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屈的不得了,哭着找赵换娣告状。 “他还骂我是狗娘养的。” 赵换娣气的脑袋发懵,陈继祖! 她现在恨不得去给王盼儿撕了,她生的王八种子,居然敢打元梁? 赵换娣气的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抄起家里的铁锨就直奔陈家。 铁锨敲在陈家的大门上,赵换娣一锨下去,给陈家的门板敲掉一块,连带着边上的土墙都掉了两块土,掉下的灰尘扑在赵换娣身上,灰扑扑的一身更显得赵换娣样子狼狈。 王盼儿刚出门就看见这么一遭,立刻破口大骂:“妈了个巴子的,死王八蛋,你活够了来找我晦气?” 赵换娣双手叉腰,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她也张口就是污言秽语的辱骂:“王盼儿你个狗娘养的,你全家都狗娘养的!你妈了个巴子的,你那个短命龟儿子敢打我元梁,你让他出来!看我不打死这个小短命鬼!” 王盼儿家的陈继祖还没回来,她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呢,突然就被赵换娣骂了一脸,她本就不是个省事的人,一听赵换娣咒她的宝贝金蛋,也毛了。 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扯开大门,上手就拽住赵换娣的头发。 “妈了个巴子,你咒谁呢?你生的才是短命鬼!你家的这个将来坐班房!吃牢饭!吃抢子!” 赵换娣气的眼前发黑,她一爪子冲着王盼儿的面门。 “贱货你说谁坐班房?你才坐班房!你全家坐班房!” “啊!我跟你拼了!你个王八蛋!” “你个贱人!”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拽着头发不丢手,偷着间隙互相甩嘴巴子挖脸。很快都挂了彩,也引来了村里人。 当即就有妇女上来拉架,给两人扯开。 “好了好了,有啥事坐下慢慢说,都是一个村的,还是邻居,咋能闹成这样。” “元家嫂子,你别骂了,说说啥事。” 赵换娣打了一场,并没有解气,她忙活了一天才回来,本身就累,对上膀大腰圆的王盼儿,几乎可以说是一路下风。 被人一问,赵换娣就委屈的哭起来。 “你问她!” 她一指头戳向王盼儿:“这个贱人,她生的儿子打我元梁!给我梁子脑袋都打破了,你们看看他们家是多不讲理,小的打人,大的还咒我梁子将来坐班房!她才坐班房!” 王盼儿被人拉着,她脸上伤口少,只有几个指甲抓出来的印子,头发却已经散乱。她听到赵换娣说的话,下意识就是否认:“你们听她瞎说!她说是我继祖打的就是我继祖打的,我继祖是最懂事的好孩子,哪儿跟他们元梁一样,满庄里就没有她家梁子不招惹的人家。” 王盼儿打定主意不认,就算是也不认。 赵换娣激动的厉害,又想要冲上去:“就是你家小王八蛋干的!我梁子不会说谎骗我!” 王盼儿白眼一翻:“你说是就是?他上回打了人家东子家的驴娃子也说没打,他就是骗人的!” 赵换娣大声反驳:“不是!” 王盼儿故意气她:“就是!”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又挥舞着拳头要厮打。围观的人赶紧拉架,两边都在劝,也有人小跑着去找两家的男人。 很快,元德发就一路小跑回来了,王盼儿的男人也被人从牌桌上叫下来。 赵换娣一看见元德发,就像是有了主心骨:“当家的,她家小短命鬼打咱们梁子啊,你赶紧看看,咱梁子都叫他打出血了!” 赵换娣扯着嗓门嚎哭,往地上坐,气势汹汹非要让王盼儿把陈继祖交出来。 王盼儿这边才不,她是疯了才会叫儿子出来。甭管是不是自己儿子打的,她都打定主意要赖。 “就你一张嘴说,谁看见了?你找人问,谁看见我家继祖打你梁子了?” 赵换娣卡了下壳,依旧不依不饶:“就是你继祖打的!” “你找人证明!” “天老爷啊,没天理了!叫人欺负死我算了!” 场面又一次混乱,那陈家的男人被人从牌场上叫下来,本来就不情愿,一听赵换娣扯扯拉拉的说不清,鼓着眼睛逞凶:“说了没打你儿子没打你儿子,你听不懂人话是吧?再说了,你儿子又没死,打就打两下,能给打多重?听你哭这样,你给你娃叫出来,叫我们看看打的多严重!” 赵换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声调却不像对着王盼儿那么高:“你们欺负人!我儿子头都破了,流血了都!” 陈家男人本是个无赖货,村里没人看得起他,可最近他女儿月月寄钱回来,村里有些懒汉就喊他去耍牌,为了哄他的钱,自然是跟他站一边,这会儿更是起哄让元梁出来看看,到底是打的多重。 元梁被人从屋里拉出来,他刚才看见妈跟人打架,吓的躲在屋里,这会儿出来,头上的伤口早不流血了,结了一块手指肚大小的血痂。 陈家男人混不吝:“这不是好好的?你看看,哪儿流血了?就那么一点小伤口,不仔细看都不看不出来。” 其实元梁这个伤口并不小,尤其那额角的青色大包,看着更是骇人的很。 可陈家男人这样颠倒黑白,那几个跟他一起耍牌的男人倒是都说不严重。旁人一时之间倒也没有愿意给元家出头的。 赵换娣左看看右看看,她男人这会儿又在边上抽起了烟袋,别人也没一个肯为她讲话的。 她这会儿哭的就更真切了,满心满眼都是委屈愤恨。 “你们不讲理……” 王盼儿趾高气扬的拉着自己男人的袖子:“看吧,我就说你有病,这哪儿有你说那么严重,再说也没人瞅见我家继祖打人,我继祖今天就没出门!” 她一口吐沫呸到地上:“再让我看见你过来找我家事,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完王盼儿像一个昂首挺胸的母鸡一样回了屋,她男人一看没事了,照旧呼朋引伴的去打牌。 赵换娣被元德发拉进屋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能这样?就是她继祖打我元梁!” 元德发抽了一口烟,勉强维持一个自然的样子:“要我说,你今个就不应该那么冲动。咱梁子也不是啥省事的娃子,你该问清了再说的,要我说隔壁那家就是个纯无赖,咱很不必要跟他们起冲突,被狗咬一口,咱还能咬回去咋的?那家人就是这样的,咱们不来往,处个面子情就行……” 赵换娣低着头,只掉眼泪不说话。 她是不灵醒,可也不那么蠢。 陈家男人是个王八蛋,可刚才她男人没给她出头啊。 赵换娣委屈,她想问元德发为啥不替她说话,她挨欺负了啊,王盼儿那贱人都有人护,她都占理,凭啥没一个人站她这边。 元德发说了一会儿,口都干了,他停下不说了,心里有些不自然。 那陈家的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刚才眼睁睁看着他跟那几个懒汉一块,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敢站出来了…… 元德发安慰自己,都是乡里乡亲的,娃子打架就是小事,很不必跟人起冲突。他是个男人,难道真要让他跟陈家一样,掺和女人这些口舌是非? 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只知道争口头机锋,事实上何至于闹开啊。 跟讲理的人有必要讲理,跟不讲理的人讲什么道理呢。 元德发默默不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出了门。 赵换娣呆坐良久,元梁被今天这一出吓坏了。 他一贯是横行乡里的,哪次不是吃亏了回来找家里人,可他从来也没想到妈居然不能给他出气! 元梁委屈,就是陈继祖打的他!今天他拿着自己的小抢跟人玩,继祖拿着他新买的玩具要跟他换,说换着玩一会儿再换回来。元梁也眼馋陈继祖的新玩具,于是也就同意。哪儿知道玩了一会儿,陈继祖不愿意还给他了,俩人抱着打了一场,陈继祖下手狠,拿石头给他砸在脑门上。 赵换娣狠狠哭了一场,觉得自己根本不用出门见人了。 她的脸面被元棠丢了一半,今天又丢了一半。她是彻底不敢见人了。还有王盼儿,之前多少年,两人都是明里暗里打机锋,今天算是彻底撕破脸,她只要一想到王盼儿那张脸,就想去撕了她。 赵换娣哭完了,人就跟入了魔一样,嘴巴翕动着,细听就是在咒骂王盼儿一家子。 她骂了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拉过元梁看伤口,元梁这才含着眼泪把前因后果告诉给妈。 “妈,我没撒谎,就是陈继祖打得我,他打完我就跑回家了,还骂我说我是狗娘养的,把我的小抢给扔在水里……” 赵换娣心如刀绞,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她哽咽着发狠道:“妈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元梁委屈的依偎在母亲怀里:“妈,我伤口疼。” 赵换娣这才想起来:“妈给你找点紫药水。” 紫药水放在家里堂屋的柜子里,赵换娣打开柜子,里面放着紫药水,还有半瓶子之前施肥时候留下的农药。 她顿了下手,鬼使神差般的拿起那瓶子农药,默默了片刻,然后又放了回去。 紫药水敷在伤口上,元梁嚷着疼,恰巧元芹这时候回了家,赵换娣一叠声的喊她去给元梁买点药回来。 药还没买回来,就听见隔壁传来王盼儿的声音。 王盼儿像是故意要让人听到,扯着嗓门喊:“妈了个巴子的,今个真是被狗咬了,什么王八蛋都来找我晦气。也不看看她家那个畜生胚子,一对老畜生生了一窝小畜生。之前还装样子说是大女儿多不好,我看就是她不修人事,所以她大闺女才走的……” 王盼儿没有那个指桑骂槐的水平,她就是这么直白又粗鲁的乱骂一气。 赵换娣本就不是能忍气的人,听到骂声就也跟着骂,两人隔着一堵墙,互相骂脏话。 偏偏王盼儿像是吃到了男人出头的甜头,她那个男人,以前家里没钱就总是打她,给她打的哇哇叫,半个庄子都能听见。她跟没脸皮一样,出来从来不骂男人的不是。有人说她男人,她还跟人吵。她那张嘴,什么脏话浑话都往外说,总是嚼舌根。一年到头,跟人打架次数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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