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这个女人始终不把正脸转过来,似乎是在怕他看到她的脸。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试探地出声:“林晓柔?” 女人身体颤抖得厉害,“你认错人了!” 丢下这一句,她身形慌忙地跑出了招待所。 陆安却确定了,她就是林晓柔。 “呸!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敢做不敢认,还怕人认出来?!”中年女人见到这一幕,朝林晓柔的背影啐了一口,大声嚷嚷起来,“小贱人,你有本事勾引男人,有本事就不要走啊!” 抓住她胳膊的两个军人立刻神情尴尬地松了手,合着是情感纠纷。 陆安折身回来,对中年女人说道:“麻烦你跟我们去派出所做个笔录,不管是什么原因,斗殴打架都是违法的。” 中年女人脸色一变:“那你怎么不抓她咧!她勾引我男人,破坏我的婚姻!” 陆安面不改色:“刚才的情况我们都看见了,是你单方面打人,如果你丈夫情况属实,那他涉嫌重婚犯罪,需要拘留。” 中年女人脸色白了白。 * 入夜,招待所的房间里。 陆安披着一件外衣,坐在床边抽烟。 他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中,只有一点红光忽明忽暗。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来人吓了一跳。 “陆哥,你怎么不开灯啊。” “不好意思,忘了。”陆安连忙蒽掉烟头,他在床头摸索了一会儿,只听见啪嗒一声,狭小的房间亮堂了起来。 “陆哥,你……”来人正是坐在开车的那名军人,他的视线欲言又止地落在床脚下的烟头,零零散散,起码有十来个,“你这是有什么心事?” 陆安摇了摇头:“就是想起以前做过的一个梦。” “梦?”年轻军人带上房门,他脱掉背心,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在陆安对面的床铺坐下,好奇不已:“啥样的梦啊?” “嗯,就一个神奇的梦。”陆安笑笑,不打算细说,他弯腰把地上的烟头都捡起来,扔进一个铁质的垃圾桶里,“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回部队呢。” “行,陆哥别学那小子,还是少抽点烟。”年轻军人不再多问,直接抬脚上床。 陆安关了灯,也躺在自己的床位上。 不一会儿,旁边床上传来呼噜声。 陆安双手枕在脑袋下,他睁着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他脑子里满是两年前回老家时做的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他有两世。 第一世,林晓柔死活都要和他退亲,然后嫁给了一个知青,去了首都。 他呢,听从家里父母的意见,和顾晨星结了婚,结婚后和结婚前的生活没有太大区别,他常年待在部队,偶尔请假回家看望妻子和父母。 妻子性格虽然单纯、缺心眼,但为人朴素勤快,把他父母照顾得很好。 之后父母去世,妻子跟着他随军,他们两人的感情很不错,相处之间没什么大矛盾,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孩子。 直到他中年,职位一路升迁到某个级别的首长,才得了一个女儿。 后来看着女儿长大,结婚,生子……一辈子就那样过去了。 第二世,却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林晓柔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为了知青和他退亲,见面后他渐渐喜欢上林晓柔,两人顺利结婚,很快有了孩子。 后来改革开放,林晓柔下海做生意,挣了不少钱,而他的职位也一路升迁,升到比一个前半段梦境还要高的职位。 可是,到了五十岁时,他被人陷害入狱。 林晓柔却卷走全部的家产跟人跑去了国外,他这才看清结婚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洗清冤屈出狱后,他干脆离了婚,所幸儿女都成了家,他便一个人回陆家村养老…… 闭眼走的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一个很荒诞无比的梦境,可比梦境更荒诞的是现实。 当年他受梦境影响,坚持和林晓柔退了婚,却谁也没有娶。 如今,原本是他第一世妻子的顾晨星反而嫁给了林晓柔心心念念喜欢的知青,两人还一起考上了首都大学。 而林晓柔呢……明明考上了大学,却仍然沦落到和有钱的已婚男人偷情的地步…… 陆安满是不解,她在梦境里不是很厉害吗?跟未卜先知一样,做人又八面玲珑,谁都说她好,儿女也都向着她。 可是现实却是如此荒诞。 令人费解。
第25章 七零年代(二十五) “这是什么?” 洗漱过后,习惯拿出书本进行学习的顾晨星发现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绑着精致蝴蝶结的礼盒,位置刚好放在她平时看书的地方。 她不由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方致书。 “咳……回来的路上看到打折,就随便买了。”方致书的右手抓着钢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他用一种不经意地语气说,“你之前挺宝贝的那个玻璃镯子不是碎了吗?正好这款手表的质量还可以,又能看时间,不比手镯实用多了?” 顾晨星打开礼盒,里面果然是一款女士腕表,黑色的皮质表带,指针和表盘是银色的,简约而精美。 “谢谢。”她说着,拿起手表正要往手腕上戴。 “等等!”方致书忽然伸手阻止她的东西,他语气透着几分懊恼,“我光顾着拿货,忘记让老板娘帮我调对时间,你给我,我来调下时间。” “哦,好。”顾晨星将手表递给他。 方致书接过手表,坐直了身子,他左手托着表盘,对准灯光,右手指尖拧动着表盘旁边的凸点表冠。 他神情认真,清俊斯文的眉眼在灯光的渲染下,褪去了平日给人的冷清锋芒,只余下柔和。 方致书又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石英钟,确定秒针同步后,才松手。 “好了,我帮你戴吧。” 顾晨星听话地伸出两只手,伸直在桌上。 方致书呆滞了一两秒,他抬头看她,“你想戴哪只?” “都可以。” “那戴左手好了,戴右手写字不方便。”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将手表地戴在她的左手手腕上,又仔细调整了表带的松紧程度,确定不会脱落或者勒痛皮肤后,才将表带的舌扣扣好。“好了。” “我是不是也要给你准备一份回礼?” “也不是不可以……”方致书清了清嗓子,“但是事先说好,你不能送我手表。” 那太没诚意了! “你不喜欢手表吗?”顾晨星不由犯了难,她忽然想起班上的男同学送给女同学一束红玫瑰,便问道,“那菊花行不行?你不是挺喜欢,还在后院养了好几盆。” 方致书黑了脸:“不行!” 这养花和送花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好吧? 除了清明节,谁会送菊花啊?! “那口红?裙子呢?”她班上的女同学收到这些礼物都很高兴。 “我不是女人!”方致书咬紧了后槽牙 顾晨星疑惑:“嗯?可你之前不是说过,男女都可以穿裙子吗?只要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就行。” 方致书:“……是,我说过……但我不喜欢穿裙子,难道你喜欢?” 顾晨星点头:“喜欢,裙子很漂亮。” 方致书无语:“那我怎么没见你穿过?” “因为冷啊,不过也很奇怪,倩倩她们都说不冷。” 方致书:“……” “你看着办吧。”他现在已经不期待她的回礼了。 “好吧。” * 第三天晚上,方致书在书桌上,看到一只崭新银色钢笔。 他压住拼命上扬的唇角,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昨天我钢笔摔坏了?” 顾晨星正俯在书桌上练字,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的也坏啦?好巧,我的钢笔不出墨,今天正好在书店看到钢笔买一送一,就买了。” 她摊开手,竖立在虎口位置的,赫然正是一只一模一样的银色钢笔。 方致书:“……” 他一言不发地坐到她对面,挪动椅子的声音格外大,透着一股刻意。 顾晨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这样会吵醒我妈的,到时候她发现我们还没睡,又要唠叨了。” 方致书的动作一顿,随即动作轻了许多。 “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送你的手表,我精心准备了很久,那个老板娘还专门帮我调货,你呢?就这样用买一送一的赠品把我给打发了?”方致书原本生着闷气,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出声诉控。 顾晨星抬起头,懵逼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路上打折随便买的吗?” 方致书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我……” 他正纠结如何找借口解释时,手上多了一只尚有余温的钢笔。 方致书不由怔住。 “这样吧,两只钢笔都给你用。”顾晨星拉过他的手,把刚才正在用的钢笔放进了他的手心,她睁着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我……我没有生气。”在她的目光下,方致书喉咙发紧,他指尖轻颤,握紧钢笔把手缩了回来,“说好的,两只都给我了。今天破例,借给你用另一只。” “好。” 夜深。 东厢房的灯还亮着。 钢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书本翻页的声音、偶尔压低音量讨论题目的声音…… 手表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转。 时间一晃而过……六十年后。 褪了漆皮的表带斑驳不堪,不知道换了多少次的表盘被磨得模糊不清,只有指针依旧顽强地在走着。 滴答—— 滴答—— 和医院病房的心电监护仪的滴声形成一种奇妙的韵律。 顾晨星躺在病床上,在她的枕边,放着一块很旧的手表,还有两只磨损程度不一的钢笔。 她的口鼻戴上了氧气罩,她的皮肤松弛如树皮,脸上长了老人斑,头发稀疏,呼吸微弱。 她的目光不再明亮,却依旧澄澈干净,宛若新生儿。 「博学者:主播这就要死了?唉,人类的生命真是短暂。」 「喵星人:喵喵喵喵喵喵」 「博学者:它说‘欢迎来到喵星’,不过主播大概去不了喵星。」 顾晨星睁着眼睛看着虚拟光幕上出现的弹幕,直播间的观众,流失的太多,只剩下几个眼熟的ID还在。 「宿主,等你死了后,我们就可以自动解绑。」系统望着直播间仍然吊车尾的排名,为当年一去不返的私房钱后悔不已,如果早知道六十年过去后,直播间的等级仍然是C级,它当初一定会擦亮眼睛,绑定一个大佬宿主。 “嗯。”顾晨星现在开不了口,只能用灵识回答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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