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等崔容萱插话,她又垂下头,绞着帕子神情低落道:“我不是来敬香的,是府里长辈病了,我来替她老人家祈福,望她早日康复。” 她顿了顿,忽然抬头,满眼好奇地看向崔容萱:“倒是你,二姐姐,你不去好好笼络姐夫,关心关心自家后院,在这里操心旁人两口子的事做什么?难不成……你对我夫君,有什么想法?” “我,我……”,崔容萱一瞬间气得脸色涨红,怒骂道,“你简直是,不知羞耻!” 被她如此指着鼻子斥骂,容因面上却半点儿也不恼,她微眯起那双杏眼,笑吟吟地又添一把火:“我依稀记得二姐姐你成婚比我早两年,想必要不了多久,我便能当上姨母了吧?” 容因笑着,眼底却寒光闪烁。 崔容萱既喜欢动不动便骂人“狐媚子”,把原主和其母贬低到泥里,那就别怪她捅她心窝子。 ---- 这个时候就看出沟通的重要性了,李老头就是吃了说话不利索的亏啊(抬头望天jpg.)
第29章 第29章 崔容萱最终还是没能在容因这里讨到什么便宜。 容因轻飘飘的两句话, 便让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她似乎是将手中捏着的那方帕子当成了容因。 宽大的广袖下,崔容萱的手攥至指骨泛白,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帕子拧烂。 她嫁入王府两年却无所出, 后院的那些妖精一个比一个能勾缠, 若不是母亲教她……恐怕如今王爷的庶长子都快满两岁了。 不光如此, 宫里还有一个老太婆盯着她,日日紧着她, 一碗一碗的苦汤子逼她硬往肚里灌,以致如今她只要一看见药盅便忍不住作呕。 偏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还要拿这事来戳她的心窝子。 崔容萱还想继续纠缠, 她身边那个年长些的婢女却忽然凑上前来, 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道:“王妃, 今日时候不早了,咱们府里还有旁的事,不若先回去?” 崔容萱闻言, 面色一僵。 “知道了, 不必姑姑提醒。” 一直注意着她神情的容因眸光微闪。 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 方才竟然从崔容萱眼中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恐惧。 容因转眸, 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她身边那个长相平凡,丝毫不起眼的姑姑。 但容因自以为隐蔽的一眼, 却被那人准确地捕捉到。 目光交错的一瞬间, 她的眼神如幽谭一般,深不可测。 容因下意识战栗了一下, 脊背一阵发凉。 崔容萱并未察觉到容因与自己身边婢女的交锋, 她欲言又止, 最终却只是一脸不甘地狠狠剜了容因一眼, 而后带着一行人, 愤而离去。 几人离开时, 容因远远听见,崔容萱隐隐含着怒意但又尽力压抑的声音:“冯姑姑,母妃叫你来教我规矩,却并非让你事事都要管束我……” 她口中的冯姑姑,想必就是方才让她回府的那个婢女。 如此看来,她在王府的日子,似乎过得也不很舒心。 一众人渐行渐远,容因并未听清那位冯姑姑的回话,但依稀能从她说话的语气里分辨出,她对崔容萱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也没多少敬畏,倒更像长辈规训晚辈。 “呼,方才好险”,碧绡如释负重地呼出一口气,“若是二姑娘一直纠缠下去,起了冲突,夫人便危险了。” 二姑娘身份压了夫人一头,若一旦起了争执,必定是她们夫人吃亏。 更何况今日她们出府也未带什么人,就一个驾车的车夫。可崔容萱堂堂王妃,难保出府时不随身带上几个护卫,若真动起手来,她们恐怕只有挨打的份儿。 看出她的担忧,容因微微一笑:“你放心,不会的。” “夫人怎么知道?” “佛门清净之地,岂能容人大打出手?她就算动手,也会挑个地方”,容因抬眸看一眼远处高悬的那方匾额,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儿,琉璃般剔透的眸子里写满得意。 这上方寺可不是寻常佛寺,而是先帝为寄托其对元后温诚皇后的哀思而建,里面供奉着两位圣人的长生牌位。即便是圣上亲临,也是毕恭毕敬。 崔容萱又岂敢真的在此处闹腾起来? “再者说,王妃的身份是她的臂助,但同时也是她的束缚,二姐姐若顾忌康王府的面子,便不会不顾形象地做出这么掉份儿的事来。” 而且,不知为何,她莫名心里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 她总觉得即使她真与崔容萱闹开了,祖母、小奶团子甚至祁昼明,都会站在她这一边。 * 容因回府时,已近日暮时分,早过了平日用膳的时辰。 她毫无形象地一脚踹开房门,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往内室走。 此刻她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半点儿力气也没有,只想瘫在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那上方寺真不愧是皇家手笔,今日容因好不容易爬了一百多阶才看见了山门,彼时便已累得腰酸腿软。 她本以为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没想到让人头疼远远不止这一百多道台阶。 整个寺庙她与碧绡并未走完,只是去大雄宝殿敬拜了一番,又寻了主持道明来意,以太夫人的名义添了香火钱。 可单就她看到的这些推测,只怕这上方寺比祁府这座原本的郡王府,只大不小。 容因躺了一会儿,碧绡便端了鱼洗进来:“夫人,来洗把脸清爽些。今日在外头待了一日,怕是脸都脏了。” 碧绡说完半晌,容因却依旧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她回头看一眼陷在床榻中的少女,一边摇头轻笑,一边无奈地叹出一口气。 碧绡放下鱼洗,走到床榻边,微微躬身,握住容因的胳膊,双手同时用力。 容因身量本就偏轻,再加上碧绡虽苗条细瘦,十指亦白皙纤长,但自小到大却没少干活,自然是有劲的。 于是这一下,硬生生将容因从床上拽了起来。 “好姑娘,你乖乖把手脸洗净,赶紧用饭吧。”碧绡半是恳求半是商量地道,微微低垂的双眸里,看向容因的目光却满是纵容。 容因撇撇嘴,神情间露出一丝不悦。 倒不是为旁的,她只是有些不喜欢碧绡称呼她“姑娘”。 她总觉得,碧绡口中喊着这个称呼时,脑子里想着的是原主。 也是因为把她当成原主,所以才如此无微不至地对她好,对她百般纵容。 容因知道这样想未免过于矫情,可心里却忍不住介意。 她总盼着有一天,碧绡对她的好,不单单是因为把她当成原主。 可是她也知道,这本就不可能。 倘若不是重生在原主身上,恐怕此生她都没有认识碧绡的机缘。 碧绡不知内情,又怎会将她和原主当成两个人来看? 罢了罢了。 容因暗叹一声,笑自己无理取闹。 她的人生里,还从未出现过这种近乎纯粹的偏爱,难免起贪念。 早些时候后厨做的那些晚膳现下已凉透了。 府里的菜大多数时候都花样繁多,清粥小菜倒是不多见。 但今日累得狠了,容因便没了胃口,只想随便吃些简单又清淡的。 因此碧绡问她可有什么想吃的时,容因略一思索,道:“你叫他们别忙活了,就在院子里随便找个会做饭的丫头帮我去小厨房弄碗清水面,卧个蛋便好,也不用添旁的。你若愿意便和我一道吃些,若是不爱吃这个,便去后厨再取点你喜欢的,就说是我要的。” 碧绡一边笑:“不必,我和夫人一样,吃碗素面便好。” 容因微微颔首,见碧绡端了鱼洗出去,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背影。 直到确认那道身影消失在房门口,“扑通”一声,又将自己重重地摔回了床榻上。 她就眯一会儿,应该不打紧。 * 祁昼明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屋里灯影幢幢,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他正奇怪时,在床榻间发现了睡得四仰八叉、毫无睡相可言的容因。 容因躺下时,并非像平日里睡觉时那样安分地竖躺,而是整个人横在床中央,摆成一个大字。 平日里与她睡在一起时,不知是因为感受到旁边有他人在,还是因为连在睡梦里仍本能地惧怕他,这小丫头还从未有一次睡成这副模样。 祁昼明一时新奇,站在床边看了又看,勾起的唇角一直没下来过。 他自幼便被教导,即便是睡也要有睡相。 所谓“寝如尸,侧卧弓”,便是说不能像她现在这样仰面而卧,睡相不羁。 可此刻看见她的睡相,他突然发现,这么睡似乎也并不会惹人讨厌。 绣着海棠春睡纹样的湖绿色夹被压在身下,容因安静地躺在上面,睡得香甜。 祁昼明忽然就起了兴致,一撩衣摆,坐在床榻边,对着她细细地端详起来。 小丫头个子本就不高,站起来时才到他肩颈处,平日里又总是不敢与他对视,微垂着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怂样儿,老实地像只兔子。 可眼下瞧着被子里那软软的一团,他忽然又觉得,这分明是只惯会装乖卖巧的猫儿。 起初同你不熟时,瞧着胆子小的很,稍一吓便乍着毛躲到角落里;可等觉察出你的好,便又开始时不时地挠你一爪,蹭你一下,试探你的耐心。倘若这个过程里,它发现你露出了那么一丁点儿不耐,便会迅速地躲回窝里去。 可一旦确认了你无论如何都愿意宠着它、纵着它,它便会向你敞开柔软的肚皮,毫无保留地在你面前撒娇打滚。 这么一想,养只猫儿似乎也不错。 想起她在祖母面前那副乖巧又体贴的模样,祁昼明牙根一酸。 啧,早知道便不吓她了。 总是这么吓她、逗弄她,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可他忽然又想起那日盘问李炳时,她毫不犹豫踹出的那一脚。 那时他停住脚步,忍不住想,他平日里时常吓她、作弄她,难道她也愿意像维护祖母和那小兔崽子一般地维护他吗? 这只猫儿似乎又与寻常的猫儿不太一样—— 戒心虽有,但不太够。 旁人只要待她好一分,她便开始去琢磨该如何回报了。 祁昼明抬起手,修长的食指在她柔软的腮帮上轻戳了一下,不出意外地感受到那种他设想过多次的软绵绵的触感。 于是忍不住变戳为捏。 捏了两下,他发现这小丫头脸上的肉长得十分合他心意。 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灯影下,小姑娘娇憨的睡颜显得格外乖巧可人。 他忽然想起那日她红着眼眶,嗓音软软地唤他。 咳。 明明四下无人,祁昼明却敛眸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再看一眼睡得无知无觉的容因,他眼底浮上丝丝缕缕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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