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抱紧了怀里的蛇皮袋,里面装着林荷腌制好的腊肉。 很沉,很重。 “给我吧?我帮你拿一会儿。”坐在她旁边的方致书突然出声,他此刻形象全无,一向整洁的白衬衫变得皱巴巴,被汗水湿透的头发无力的耷拉在前额、眉眼处,茶褐色的眼睛满是疲惫之色。 他身旁也堆满了行李,整个人可怜巴巴地缩在座位一角,怀里还抱着一个旧式书包,书包的肩带边缘磨损得厉害,那是顾晨阳用剩下的。 顾晨星摇了摇头:“我拿得动。” “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对面座位的大娘笑得和蔼,她穿着蓝色工人装,花白的齐耳短发用一个黑色发夹别在一旁。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兄妹。”方致书支支吾吾地否认,他脸色潮红,分不清是因为车厢太热,还是别的。 顾晨星态度坦然地说:“他是我爱人。” 正月初七初八时,两人在林家村办了结婚酒席和录取酒席。 大娘顿时恍然:“原来是夫妻啊,你爱人这是要去学校报道?” 方致书哪怕现在形象狼狈,但他一身的气质,在人群中仍然鹤立鸡群。 “我们都去。”顾晨星认真的回答道。 那大娘大吃一惊:“你们都考上啦?!” “嗯。” 车厢里其他人投来各种或羡慕、或钦佩、或崇拜的目光。 “那你们是要去哪个大学报道呀?”大娘有些好奇,高考时虽说有父子齐上场的情况,但夫妻一同考上却是凤毛麟角。 “首都大学。”方致书压低了声线。 “首都大学啊!” 车厢里齐齐爆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众人看向方致书的目光变得热烈。 被那么多人打量,方致书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大娘表情满是惊叹地问:“诶,大妹子,你也考上了首都大学?” 车厢摇晃中,顾晨星点了点头:“是啊。” 她好奇观察着大家的反应,发现和在林家村时不一样。 “大妹子,你们都是咋考上的啊?高考我也参加了,那数学题目实在忒难了!”一个站在过道的中年汉子,声音粗犷地抱怨了一句。 “进考场考的啊。”顾晨星不明所以地说,“数学题目都不难。” 难得是作文,她被扣了好多分。 中年粗犷汉子听见这话,忍不住呲牙,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他识趣的不再问。 倒是那大娘,一直热情地同顾晨星聊天,聊着聊着,难免聊到孩子方面。 “现在孩子都是留在老家长辈带吧?” “孩子?”顾晨星立刻想到了顾晨阳,她点头,“我妈在带。” “不是你婆婆带啊?” “不是。” “那孩子应该还小吧?唉,这么小就要和父母分开……” 顾晨星回忆了下顾晨阳的年龄,说道:“不小,挺大的。” 能跑能跳能抗打。 大娘惊讶:“你们看上去还挺年轻的,结婚这么早吗?” “是啊……七……八结的婚。”顾晨星原本说的是初七初八。 可恰好旁边另一辆绿皮火车相擦而过,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住一切。 大娘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因为她听成‘结婚七八年’。 全称目睹两人聊天的方致书嘴角一直在抽搐。 直到那大娘到站下了火车,仍被顾晨星的话惊得一愣一愣的。 * 经过一天一夜的漫长旅途后,火车顺利抵达首都。 顾晨星和方致书拖着巨重的行李,费力地挤下火车,两人的神情难掩疲惫,身上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从火车下来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这种味道。 人潮涌动,顾晨星茫然地站在原地,视线所及之处,全是黑乎乎的人头,比火车上的人还要多。 方致书往火车站的出口方向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回过头,发现顾晨星站在原地发呆,忍不住焦急地大喊道:“快跟上!” 顾晨星回过神来,连忙走到他旁边。 “别发呆!这里人生地不熟,要是走丢,被人贩子拐走就麻烦了。”方致书出声提醒她小心。 “大城市也有人贩子吗?”顾晨星一边问,一边同方致书保持相同频率的步伐往火车站出口走。 方致书说:“当然有,所以你跟紧我,别一个人乱跑,也不要单独和陌生人说话。” “噢。”顾晨星应了声,这些话,出发之前,林荷就叮嘱过了。 两人出了火车站。 顾晨星惊奇地望着街道马路上随处可见的自行车和小汽车,她向方致书问道:“你知道首都大学怎么走吗?我不认识路。” 方致书的眉宇间染上一片郁色,他点头:“知道。” 顾晨星诧异看着他。 “我小时候住在那附近。”方致书不等她问,便主动解释。 他说完,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两人上车后,方致书向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狭小的车厢里,堆满了两人的行李,摇摇晃晃中,顾晨星挤在方致书怀里睡着了。 一路辗转,顾晨星醒来时,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四合院。 青砖黑瓦,看上去荒废了很久,台阶上满是枯叶灰尘。 “这是哪里?”顾晨星一脸困惑地看向方致书。 “这是我外公留给我的四合院,离首都大学很近,我们可以收拾下住这里,省一笔住宿费。” 方致书说着,把行李放在门口,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铜钥匙。 钥匙被保管的光亮如新,而门上的锁却锈迹斑斑。 方致书捏着钥匙的手在颤抖,也许是年岁已久,生锈的锁不好开,他捣鼓了半天,饱满光洁的额头冒出细密汗珠。 终于,“咔”的一声,锁芯开了。 方致书深呼吸一口气,他取下沉甸甸、满是锈迹的锁,掌心贴在大门上,微微用力。 随着一阵让人牙齿发酸的嘎吱声,大门被缓缓被推开。 幼年的记忆随着门缝的拉开一一呈现在他脑海。 院内,两棵老槐树的枝叶如记忆中那般哗哗作响。 一切如旧,却物是人非。
第23章 七零年代(二十三) 夕阳斜下,四合院内。 顾晨星手持扫帚,将庭院青石板上的枯叶杂物扫成一个冒尖的小山。 东厢房门口,堆积着长了蛀虫的木制家具,房间里不时发出哐当的声音 方致书满头大汗的身影偶尔穿梭其中,他费力地把不能用的家具都搬了出来。 顾晨星扫完庭院,正打算去清理下水井,突然听到大门外面传来轻叩的敲门声。 刚从东厢房搬出一个木椅的方致书也听到了,他那双茶褐色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谁啊?” 他们刚到不久,怎么就有人找了过来? “我去开门看看。”顾晨星见他腾不出手,起身往大门走去。 不一会儿,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 门外,站着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 他长的唇红齿白,五官清秀,穿着一身整洁正式的黑色西服,白色领口处打了一个温莎结。 “是你!”顾晨星惊讶极了,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布满困惑,他怎么会在这呢? 与此同时,她脑海中突然响起电子提示音。 「叮!检测到未知存在!」 「叮!检测到未知存在!」 系统第一时间发出警告:「宿主!快走,这个人身上有神级系统!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能会对你不利!」 少年勾起唇角,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好久不见。” 顾晨星一下子愣住,道:“我没见过你呀……” 眼前的少年和当初何太太给她看过的照片长的一模一样,但他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少年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屏蔽了她的感知。 他唇边笑意更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我受朋友之托,特地来给你送一样东西。” 他从身后取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 顾晨星清楚地看到,他刚才手上什么也没拿,身后也是空荡荡一片。 那个锦盒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给,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少年朝她伸出手,他声音温润悦耳,漆黑的盒面衬得他手指白皙纤瘦。 顾晨星有些迟疑地接过盒子。 刚刚还出声提醒注意安危她的系统,此刻像是被某种未知存在屏蔽住了信号一样,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啪嗒一声,她神使鬼差地打开了盒子。 顾晨星的瞳孔猛地缩圆。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个十分眼熟的碧绿手镯。 这正是之前何太太送给她,后来又要了回去的手镯! 但那时,这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手镯。 可现在,这份碧绿手镯却蕴含着她心心念念的星源之心! 几乎就在她把手镯拿在手上的同时,星源之心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与灵魂无比契合地交融为一体。 “你朋友是谁?” 顾晨星想问清楚,可一抬头,面前空无一人。 门口空旷的地面上,只有被风卷起的枯黄树叶。 那个少年,从她眼前消失了! “刚刚敲门的是谁?”方致书的声音忽然从顾晨星身后响起。 她茫然地摇头,想起自己除了姓氏以外,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说:“我不知道。” 方致书的视线落在她手里拿着的手镯,表情凝固住:“这镯子是?” “嗯,刚刚那个奇怪的人送的。”顾晨星满是困惑不解。 他口中的朋友到底是谁? 他又是从哪找到的星源之心? 刚刚系统提醒的神级系统又是什么? “奇怪的人?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扔了吧。”方致书的眉头皱起,怀疑对方别有用心。 “不要!”顾晨星神情紧张地把碧绿手镯戴在手腕上,生怕被方致书扔了,她再次强调一遍,“这是我的!” 方致书难得见到她这副紧张神态,不由哼了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万一那个人送你镯子,意图勒索下套怎么办?” “不会吧?他没有找我要钱啊。”顾晨星面露迟疑之色。 “一分钱也没有要?除了镯子,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受人之托……” 顾晨星将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方致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想不出任何头绪,猜测道:“会不会是找错人了?我们刚来首都,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他说完,看向顾晨星,继续道:“你把镯子给我,我送去派出所,让他们找找真正的失主。” 顾晨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她护住手腕的镯子后退,拼命摇头:“不行!这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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