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璧当然也看到了皇后娘娘这个小动作,面色变得十分奇怪,面颊也渐渐染上了绝望的死灰色。 他唇瓣动动,似想要为自己辩白什么,却不知如何言语。 谢五娘子这一招实是太过于狠辣了! 这时却有侍卫匆匆赶来,殿前生出了喧哗。胤帝眉头一皱,不免生出不快。 那近卫面露惧色,却忍不住说到:“方才轮换之时,竟发现田女史尸首,她竟是被生生掐死——” 元璧袖里的手轻轻的颤抖,仿佛已然不能克制住自己。 是了,杀田淑真本便是桩意外,更何况是在皇宫之中毫无预谋的杀死田淑真。他甚至不知晓如何处置田淑真的尸体,而那时陛下传旨已至,唤他前去长信宫。 他只有将尸体撇在房中,听天由命。 可现在,运气并没有眷顾于他,田淑真的尸首居然是被翻了出来。 他听着旁人说道:“送她来此处的田睿大惊失色,失口招认,说是他领着田女史来此处,且本是为了见元丞长。” 那近卫知晓元璧身份,本来皇后跟前,这些言语也是难以启齿,却也不得不加以回禀。 元后却乍然起身,凛声:“元璧,你还有可说?” “我看你是心魔难除,杀念已深,无可救药。” “纵然你出身尊贵,可一次又一次不知悔改,若不重重论处,陛下又如何治理天下,以安天下民心?” 然后元后侧身对胤帝行伏跪之礼:“臣妾操持皇宫内务,却不知约束元家子孙,竟让元璧如此疯魔,而我竟浑然不知。臣妾惭愧,甘愿罚俸一载,并请陛下将元璧处以极刑,以儆效尤。切切不可因元璧是元氏子孙而过分宽容,以至于令百姓官员心中不服。” 一旦她下定决心,那么元璧之死便是一个定局。 元璧这个侄儿生死本便是在元后一念之间,那么现如今元璧已然是枚弃子。 谢冰柔那么几句巧妙的话将元璧置诸死地,不过谢冰柔也没有什么得意之情。 猜透人心的是卫玄,是萧芳枝特意点明这桩陈年旧事,萧芳枝背后有卫玄指点。 自己也许很会查案,却不懂如何真正将元璧送入死地。 谢冰柔想,但元璧一定要死。 把元璧送入观中幽禁,说是一辈子不能出来,可这些事情都是会有变数的。只要元璧没有死,一切都会有机会。只要皇后娘娘愿意原谅,元璧有很多办法可以回来。 不过人就是如此双标,娘娘察觉自己可能是猎物时,大约便不乐意元璧还活着了,也是把元璧送得飞快。 元璧也应该去死了,他那样的人控制不住杀人的欲望,多活一日便是个祸害。就好似他杀了田淑真,田淑真不算很讨人喜欢,可说到该死也轮不上。 只是卫侯深谙人心,倒是果真令人心生惊悸。 谢冰柔在心生惊悸时,一道视线却落在了谢冰柔身上,带着几分恶狠狠味道。 元后口吐无情之语时,元璧便蓦然望向了谢冰柔。 他之一切不幸,自似应该算到谢冰柔的头上。 谢冰柔却不由得轻轻一挑眉头。 她蓦然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元公子,你好狠的心。田女史一心向着你,这般爱慕你,可是你却杀了她。” 然后谢冰柔也不免感慨:“幸好冰柔有几分幸运,逃过一劫。” 她明知元璧已至不可控的崩溃边沿,却犹自忍不住,这么再推一把。 元璧既已栽赃薛留良,本不该再在宫中杀害田淑真,而她也知晓元璧早便觊觎自己,盼着取自己性命,甚至为了那点醋包盘饺子,意图娶自己为妻。 而现在元后弃他,元璧又已是弃子。 既然什么也没有了,那么也许元璧会想做些自己喜欢做的事呢? 谢冰柔想,譬如杀了自己。 她这样想时,便见烛火轻颤,元璧腰间刃光一吐,佩刀出鞘,竟向自己刺来。 一旁章爵倒是应景嚷了一声护驾,把元璧此等举动定性为御前行刺,便提刀迎上,替谢冰柔生生挡下。 他虽见义勇为,可心里却忍不住如常埋怨谢冰柔,怪谢冰柔生生作死。 章爵当然亦是瞧出谢冰柔是刻意刺激元璧的。 那女娘模样柔柔弱弱,心思却是深,又十分会算计人,自己是个傻子,才总被这种女孩子使唤。 元璧苍白面颊却浮起了病态潮红,眼底邪气森森,与平日里温文尔雅大不相同。 他这么一副模样,联想到他所做的那些凶狠事,旁人便觉这位元家大公子通身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邪气! 元璧也再无遮掩,生生撕去自己往日里面具。 他一向是这样的刃,只是扮得太久,也压抑得太久。 现在他如困兽之斗,与人性命相搏,他脑子里也飞快划过那些过去的快活事,那些属于他的独一无二杀戮。 他第一个杀的是莺娘,那本是一个意外,可元璧却从中得到了某些趣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胤都虽然繁华,可又乏味,实是无趣得很。一旦有什么令人愉悦之物,自是令人贪恋不已。 在这样心态之下,元璧很快物色了第二个猎物。 第二个女娘是邓妙卿。 邓妙卿是家中长女,性子端方,又素重规矩,年纪轻轻的就在家中当家理事,连父亲续娶的填房都插不上手。 元璧还见着她训斥妹妹。 那时邓妙卿因为家中庶妹喜爱上一个贫家子,故而对其大势讨伐。 “你说你与那沈郎两情相悦,你说那沈郎并非贪图邓家权势,也不是搭桥铺路意图让邓家举荐。你说他与你情意真挚,并不含其他。你可当真相信,真觉得他无半点企图?” “好,便算你说的是真的。只当你们二人真是情比金坚,全无世俗之念。可沈家清贫,你若嫁给沈郎,又岂是一句有情便可饮水饱。你以为自己情比金坚,日子过得苦一些也不打紧。可是我怕你根本不知晓什么是真正的苦日子。” “你以为的苦日子不过是房子小些,丫鬟少些,却不知真正饥寒交迫是什么滋味。我查过沈家,你嫁过去倒也不至于沦为乞丐,沈家也几亩薄田,砖瓦屋一套。可住近下雨会漏水的农屋,整日织布务农,供养自己丈夫游历谋功名,我怕你这养尊处优的身子也熬不住。” 那庶妹被邓妙卿说得满面通红,甚至跪下认错,痛哭流涕说自己绝不会再在意那个沈公子。 可邓妙卿却不依不饶,再训斥庶妹许久,只说她全无脑子,不懂得思考,言语将之贬低到尘埃里。 也许邓妙卿是恨铁不成钢,也许邓妙卿想施展她的高高在上。 毕竟这么个年轻女娘,就能约束家中之事,岂不是好不得意。 总之那个被她训斥的庶妹可没什么感激。 待邓妙卿走后,那怯弱恭顺的庶妹蓦然抬起头,向着邓妙卿离开方向吐了一口口水。 元璧在一旁瞧着,倒是觉得很有些意思。 那就邓妙卿吧! 如果说第一次杀人是意外,那么第二次就是一场狩猎。 邓妙卿穿着高齿木屐在前面跑,他便从后边追上去。 风呼呼拂过少女的发丝,如同交织成一道暗黑的噩梦。 少女惊惶不已,自然是想逃,然而她却是逃不掉的! 他杀了邓妙卿,有滋有味的将邓妙卿给剖开,然后将邓妙卿血淋淋的尸首高悬于树顶,使得那些个南来北往的行路客能够看见。 因为元璧素来是隐忍、低调的。他被卫玄踩到了足底,可人前甚至没有说卫玄一句不是。自己要低调行事,以此祈求姑母的原谅。而元后也要他塑造一个温良恭顺的模样,以此博得陛下的信任,能使其守天子近阙。幼稚的小公主口里虽然埋怨卫玄,可心里未必真的讨厌,那小妮子不会真的喜欢自己议论卫玄的。 所有人都要他谦和恭顺,他杀了人后偏要高调! 他张扬得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于是这些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邓妙卿死后,便轮到了林雪瑛。 其实元璧一开始并未留意到林雪瑛。他只不过见过林雪瑛几面,那时林雪瑛低调恭顺,元璧对之并没有太多印象。 林雪瑛是商户之女,家里开了绸缎庄,专营布匹与成衣。成衣是卖给寻常百姓,除此之外,林雪瑛还会出入高门大户,替那些贵族女眷量身裁衣。 那女娘性子伶俐,嘴也甜,元家也招她来给女眷们做过几回衣裳。 有一次她也替元璧用尺量过,一副羞涩不已模样,不过她倒也没什么轻狂之语。 她在元家的女眷跟前恭顺谨慎,元璧倒未想到她有另一副模样。 有一次元璧在街上,便看到林雪瑛冷着脸在马车上,马车前跪着两个大男人。 林雪瑛人伶俐,人又能写又会算,打得一手好算盘,又会看账本。 她查账看出铺上掌柜有贪墨之事,便将陈掌柜联同他那个侄儿一并革了去,弃之不永。 那陈掌柜也是铺子上老人了,坏了名声怕也没别处可去,故而厚着脸皮恳求林雪瑛收留。 林雪瑛虽是个女娘,心肠却是比男子都要硬,她冷着脸,一点也不为所动,也不肯心软。 她那副模样,和平日里去元家时候恭顺小心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元璧这样子瞧着,觉得自己的腿又开始发疼了,他手掌微微颤抖,将自己那腿给按住,然后唇角却浮起了一丝模糊的笑容。 那就是林雪瑛了吧!虽然不过是商户之女,可也能将自己治一治。 杀人的热血在元璧身躯之中沸腾,使得元璧心里很是亢奋。 约林雪瑛出来倒也不能,可能林雪瑛还做着些被勋贵公子看上飞上枝头的绮梦,可等待她的却是狠狠一刀。 鲜血染遍了元璧衣衫,颈部动脉割破后的喷溅血迹撒得到处都是,落在了元璧身上,斑斑点点宛如落雨的桃花。 元璧如此浴血而立,他觉得所有毛孔都很舒畅。 不同之处在于,他这一次还有一个观众。 他特意请了吴川来,再当着他面杀了林雪瑛。 吴川是姑母心腹,是元后埋在梧侯府中一枚棋子,也是一个极厉害的杀手。 曾经元璧在边郡犯下了一些错误,亲手杀死一个方惇这个家仆,还是吴川替他善了后。 元璧也窥见了姑母的本事,又觉得吴川有点儿本事,故而加以笼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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