虽说这只是猜测,但基本的脉络说的通。 只是钱咏二人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竟引得钱咏惨死,春风坊大难。而今夜的黑衣人与伤近墨的那些人又是谁?至少不会是吴坤的人,只怕这背后还有一支势力,隐于市,匿于街坊,不为人知。 她想起了毒杀孙小李的黑衣人。 千澜仰头看着案前不发一语的沈寂,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才听沈寂下令:“去吴府,捉拿吴坤归案。” …… 入秋时节,夜晚有些冷。吴府祠堂里灯火长明,空气里似乎弥漫着香烛的气息,大堂极静,吴坤跪坐在祖宗排位面前,双手合十。 管家这时闯入,打乱了满室的庄重肃穆。 他很慌张,指着外头手都在发颤,“老,老爷,衙门又来人了!” 烛火跳动,好像地狱狰狞的恶魔,无形将吴坤的影子撕碎,祠堂静的可怕。 管家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吴坤缓缓睁开双眼,浑浊的眼眸微微一动,苍老的声音响起,听上去不像四十有几的人。 “都来了谁?” 管家神情微怔,“为首那人是沈寂沈大人。” “沈寂啊。”他微不可查的叹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又阴恻恻的笑起来,“治咏,我本该听你肺腑之言的,本该听的。若我听了……也罢也罢!” 他颤颤巍巍的起身,去为香案供了三炷香,又跪下磕了三个头,嘴里喃喃,“吴氏先祖在上,今朝不肖子孙错信他人,犯下大罪,如今大错已铸无以为补,令祖宗基业毁于一旦,罪无可恕,已无颜面再见列祖列宗。只得血洒于灵前,以赎罪状。” 说罢,再磕一头,却猛地起身撞向香案,砰的一声,香案翻倒贡品掉落,吴坤更是头破血流,不省人事。 管家大惊失色,“老爷!” 沈寂等人闻声赶到,吴坤却已然咽了气。 伍六七上前去探吴坤的鼻息,拧着眉毛向沈寂道:“大人,我们来晚了一步。” 大人面色冷冽的可怕。 吴坤自尽,线索在这里又断了。 管家伏在吴坤身旁,缩着身躯不敢看向沈寂,却依然害怕地浑身发颤。 吴坤白日里尚且好端端地与沈寂和千澜见面,怎的夜里忽然自尽?是因为沈寂拿到了他洗钱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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