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萧芳枝这些话倒纯属是自谦之词,她容貌清秀,也是个美人胚子,又是宫中女官,自然才学风评皆为上佳。 但萧芳枝纯属为人谨慎,就是那种考前考后拼命说自己考不好的人,一来免得张扬,二来纵然意外落选也避嘲。 这宫里太轻狂终究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谢冰柔有内部消息,知晓萧芳枝已是内定的太子良娣。萧芳枝这谦虚的态度下隐藏着早就准备好的内定,如今萧芳枝不过演一演。 所以谢冰柔这么一说,顿时让萧芳枝想到自己跟谢冰柔不是在一个赛道上,面色顿时平和起来。 萧芳枝想到自己也有挂,便觉得自己再跟谢冰柔计较有些小家子气。 这么三言两语,萧芳枝这心态居然也平顺下来。 她面上却浮起了几分担切之色:“自来这宫里面争斗不断,却不知太子选妃会不会生出什么波折,我也只盼能够安安稳稳走这一遭。” 萧芳枝少年老成,这么个年纪,说话已是滴水不漏了,谁也看不出她早就内定。 谢冰柔瞧着也很佩服,觉得她前途无量,大有可为。 可惜自己没机会跟萧芳枝相处出太过于深厚,否则以后萧芳枝飞升后,自己还可以抱抱大腿。 谢冰柔想,不过太子内定人选应当也是个秘密,可那日卫侯却随口告诉了我。 虽然确实是谢冰柔问的,但是谢冰柔不也没想到卫玄能答得这般麻利? 大约这些事本也应是秘密,不该如此轻易道出。 谢冰柔心里微微一跳。 萧芳枝心里也是微微一跳,不过她所设想的可是别的事了。 其实这入宫女娘大抵也都有颗卷王的心,什么不小心误入想咸鱼躺平怕是凤毛麟角。这一个位置都是百家求,哪个不是费尽心思往上爬? 萧芳枝当然想要进步一下。 这太子良娣只是侧妃,与太子妃始终是差了一步,这一步之遥便是天渊之别。 虽然入府之后,大家各凭手段,也可获宠竞争上位,但到底一开头便输了一大截。 更何况听闻如今储君年少,一心想建功立业,怕是不愿意分心思在内宅斗争上。 萧芳枝觉得入府后再上进很难。 如若能一开始便居于上风,岂不是更好?萧芳枝已是内定,不过她现在盼着能将内定更进一步。 这时节,辟曹却有内侍前来,说小卫侯让谢冰柔去一遭。 谢冰柔估摸着卫玄还要搞个工作交接。不过自己去辟曹日子短,能交接的事不多,大约也是让卫玄训个话,整个离别宣言,老板常规的PUA一下。 这整得还挺看重自己。 一旁的萧芳枝眼波却微微一动。 她知卫玄是太子跟前宠臣,说话极有分量,若卫玄提一提,自己指不定大有指望升一升。 只不过小卫侯为人一向冷,萧芳枝又是个谨慎小心的人,心下未免有些迟疑。 她心尖儿这么盘算,到底是求上进心思占了上风,故而还是决意去试一试。 哪怕不成,至多面上不好看,也不至于有什么损失。 谢冰柔去辟曹途中,天却开始下起雨来,她急忙快走了几步,却也犹自被砸了几滴雨珠。 天阴沉沉,那雨来得好快,幸喜谢冰柔已行至檐廊,也没被如何打湿。 谢冰柔便想太子如今要擢选妃嫔,宫里头暗暗风起浪涌,还不知晓要生出什么样的事端。 萧芳枝颇有心思,可别的女娘也不见得弱了去,到那时可就是各显神通。 谢冰柔只是个女官,倒也与这样风雨没什么相干。 那雨水初时还小,渐渐却落得大了,打在绿芭蕉叶上,打出滴滴答答的声音。雨里几株美人蕉倒是开得十分娇艳,烟雾朦胧里殷红一片。 雨越下越大,京郊客栈之中,年轻的殷月娘正自瑟瑟发抖。 她天生胆子有些小,而且又惧雷,和兄长被困在这荒郊小栈之中,她亦是十分害怕。 殷月娘也忍不住安慰自己,待雨停歇之后,自己和阿兄明日便可入城寻亲了,也可住上高梁大屋。 谁让这雨来得这样子大,令人猝不及防呢。 几上摆着几样吃食,殷月娘也无心动筷。 虽是白日,可落得如此大雨,房内光线也十分昏暗。 殷月娘想要去点灯,可又不敢。 窗外一道白光闪过,接着便是轰隆雷声,如恶龙咆哮,连绵不绝。 殷月娘打了个寒颤,娇柔的身躯忍不住缩了缩。 更让她觉得害怕的是,方才闪电白光闪过之际,她似窥见门前立着一道身影! 殷月娘壮着胆子,忍不住扬声:“阿兄,是你吗?” 可门口之人并没有回应,显然也并不是她的阿兄。 对方听到了殷月娘声音,略迟疑,似惊讶房里会有动静。但那人并没有知难而退,须臾,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从门缝探进来,轻轻往上一挑。 对方干这些事情很娴熟,显然也是训练有素。 那落了门栓落于地上,发出咚咚几声响。 接着便是吱呀一声,屋门就这样被推开,一道身影就这样跨入房中。 殷月娘贝齿死死的咬着嘴唇,想要哭,也似哭不出来样子。 那人一袭黑衣,通身笼罩在宽大的墨色斗篷里。 对方一步步靠近,殷月娘似痴了一样,通身瑟瑟发抖,竟说不出话来。 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只不过也许是个极可怕的噩梦。 那人越靠越近,殷月娘因此嗅到了她身上极浓烈的香味,浓烈得像是要掩盖什么腐臭,令人为之欲呕。 香气本为令人愉悦,可如若太过于强烈,便会引起些不适了。 那黑袍人向着殷月娘伸出手,那窗外一道闪电掠过,白光一闪间,也使得殷月娘看清楚她的手。 那一双手涂抹了厚厚脂粉,一层又一层,白惨惨十分瘆人。对方手掌被脂粉涂得苍白,十根手指指甲却是鲜红颜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殷月娘短促的叫了一声,如被蛇盯上的青蛙,竟不能动弹半分。 窗外白光闪过,又是一阵闷雷。 这时谢冰柔已到了辟室,那内侍传了卫玄的话,说是让谢冰柔去卷宗室等一等,替卫玄收拾一二。 谢冰柔也应了声是。 那内侍不过是传话的,其他的话也没多说,可其实心里也有些惊讶。 谢冰柔已调去侍奉元后,小卫侯倒是很少对调走之人这般上心。 这些日子有意嫁女的重臣亦是不少,暗暗向卫玄抛来橄榄枝,倒也未曾听闻小卫侯有对哪个动心的。 那内侍暗暗便有些猜测,亦不免多看了谢冰柔几眼。 这谢五娘子倒是个温柔标致的美人儿,不过那日听闻这位五娘子殿前指认元璧是凶手,看来这温柔之下,也是有几分锋锐的。 谢冰柔倒是没什么联想。 她印象里卫玄就是一块冰,绝不会出任何差错。哪怕是与梦里不同的年轻卫玄,亦是善于运筹帷幄,心思深不可测。 谢冰柔对之也不会有太多联想,更很难想象卫玄会有什么男女之情。 她只觉得卫玄唤自己来,则必定是有些个什么深意,故而轻轻坐下,转而翻阅面前展开的卷宗。 卫玄令她收拾,也许是想她看一看,自己收拾时候多看两眼,似也无可避免。 这样翻看时,谢冰柔却不免微微一怔。 这卷宗上所记载,竟是两年前的一桩旧案,这桩旧案居然还跟谢冰柔有些关系。 那年巴东郡街头,有一辆马车行驶而过,抛下了一个麻袋,然后不管不顾,扬长而去。 后一些胆大的百姓解开麻袋,里面竟有一具尸首。 死者为男性,头颅跟四肢被割开,分尸之后胡乱塞在麻袋里。此事在巴东郡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坊间议论纷纷,什么样猜测都有。 有人说是邪祟杀人,亦有人说是土匪威吓,说什么都有。 官府也是头疼,只盼能早日理清此案,平息这谣言纷纷。 秦家兄妹与谢冰柔相熟,也带着谢冰柔查这桩案子。 秦羽冲是武将,武技一向了得,可是却被人杀死,抛尸闹市。再后来,蓉姐儿也被灭了口。 之前那具男尸仍辨不出姓名,不知晓死的是谁。 谢冰柔看着这些卷宗,心里也不由得微微一跳。 池子里污秽被翻起来,阳光下一晒,不免有些腥气。 记得之前谢冰柔想起了这件川中之事,还诱起心魔,于是因此在元璧跟前露出了怯态。 如今谢冰柔盯着这份卷宗良久,似一动也不能动。 她也并不觉得是巧合。 元璧那桩案子结束后,她身躯内某些东西渐渐苏醒,好似也不似从前那般软弱。 殿外的雨好似越下越大,谢冰柔蓦然抬头,回过神来。 她匆匆收起卷宗,放在几上。 入内的不仅仅是卫玄,居然还有萧芳枝。 萧芳枝看着有什么话想跟卫玄说一说,谢冰柔略想了想,估摸着猜出萧芳枝大约是有心想上进一把,故而也轻轻掩身书架之后。 说真的,谢冰柔也有几分佩服萧芳枝的行动力。 念着萧芳枝有正经事,谢冰柔那就不好意思现身了,只轻轻掩身在书架之后。 萧芳枝:“芳枝虽门第不高,不过却素来仰慕太子,若有机会侍奉太子,必然是会一心一意。小卫侯是太子跟前贤臣,太子必然是要倚重小卫侯这样的贤臣,方才能使大胤上下和顺,国泰民安。” 卫玄只轻轻嗯了一声。 他没有疾言厉色的反驳,也给了萧芳枝一些鼓励,更使得萧芳枝大起胆子说道:“芳枝不知太子心意,但入选的太子妃必定也是出自列侯功勋之家,那么自是我小小门第比不上。太子妃自然定有父兄可依仗,而芳枝却需要小卫侯多加提点照拂。” 谢冰柔偷偷听着,也品出了些什么。 太子欲取一名身份尊贵的正妻,以此联姻争取一些支持。不过这桩婚事可能利于太子,却未必利于卫玄。 储君身边亲近器重之人一直便是卫玄,可以后却多出一个强势的岳家,这其中还有太子妃吹耳边风。 但如若这个太子妃是自己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比如萧芳枝她自己,萧芳枝出身官宦之家,却非列侯勋贵出身,底子不算硬,自然多有依仗卫玄之处。更何况萧芳枝还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谢冰柔目光不觉落在卫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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