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厂督大人 “找我什么事?说罢!” 千澜飞快吃完一个蛋,嘴里鼓鼓囊囊的,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易霜低下头,望着手里的鸡蛋,好半晌才抬头看向正端着碗喝豆浆的千澜。 就像做了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似的,她深吸一口气。 然后在千澜面前施施然下了跪。 千澜被吓了一跳,立马弹起来,对她近来这动不动就下跪的行为很不理解,她要去扶,但还是想着先听完她有何请求再说。 她蹲下身子与易霜视线持平,微微一叹,“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这已经是她问的第三遍了。 易霜目中含泪,“姑娘,易霜如今已是孤身一人,早已不知何去何从,求姑娘能够收留我,哪怕为奴为婢,只求姑娘能赏易霜一口饭吃。” 话一出口,千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 想要跟着她去京城吧? 眼下她家破人亡,已无去处,一个姑娘家的若是漂泊江湖之中,无法想象她会遇到些什么苦难。 千澜站起来,居高望着她。 “我当什么事情呢,原也是准备带你一同北上的,不用你为奴为婢,如今的延宁伯府纵使没落,也不至于让你吃不起饭。” 说着就要来扶她。 易霜大喜,立即磕起了头。 千澜的手僵在半空。再望望四下,不少人已经往她们这里看,目光说不出的复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欺负易霜这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呢。 “行了行了,快起来。” 易霜喜极而泣,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千澜替她拂去衣裙上的灰尘,“往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了,我素来不爱这一套,况且我身旁无需什么丫鬟,不要低声下气的求我什么事,如若有事你与我明说,我若觉得可行,自会帮你。” 也就是说日后有事情可与她商量。商量和恳求自然是不一样的。 易霜挂着泪痕的小脸绽出笑容。 千澜满意的笑了笑,“你也寻人看个日子将你兄长的后事办了吧,若有困难,大可找我和近棋。” “是。” …… 聂允从京城南下,走的是运河水路。 十月底的杭州寒意袭人,河边码头犹甚,寒风像是破冰而来,生生刺入人心中一般。 沈寂等人已在这儿站了将近两个时辰,双腿早已麻木,但仍然列站其岸,迎着刀刃般的河风。 今日聂允要来,是一大早才接到西厂的人传来的消息,因此杭州府衙上下各级官员的迎接工作略显局促与不足。 钟程与卢玉锋身着各自品级官服站在最前,昂首挺胸嘴角含笑,尤其卢玉锋,大抵是觉得聂允来了,腰杆子便像挺得更直了一般,望着沈寂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沈寂和郑殷列站两人一旁,对上卢玉锋挑衅的目光时,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很默契的选择无视。 狗仗人势罢了,本就不应理会。 背后见几位长官间气氛这般冷凝,谁还敢多说话,于是皆默默无言的站在后头搓手哈气,冷地双腿打颤。 已至午时,雪在这时渐停,原本空无一物的运河之上隐隐约约出现一艘行船的轮廓。 卢玉锋定睛一看,正要往前走几步,便有下属上前来报:“拜见几位大人,船来了,是厂督的船来了。” 钟程瞪他一眼,“你若再晚些来报,只怕人都已经到岸了。” 那人不敢言语,躬身退到一旁。 不多时,一艘贵气迫人,装潢堂皇的大船缓缓靠岸,激起好一阵水花。 船才停稳,便听钟程高声道:“下官不知厂督大人来,有失远迎,万望见谅。” 一众官员齐刷刷跪了下去,“下官拜见厂督大人。” 当然,沈寂与郑殷不在其列。 “免礼。” 船上传来个清亮却带着几丝尖锐的声音。 聂允带着人出现在高船之上,一袭火红的飞鱼服加身,俊朗的容貌上挂着浅浅笑意,那双睥睨众人的眼眸像是可以摄人心魂一般,真真俊朗如玉。 众所周知,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厂督大人,而今不过二十有七罢了。 随着他负手下船的动作,飞鱼服上的金线刺绣映衬着微弱的光,熠熠生辉,他被西厂的人簇拥着走下来,在人群中气场卓然。 卢玉锋已然做好问安的准备,却不料,聂允走到沈寂面前站定。 “沈大人也在?” 聂允朝面前两人挑眉,声音低沉了些,听不出情绪。 沈寂两人施礼,“下官拜见厂督大人。” 聂允不以为然挥挥手,侧目看向跪地的众人,却忍不住皱了眉头,“本座不过来杭州游玩两日罢了,你们这么大反应作甚啊?” 游玩? 沈寂闻言有些诧异,微微抬头,见郑殷也看向自己,脸上神情疑惑。 聂允又道:“卢玉锋!” 卢玉锋拱手上前,“下官在。” “为本座寻处好宅子,既然诸君不畏严寒在此迎接本座,若不治几桌酒菜宴请诸君,岂不说聂某不会做人?” “厂督言重,大人莅临杭州,岂有不迎之礼,下官早已备下酒宴为大人接风洗尘。” 聂允点头,又望向沈寂,“沈大人,本座听说延宁伯府那个小丫头也在?不妨将她也带来,我们好生喝两杯?” 沈寂神色微变,拱手道:“厂督说笑,赵千澜尚未出阁,与诸君同席饮酒,不合礼法。” 聂允啧了声,恍然大悟一般:“瞧我这记性,才想起来赵姑娘还是位未出阁的姑娘家,不过听她在珑汇县时做了县衙的女捕快,还随沈大人上天入地的查命案,滚下山坡,九死一生。当真是女中豪杰,料想她该不拘小节才对。” 说来说去,还是想要千澜一同去的意思。 沈寂并不应承。 若叫了千澜去,她又与陪酒何异? 这是在下谁的脸面呢? 郑殷瞧出聂允的较真劲儿,忙在一旁打圆场,“赵千澜并不会喝酒,厂督叫她去,何苦来哉,况且她为捕快也是无奈之举,厂督呀还是莫要笑话她了。” 聂允目光一沉,注视着沈寂。 气氛再次冷凝起来。 众人纷纷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沈寂的背后是太子,聂允又是西厂厂督,再加个郑国公世子。这哪是他们说话的地儿! 哪怕是卢玉锋都退至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第145章 引火烧身 好在聂允并没有让这个氛围再持续下去。 只见他展颜一笑,“既如此,那可真是可惜了,下次吧!” “厂督见谅。”沈寂不卑不亢。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钟程作为知府,被忽视至今才找到说话的机会,他快步上前,“厂督,今日天冷,早为您备了软轿,烦请移步前往。” 不少人附和他。都站在这儿两个多时辰了,他们也很冷。 聂允点点头,又道:“为沈大人和郑世子也都准备个软轿吧!” 难掩语气里的戏谑。 众官员簇拥着聂允离开,沈寂二人则被落在了最后。 立马有衙役上前来请他二人上轿。 郑殷十分不解其意,忍不住问:“他这是什么意思?我俩平白无故地开罪他了?” 沈寂摇头,“我也不知。” 他记得并没有得罪过聂允,但上月西厂上疏詹事府少詹事胡宁远贪污一事,半路却被锦衣卫插上一脚,说胡宁远夺走西厂中人要献给聂允的游春图,因此开罪了聂允,最后胡宁远被太子出面保下,皇帝也只是下令稍加惩戒。 难不成是因为此事? “那他非要让千澜去吃酒又是为何?” 郑殷又问道,神情颇为愤慨。 沈寂再次摇头,“这便更不知了。” 眼瞧着聂允等人越走越远,衙役很是为难,“二位大人,咱们还是快些追上厂督大人他们吧!晚了怕是要怪罪小的了。” 郑殷叹口气,“罢了,兵来将挡,走吧。” …… 筵席设在卢玉锋的别院,是一处三进的院落,在主厅那里治了六桌酒菜,还请了城中另一家勾栏院的舞女作陪,载歌载舞,丝竹悦耳,好不欢快。 聂允坐于上位,原本该钟程和郑殷在其下首,可他却在沈寂入门那一刻叫了他过来,钟程只好悻悻的坐去沈寂下首的位置。 这一举措自然有好些人看在眼里,却只敢私下交换视线,虽疑惑也不敢多问。 在别人眼里,聂允这就是在抬举沈寂。 卢玉锋便是这个别人。 沈寂是太子侍读,听闻与太子关系匪浅,但眼下的他不过区区佥事而已,领正五品衔,离聂允这个皇上近臣、西厂厂督来说实在太远。 可聂允此举,就连沈寂都不懂。 酒过三巡,诸君推杯换盏,其中不遑有人观察着沈寂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的端着酒盏过来敬酒的。 沈寂素来不爱这样的场面,但当着聂允的面又不好推辞,只好都含着笑饮下,是以宴席才过了半个时辰,沈寂便已经有些醉意了。 聂允高坐上位,含笑扫视着众人,忽而见他端起酒杯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沈寂面前。 “沈大人,本座听闻皇上要升任你为大理寺右少卿,可要恭贺沈大人升迁之喜了。” 此事太子殿下向他提过,如今聂允也说起,八成就是真的了。 沈寂抬眸对上聂允的目光,轻笑了声,“厂督言之过早了吧,皇上未曾下旨,沈某就还是湖广提刑按察使司的佥事。” “倒是本座太心急了。”聂允一笑,“沈大人说的极是,本座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躬身拾起沈寂面前的酒壶,自斟一杯。 一面问道:“但怎么本座听说,沈大人这个湖广的官,却在这杭州城查起案子来了呢?” 沈寂眉头一动,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以他的身份接下知雨一案确实名不正言不顺,这个案子是钟程结案,由刑部审批了的,翻案确实也没有这规矩。但若要他眼睁睁看着易江冤死,也一定做不到。 聂允此时提起,是要问罪? 眼看两方又要僵持,卢玉锋目光一亮,和钟程递了个眼色,立即就见两人起身上前。 钟程道:“厂督大人,下官原是将那案子结了的,并上疏刑部礼请长官定夺。可沈大人却一意孤行,非要翻案。” 卢玉锋紧接着附和,“厂督,沈大人还不问青红皂白抓了下官的小舅子,不容他人探监,气焰可谓相当之大,不知晓的,还要以为这杭州府的知府其实是他……” “住嘴!” “退下。” …… 不等卢玉锋说完,便听见聂允和郑殷异口同声的打断了他的话。 郑殷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沈寂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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