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璧怔怔的看着谢冰柔,他瞧着谢冰柔唇瓣一开一合,谢冰柔侧过头,手指飞快擦过微红的眼角。待谢冰柔回过头时,那面色倒是恢复了许多,不似方才那般失态。 今年她只有十七岁,确实也只是个年轻的女娘。 元璧没说话,静了静。 他瞧了谢冰柔一会儿,才说道:“皇后对你很是看重,这又是何必。” 谢冰柔摇摇头:“元后日理万机,怎么会在意我这个小女娘,哪怕我薄薄有些微名,可这些在元后跟前也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卫侯讨我做事,娘娘便在宫里面为我安排一官半职。” 元璧奇道:“你不喜欢在小卫侯跟前做事?” 谢冰柔摇摇头:“倒也没有不愿意。” 至于别的话,谢冰柔也没有多说。 元璧想起谢冰柔提及卫玄时微微有些惧意,心里有些古怪。 谢冰柔轻轻叹了口气:“这京城虽然繁华,也没有什么好。若我和阿韶没有回来,她也未必会死。” 元璧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蓦然说道:“方才我并无挑剔你的意思。” 他嗓音虽是平缓,可神色里却隐隐透出了几分激动,谢冰柔认识他这些日子,从没有见他有这般情态。 “我并未嫌你亲手验尸,只不过想让你知晓这些议论,免得应对起来过于无措。你若有什么误会——” 元璧嗓音略顿了顿:“我也可以给你赔不是。” 他认真的瞧着谢冰柔:“可我并不想你离开京城。” 谢冰柔听得发怔,然后她蓦然摇摇头,面颊不但生出红晕,还透出了几分慌乱:“元公子,我知道的,我也并不是因为你几句话,便说自己想离开京城。我只是觉得自己跟阿韶本不属于这儿,我在这儿很是不惯。” 元璧柔声说道:“是,这胤都也没什么好。所以我第一次见着你,便觉得你很是特别。” 那话倒出自肺腑之间,有几分真心实意。 谢冰柔也轻轻笑了笑,没说什么。 春风拂暖,元璧眼里流淌的光辉也是如此热切,谢冰柔怔怔望向元璧那一双眼。元璧个子高,她还要轻轻抬着头。 这一幕却落入暗处一双眼里,那眼里也颇有几分警惕和恼怒。 章爵冷冷站立,蓦然紧紧握紧了手掌。他微微有些紧张,掌心也有些汗水。 谢冰柔再没说走或者不走,元璧也摸不透谢冰柔的心意。 他只觉如若谢冰柔走了,这京城之中,倒仿佛变得枯燥起来。 这个世界总归是无趣的,令人不觉心生厌倦。 他面色变幻,最后说道:“五娘子,我送你回谢府。” 谢冰柔却摇摇头:“不用。” 大约方才之事令谢冰柔有些尴尬,元璧望过来时,谢冰柔又侧过头去。 谢冰柔柔声婉拒:“若总让元公子送我,不免会传些流言蜚语。” 大胤民风尚算开放,但若元璧总跟谢冰柔来往密切,便会有人觉得两人私下相会,有些什么私情。 但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元璧也注意到谢冰柔言下之意她是介意的。 他想谢冰柔已经十七了,也到了该挑选夫婿的年纪了。若传跟某人有私情,自然会让别的男子怯而退步,可谢冰柔当真是介意着这些吗? 元璧瞧不透谢冰柔,他口中说了一声好,便要伸出手,扶着谢冰柔上马。 但谢冰柔从前是会骑马的,也不待元璧伸手扶,就轻巧提身上马。 元璧手扶了个空,他也飞快缩回手去。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想要吃甜糕,可总是得不到的。 谢冰柔骑在马上,倒比元璧高了一截了。她从马上往下望,又瞧了瞧元璧。 元璧面上倒也没有什么愠怒之色,只静静看着自己。 她柔声说道:“元公子,今日多谢你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委屈,陪我来石府。我并不知晓原来你并不愿意来这儿。” 元璧则说道:“我早便说过,没什么好介意的。” 他目光谢冰柔离开,心忖五娘子为何不肯让自己送送她? 若是谢冰柔肯让他送一送,那么他说不定—— 可到底一定什么呢,元璧心里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瞧着谢冰柔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然后才骑上自己的马,向相反方向而去。 元璧蓦然握紧了手中之缰绳。 这时节春意已深,胤都春色里也已经没有了寒意,倒有开艳的杏花伸出了墙头,闹得花枝招展。 男装的少女骑在了马上,头发挽起扎在帽中,乌帽雪肤,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可这样和煦的春风里似也有一缕不谐之音。 春风拂暖,那枝头的杏花露浓,这一派暖洋洋的和煦里,却藏着缕不协之音。 暗中一道人影窥探,那人眼中却流转一缕杀意。 那暗暗执剑的手指骨粗糙,又生了厚厚老茧,乃是一只常年执剑杀人无数的手。 这把手如今握紧了剑,透出了几分冷锐凶意。 那剑锋透出了杀意,而这杀意却分明是冲着谢冰柔来的。 女郎婀娜的身姿轻轻在风中摇曳,纤弱如细柳,分明透出了几分鲜润的艳色。 于是这一派和煦的春风里便似隐隐有了不协的声音。 谢冰柔是敏锐的,她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不觉抬起头来,这般左顾右盼。 谢冰柔的面颊上也添了一缕谨慎,一双眸子更不由得灼灼而生辉。 她策马踏过小巷,忽而觉得风里面添了几分的安静。 青墙乌瓦之上,如今悄然落下一道身影。猎人杀意凛冽,动作却灵活得像是一只猫。 他踏着奇异的步伐靠近谢冰柔,足心踩在瓦片上,竟没发出丝毫声音。 这样的人本便是顶级的杀手,如今却要对谢冰柔这个小女娘动手。 而那凶徒虽不过是奉命行事,可心底却不由得升起一缕快意。他是个十分残忍之人,杀死一个年轻而柔弱的女娘,就像是撕去蝴蝶翅膀一般,令他不觉心生快意,欢喜得紧。 这凶徒既是职业的杀手,他身上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味道。 然而不知怎的,在小巷里的谢冰柔却似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儿。 那是一种女性很微妙的直觉,就像青蛙被蛇盯住时一样,也是会受到惊吓。 小巷狭长,那凶徒双足撑开,已以两璧之撑力从上往下,形成一副极诡异的姿态。 此刻若有旁人窥见,必定会被眼前一幕骇住。 那凶徒着墨色劲装,打扮利落,以双足撑璧的方式从上至下利落降落。他就在谢冰柔的头顶上,但却在谢冰柔视野盲区,使缓步骑马的谢冰柔并不能看到他。 那自然是一副极可怖的画面。而这副画面不但可怖,而且危险。 这一刻,凶徒手掌已经握住了剑柄。他没有抽剑追击,因为作为一个专业杀手而言,过早露出兵刃,也许会因为光线在兵刃上折射而惊动猎物。 而这种谨慎得不可思议击杀方式,必定是经过极严苛的杀人训练,方才能到如此地步。 剑藏于俏,挥出时便取人性命。哪怕猎物察觉到了剑光,可那时怕也是迟了。 这样子光耀闪烁,下一刻便是喋血之刻。 那剑已出鞘三寸,本来下一刻便要割了谢冰柔的头颅,可忽而间他耳朵嗡的一声,与此同时谢冰柔也听到了这样的轻颤! 随之而来是一缕撕裂般剧痛,那凶徒竟被冲得身躯后仰,再无力支持撑墙而行的前行方式。谢冰柔催马前行几步,然后听着什么东西坠落于地声音。 大约是什么重物,坠地动静很大,与此同时谢冰柔还听到了一声闷哼。 谢冰柔目光一凛,更催马快前行几步,她咬紧了牙关,目光向前望去。 巷头有一辆马车停留,有一人方才从马车之中探身,舒长臂,拉巨弓。如今他手中无箭,弓弦犹颤,自然便是他方才拉弓射箭,射中那杀手。 巷头阳光落在那人身上,对方一身衣衫似雪,容貌清俊里带着绮丽的艳意,赫然正是卫玄。 卫玄射完箭后便身子微侧,一缕光辉便落在他挺秀的鼻梁以及微薄的嘴唇之上,竟似给他面颊添了一缕微寒的雪光。 方才他虽射箭救人,但一张面颊却并无丝毫温柔之色。 只是看着卫玄那张脸,谢冰柔内心却蓦然一松。 卫玄经年入她之梦,让她心生恐惧,她平日里也对卫玄颇有忌惮。但如今遇到卫玄,便生出一缕自己不会有事的肯定之意。 然后谢冰柔方才勒住马,回头瞧一瞧。 那伏击自己的杀手已掉落于地,对方着黑衣,体型粗壮,面颊上带着一枚鎏金铜面具。 对方反应也很快,扭着身子从地上弹起,匆匆逃走。 地上尚有些血污,是中箭所致。 谢冰柔蓦然身躯一颤,慢慢握紧了手掌。 卫玄将谢冰柔瞧得很仔细,也将谢冰柔得这个反应看在眼里。 换做别的女娘,不,倘若换做别的人,无论男女,听着背后有什么动静时,也会回头看一看。 这便是下意识的反应,人对未知之事总是会觉得可怕的。 但若回头望一望,便会令自己慢一些,耽搁逃走的机会。 可谢冰柔却并不这样。 她逃得很快,反应也是极快,甚至没肯回头看一看发生了。 谢冰柔样子看着怯弱娇美,但生死关头,反应竟是如此果决。 这姜家长大的女娘,似乎真是个沉着冷静之人。 卫玄眸光也深了深,他随手抛去了手中之弓,自有人接住。 然后卫玄便坐回马车之中,轻轻一拂自己的衣摆。 他眸子微合,似已入定,但跟随他的剑士扶丹已飞快掠去,追击那个追杀谢冰柔的凶徒。 扶丹是胤都前五的剑士,他剑技出众,只是性子如闲云野鹤,虽受人笼络,却是并不肯侍奉谁。多少达官贵人想要笼络于他,皆被扶丹拒绝。 可他却投身于卫玄,成为卫玄府上门客。 谁也不知晓二十来岁的小卫侯用何等手腕折服扶丹,也使得这个身世离奇的小卫侯周身更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迷雾。 扶丹日常带着三分懒洋洋慵懒,如今却像是脱弦之剑,轻烟般掠出。他眼珠轻轻眯起,流转几分锐意,手掌却灵活按住了腰间的剑柄。 方才那杀手是猎人,如今却变作猎物了。不过扶丹也知晓卫玄并不打算取其性命,而是要审问一番。于是扶丹心里禁不住轻轻吐槽,想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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