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唢呐看起来上了些年纪,但材料和质地都还不错,他呐呐道:“知知,你带的是真家伙,不是玩具?” 棠知疑惑:“为什么要带玩具?今天是音乐课的期末考试,老师提前告诉大家自由发挥就可以了,我只会唢呐,就带了唢呐呗。” 对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村子,当棠知告诉顾屿昂他们要爬四个小山头才能去到学校的时候,顾屿昂的嘴巴都快合不住了。 “啊?” 顾大少爷以为五点钟起床准备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还要爬山。 山间小道满是泥泞,让特意穿上新款球鞋的他不知如何下脚。 “知知,我......” 顾屿昂还没开口哭诉这黄土路,棠知又打开了粉色斜挎包,掏啊掏,从里面拿出来一双崭新的草鞋。 干草编织成的草鞋通体黄色,大小看起来和顾屿昂现在的鞋差不多。 “哥,给你。” 顾屿昂看着草鞋,几乎喜极而泣,连忙换上,“知知,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 他一早就觉得棠知不是一般的聪明贴心! 棠知点点头,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 * 红花小学。 顾屿昂看着大大的黑字牌匾愣了愣,“你们这只有小学?” 棠知拉着他进去,“废话。” 顾屿昂:“那我怎么上学?我都读高一了!” “你可以做志愿者,搞卫生分午饭这些。” 要是别人让顾大少这么干,他怎么的都要回一句,凭什么? 但说话的人是棠知,顾屿昂只能点点头,然后看着她走进教室。 红花小学是大平层,只有一楼和天台,中间是一片大空地,放着几张石头制的乒乓球桌,学校没有跑道,空着的地方就是操场。 顾屿昂被节目组扔来一把扫把,在大榕树下面扫落叶。 【哈哈哈,顾大少扫叶子,难得啊。】 【大少爷可能以为是来陪读的,没想到千山万水走过来只能在这扫地。】 【你看那边,那个小女孩是不是棠知?】 直播间里的弹幕热热闹闹的讨论着,观众们看到一个班里面走出一群小孩和一个老师,孩子们两两一队提着长方形的木板凳出来,然后整齐的放在空地上。 棠知赫然在其中。 顾屿昂本来就被这个班吸引了注意力,这下看到棠知,脚都走不动了,扫把一下一下的在干净的地上挥动着,脑子里在想棠知会表演些什么。 另一头。 林朵朵早早起了床,吃完早餐后就去琴房练习了。 她一直记得,上一世顾父顾母经常感慨家里什么乐器都有,他们儿子就是不喜欢,请的兴趣老师都被骂哭。 她这一世定要表现出自己的音乐天赋,让两人刮目相看。 “do do la...” 有些磕磕绊绊的钢琴曲在她指尖流出,曲调轻柔舒缓,整体完成度不错。 弹幕满屏夸赞: 【是德彪西的月光唉!虽然只弹了开头那部分,但也很厉害了。】 【林朵朵好优雅啊!颠覆了我对农村小女孩的想象。】 【你们看,那是顾母吗?原来林朵朵弹琴的时候她就在门外啊。】 “朵朵弹的很好听,是跟谁学的?” 李灵柔进来后,夸赞了林朵朵一番,然后问道。 林朵朵早就想好了说辞:“学校的音乐老师有时候会弹一点钢琴,我又对它感兴趣,所以慢慢就记住了。” “真乖。”顿了顿,李灵柔出声道: “可我投资节目组之前了解过了你们那边的小学,是没有钢琴的,红花小学现在音乐室里唯一的一架钢琴,是我前不久出钱资助的。” “朵朵,撒谎可不好哦。” 李灵柔的语气很温柔,但就像带刺的玫瑰一样,将林朵朵扎的浑身是血。 “妈妈,我......”林朵朵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活像受了委屈似的。 正巧这时顾父来了,“怎么了?” 顾滨环住妻子的腰,“朵朵,要不要去商场买衣服?我们一起逛商场。” 林朵朵捏了捏自己在林家带过来的普通裙子面料,咬了咬嘴唇,“好,爸爸。” 她带着羞涩的神情将手递给顾滨挽住,脸都是对父亲的濡慕,仿佛已经忘掉了上一秒李灵柔的问题。 李灵柔没有继续追问她为什么说谎,三人就这样看似气氛平和的去了商场。 车内,林朵朵抢先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她旁边坐着的是顾父顾滨,顾母李灵柔在后排低头看着手机。 林朵朵看向自己的右侧窗,树棵草木飞速掠过,才让她缓缓回神。 李灵柔! 这个女人怎么如此敏锐! 没想到她找的借口竟然漏洞百出...... 不过也感谢她,让她多了一个新思路: 讨好李灵柔的路走不通,她不妨走顾滨的! 李灵柔只是个戏剧演员,文化水平再高又怎么样,也比不上顾滨是开大公司的,再说以她混迹娱乐圈的经验,男人总是喜新厌旧的。 顾滨这样的上市集团总裁,能喜欢这种家族给他安排的婚姻呢?她只需要讨好顾滨就行了。 思绪掠过,林朵朵勾起嘴角,早上的钢琴事件在她眼里不再值得一提。
第十一章 一曲唢呐,百鸟朝凤 车后座上,李灵柔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林朵朵身上的怪异处很多,但又说不出来。 会不会是自己多想了呢? 思及,李灵柔温柔开口:“老公,你搭我和朵朵到商场就放我们下来吧,你还要上班呢。” “没事,十二点之前我都能陪你们,我已经叫助理定了餐厅的位置了,给朵朵买完衣服就一起去那。” 林朵朵露出笑容:“好诶,能和爸爸妈妈聚餐!” “爸爸真是辛苦了!” 林朵朵表现得一切如常,李灵柔看了眼副驾驶,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她心底种下,只是暗而不发。 另一边。 红花小学的露天操场上,棠知一步步走到同学们的中间。 现在轮到她进行期末考核了。 棠知望着一张张模糊又带着点儿熟悉的面庞,吹起了自己的唢呐。 “滴滴哒——” 稚嫩的脸上挂着认真的表情,小手稳稳地托着唢呐,手指在音孔上灵活的跳跃,棠知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和唢呐融为了一体。 旋律清脆而又悠扬,就连经过的风儿也轻柔的绕过。 无数鸟儿从操场旁栽种的树木林里飞起。 “啾啾啾...” 百鸟欢腾,不见悲意。 就连其他正在上课的班级的学生,也不由得把头探出窗户看向外边。 一曲百鸟朝凤毕,音乐老师赞赏地点了点头。 这时,顾屿昂带着摄影师走了过来,音乐老师看到节目组走来,便宣布课间休息,稍后继续。 有节目组来这件事,校长早已经交代了学校的十位老师。 红花小学很小,而这位音乐老师正是负责全校学生的音乐课。 “知知好厉害,你刚刚吹的是百鸟朝凤吗?”顾屿昂熟练地揉了揉棠知的小脑袋,问起。 “对,你怎么知道的?”棠知反问。 “我妈很喜欢听民族乐器,之前还想我去学二胡。” “啊?”棠知张大了小嘴,嘀咕:“去砸二胡吗?” 音乐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穿着一身老旧的中山装,衣服腰间还打了个补丁,但整体十分整洁,看到两人对话便不满地把顾屿昂扯开, “别挡着我教我学生!”老爷子很有脾气。 他面带欣慰的看着棠知:“进步的很快啊,之前那道气还一直鼓不上来,这几天不见,越发精进了。” “越来越像你妈了啊!”老爷子目露怀念,且一点都不觉得棠知在这么小年纪能吹奏出难度这么大的曲目有何不妥。 棠知抓着唢呐,“我会多练习的,孙爷爷。” 顾屿昂在一旁好奇地捅了捅棠知手臂, “你妈妈是练民乐的?很酷诶。”他一直没有听到关于棠知母亲的事情,现在有时间了解便不免好奇。 两人边走边来到树荫下面,棠知靠在树干上,望着他的眼睛,慢慢道: “我妈妈是学音乐的大学生,工作了几年之后生病了,就回村子里养病,为了补贴家用在这里当了几年小学老师。” “治病花了家里好多好多钱,原来家里还有妈妈从城里带过来的古琴和琵琶,后来都卖来买药了,家里只剩唢呐和陶笛。爸...在妈妈走后就带着钱逃了。” 棠知第一次用这么细弱的声音说话,也是第一次公开这些事。 顾屿昂听了,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棠知说这番话的时候,顾屿昂感到了一股不由他控制的割裂感,仿佛他们生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似的。 而他最讨厌这种感觉。 棠知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上前截了截他的拳头,而后抬起脑袋:“不用可怜我的,妈妈走之前对我说过,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用别人可怜。” “自己的路自己走。”这句话她记了两辈子。 上一世她就是靠着自己走出了大山,只可惜外婆的病将她攒的钱花光了,然后又遇上一系列事件......但即使是这样,棠知也从没想过求着别人可怜她。 顾屿昂又摸了一把棠知的脑袋,自己低着头没有说话,难得的沉寂。 他认为棠知说得对,自己的人生就该自己掌控,不用别人帮忙做选择,也不用别人怜悯施舍。 他妈妈在他小时候希望他做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世家公子,希望他有古人的那种气质,他爸想两全其美,反正不喜欢看他和朋友往外边跑。 顾屿昂就觉得,他不能按别人的想法去活,所以经常忤逆两人的想法,这也是他被送到节目组的原因之一。 “同学们,回来上课了!”孙老师双手放在背后弯着腰,声如洪钟喊道。 班里的小同学顿时像鸟儿归巢一样,重新聚回一起。 顾屿昂一把抓起棠知的手,心血来潮:“知知,要不我们逃课吧?”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想了好几个劝说棠知的理由。 棠知眨了眨眼:“不好吧?孙爷爷有高血压。” 顾屿昂:...... 之后,棠知继续上课,顾屿昂继续扫地。 * 结束高级餐厅午餐的林朵朵在与顾父告别。 “爸爸再见。”林朵朵飞速覆在顾父右脸颊吻了一口,“一路顺风。” 顾滨笑呵呵的:“怪不得人人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瞧瞧朵朵多贴心啊。” 李灵柔看了一眼林朵朵,对他道:“还是等司机来接你吧,刚刚你喝了两杯红酒。” 林朵朵下意识嘀咕:“度数又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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