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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屋里，端王盘腿坐在榻上，眼神涣散，头发零乱，衣裳皱巴巴的。 在苏贵妃和梁涂倒台前，端王一直装疯卖傻，不敢暴露本性。在他们倒台后，那个人又找上门，说有办法辅佐端王登上大宝…… 那个人还说，苏太后是看着端王长大的，在她眼里，高奉排在第一，高明就排得上第二。 说晋诚有一座净慈庵，里面的住持空镜师太有特殊本事，能够用“连心术”把血脉之亲弄病弄残甚至弄死。 只要排除挡在端王前面的那几个障碍，皇上选无可选，端王就是唯一储君人选…… 端王知道了，他是老苏氏手里的一颗棋。如果梁涂或高奉能顺利登上大宝，他就是颗弃子。 若他们夺位失败，他就排上用场了。 所以，那些人才从小给他灌输恨高家所有人的思想，想利用他的恨把高家人弄死…… 为此老苏氏专门为他留下两个能人。 一个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一个是有特殊本事的空镜师太。 好在有穆姑姑教会他识人辨人，让他从小知道老苏氏更坏，他所受的苦其实是老苏氏故意造成的。 他也知道了，原来高奉不是皇上的亲儿子，否则早用这招把皇上和他们这些皇子害死了。 端王想到自己的辛酸过往，不愿意让他的儿女再被人欺负和瞧不起，当然还有那个位置的魅力，答应共谋天下。 他们能利用他，他也能利用他们。 哪怕他所承受的苦痛一点不比那些血脉低…… 几年间，空镜炼的“连心散”陆续通过潘家人送到他手里，他又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给兄弟们和侄子们服下——除了那个还未回宫的八皇弟。 而皇上，端王没有一点机会。那个人为了自身安全，也不敢做这事。 送东阳和荀香加了“连心散”的珠串，就是希望荀香能够孝敬给皇上。 送那几个女亲戚，是希望通过她们的手送与女性血亲，若有事也能拿捏一下。 戴了这种珠串的血亲，施法的人有多痛，他就有多痛。不施法就无事，也不会至残或至死，除非把施法人的胳膊砍了。 可惜的是，那次端王做恶梦自残，忘记东阳戴着那串珠子。 在只差为老八高光准备的连心散时，空镜的事意外被人发现…… 大案暴光，端王也才知道空镜炼制的“连心散”是用孩子胸口血炼成的，他们居然弄死了一百多个孩子。 自己用这个邪术达到目的，岂不是跟老苏氏和梁涂一样坏了？在他心里，他恨老苏氏比恨欺负他的人更恨。 打天下和夺储会死很多人，那是没办法的事。可用这种邪术弄死那么多孩子，就是损阴德了，连老天都不会放过…… 用孩子炼药，潘家当家人肯定知道，潘氏也知道，只瞒着他和德珠。 那个蠢妇！ 端王既生气又矛盾。 若他早知道用这种法子，还不如当富贵王爷，他可有大旺的命格。 继续做吧，丧尽天良。不做吧，已经做了大半，那些孩子已死，若他不登上大位，将来这事被翻出来他们一家都得倒霉。他死就死了，可孩子们……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只是在用这种形式惩罚自己。 高德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父王……” 端王望向门边，“进来吧。” 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看到暴瘦的父亲，高德珠的眼泪流了出来。 她把托盘在桌上，过去拉着他的袖子说道，“父王，你怎么瘦成这样？把参汤喝了，才有心情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端王点点头，接过闺女递来的参汤几口喝尽。 高德珠又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屋里抄经，那东西……我想到都害怕，天天做恶梦。父王，我们该怎么办？” 端王长长叹了一口气，“箭在弦上，不……不得不发。若我们不做，那个人和空镜把这事捅出来，我……们一家都完了。 “这这这件事，万不能让你两个弟弟知……道，你也不能再经手那种东……西。老天要惩罚就惩罚我……和你母亲，这是报应。” 高德珠心酸不已，她之前没少摸过那东西，老天要惩罚，还能少了她？ 不愿意父亲难过，她点点头。 只要父王能够登顺利上大宝，再顺利传给弟弟，她死都愿意。 这时，外面的院门又响了起来，何公公赶紧小跑过去。 小声说道，“王爷谁都不见。” 端王妃的声音，“王爷这么多天没好生吃饭，身体肯定受不住。我炖了十补汤，好歹请王爷喝一口。” 她是看到闺女进来了，又赶着过来。 何公公忙道，“王妃请稍候，奴才去请示王爷。” 他又小跑回来，在门外躬身说道，“王爷，王妃送十补汤来了。” 端王的脸色沉下来，咬牙说道，“让她滚。” 何公公当然不敢如实说，回去说道，“王爷说，王妃请回吧，王爷今天不想喝汤。王妃不要担心，明德郡主端了参汤过来。”
第六百一十七章 约会 高德珠见父王对母亲的态度，心里一沉。 说道，“母妃也是后来听大堂舅说的，大堂舅说那人不许告诉父王，怕父王心肠软，知道后不愿意做。” 母妃真傻，这么重要的事居然听外人的话，欺瞒了最亲近的丈夫和家人。不管父王是否能心想事成，母妃和潘家怕是都要倒霉。 端王冷笑道，“既然知道我不愿意做，就更……应该告诉我。那些想当国舅想当皇后的人，比本王还着急…… “若我……早知道用那种伤天害理的法子，就光明正大地跟兄弟们争。争得上就……争，争不上当一辈子富贵王爷。 “可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却不得不继续做。” 由于生气，端王的嘴皮子利落不少，几乎没怎么磕巴。 高德珠明白了，那事还是要继续做。 父王说该做，就是该做。 高德珠眼里多了两分坚毅。 端王道，“为了不让人起疑，第二个就……贞儿吧。除了高云该死，其他兄弟子侄不……会下狠手。” 想到弟弟要遭罪，高德珠心下不忍，“实在不行就女儿受吧。” 端王摇摇头，“别的王府是儿子，为何独独我……们是闺女？贞儿要出息，该受的罪必……须受。” 外面又传来拍门声。 不多时何公公进来禀报，“晋城潘家大老爷求见，他还易了容。” 端王气得眉毛拧成了一股绳，“这是什么时候，他居然敢来见本王。不见，让他滚。” 这次是愤怒，居然一点没磕巴。 高德珠小声道，“大堂舅来这里，应该是空镜的事，咱们还差最后一点药……” —— 这天上午，荀香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约会。 夜里她就激动的没睡好。 荀香都有些鄙视自己，历经两世的老瓜瓤子，初恋还能这么激动。 荀香偶尔去醉仙阁约会的事，只有玉环、罗儿、绸儿、姜喜及几个护卫知道。王嬷嬷、卫嬷嬷等人都不知情，荀香对她们的说辞是去“搞市场调查”。 王嬷嬷不屑于做生意赚钱，但郡主赚钱的生意是写书、印书、卖书，这是高雅。 所以主子只要去搞“市场调查”，她从来不会说“不合规矩”。 到了醉仙阁的那间房，软帘垂着。 玉环和绸儿进了旁边的屋子，只荀香一个人掀起帘子走进去。 孙与慕已经坐在里面了。 荀香一进去，就如吹进一缕带着花香的阳光，让孙与慕的眼前立即明亮起来。 他起身笑道，“生辰快乐。” 荀香走至他面前，他抬手把一枝玉簪插在她头上，“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回来亲手给你戴上。” 荀香抬手摸了摸，冲他灿然一笑，“好看吗？” 孙与慕深情地凝视着她，“好看，真美。” 他把荀香拥进怀里，在她耳边说道，“快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你和我爹娘。想着若我死了，你们该怎么办……” 荀香知道，他指的是他挂在崖边的时候。 那一幕她看到了，那一声声呼唤她也听到了。 荀香明知故问道，“快死的时候，你遇到什么危险了？” “哦，没什么，都过去了……” “过去了我也想知道。” “好香香，别问了，我发誓不说的。乖，不想那些……你满十四岁了，是大姑娘了……” 孙与慕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重，湿润的嘴唇离荀香右耳也越来越近。 嘴唇在小耳朵上停留一下下，又移动起来。滑腻的脸颊，湿润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终于来到那两片柔软芬芳的嘴唇上。 孙与慕不愿意再离开，深深地亲吻起来…… 甘之如饴。 馨香越来越浓郁，两个人都迷失了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大叫，“小二……” 这声喊叫把两人惊醒，四只眼睛睁开看到彼此。 荀香才感觉到对方身体上的变化。赶紧后退半步，红着脸低头轻推了他一下。 孙与慕遗憾道，“干嘛定在后年，该是明年，你一及笄就成亲。” 他拉着荀香坐去桌边。 荀香失笑，“我还小呢，后年都早了。你还没说你遇到什么危险呢。” 孙与慕为难道，“君子一诺重千金。你要我的命给你，那件事就别问了……” 荀香明白了，一定是邱老太太做了危机攻关，不许孙与慕把那件事说出去。 她又把话题引向陶婧。 “婧婧下个月就要嫁给邱大人了。嫁了人便不自由，像珍姐姐一样，一个月也见不了一面。” 孙与慕失笑，“你以为都像你，净想着玩。” 荀香纳闷，孙与慕不仅没说那件事，也不给邱望之和陶婧搞破坏了？ 当时可说得掷地有声，不能委屈婧婧…… 那个老太太有本事，把这么讲原则的孙同学也攻克了。 孙与慕又道，“我之前很不喜欢邱大人，觉得他阴郁，狡猾，蛮横，喜欢整人……可我爹说，他像他祖父，是值得深交之人。在金吾卫呆了那么多年还能直面自己的过失…… “哦，他的过失是周兴。他如实向皇上和阁老禀报，给我请功了。不过，以后你离邱老太太远着些，她似乎对你很有成见。” 邱老太太对自己有成见？ 荀香想起老那个老太太，眼里永远盛着慈善，笑意，宽和…… 应该是老太太把邱望之犯的错怪在自己身上了。 自己何其冤枉，她也是梦里才知道邱望之有过那种想法，进而想到邱老太太和邱小姑娘过去对她展开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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