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海泉听得目瞪口呆,明卉掀起罐子上的木塞,从里面拿出一张小纸,纸上密密麻麻,用蝇头小楷写着用法。 汪海泉这才反应过来,接过小纸看了两遍,确定记住了,将小纸扔进火盆里烧成灰烬。 明卉又把另一只罐子推到汪海泉面前,道:“这只白色罐子里的,是缄言香,只能名字,海泉叔便猜出一二了吧。” 汪海泉迟疑着点头,问道:“莫非能让人变成哑巴?” 明卉噗哧笑了:“不是变成哑巴,只是让人暂时不能讲话而已。” “哦哦,暂时?暂时是多久啊?”汪海泉走南闯北,也见识过江湖上的伎俩,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些伎俩与大小姐联系起来。 在他眼里,明卉还是个孩子。 明卉看出汪海泉眼中的疑惑,笑嘻嘻地说道:“十二个时辰,不过这也因人而异,年轻力壮身体强的人,缄言的时间会相对短一些,不过也顶多短上两三个时辰而已。” 明卉打开罐子上的盖子,里面也有一张小纸,她把小纸递给汪海泉,汪海泉仔细看过,把小纸扔进火盆里。 “海泉叔,这两种香的用法,您都记下了吧。” 汪海泉把两张纸条上的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记住,这才点点头:“记住了……只是,这真的有用吗?” 他知道汪真人会制香,偶尔制一些,赠送给云梦观的香客们。 只是,大小姐给的这两种香,明显与汪真人所制之香不同,不似佛堂道观用的,也不似文人雅士、闺阁女子用的,倒像是江湖人用的迷药啊。 不晚假装不高兴,赌气地说道:“海泉叔,您不信我,难道也信不过大小姐?” 汪海泉想说,就是因为这是大小姐给的,他才不相信的。 有一年过年他回到云梦观,大小姐那年只有七岁,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神秘兮兮地递给他一颗黑乎乎硬梆梆的药丸子,说这是汪真人制的龙骨丸,吃了以后可以强身健体,他虽然没听说过这什么龙骨丸,但是大小姐的那双大眼睛清凌凌的,让人不忍拒绝。 于是他便把龙骨丸吃了,然后,大年初一,他几乎都是在茅厕里待着,后来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龙骨丸,而是明老太爷炼出的仙丹。 如今明老太爷已经飞升了,临走之时,还给大小姐留下了仙丹? 汪海泉寻思着这两罐子迷香哑巴香,哪怕真的是明老太爷的仙丹,也没什么,顶多就是多跑几次茅厕而已,再说,这些也不是给自己用的。 明卉冷眼看着汪海泉眼底闪烁的眸光,猜到他一定是不信,解下别在衣襟上的帕子,往白罐子里蘸了蘸,忽然在汪海泉鼻端扬了扬,汪海泉顿觉一股香气扑面而来,他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汪海泉大张着嘴,惊骇地瞪着明卉,明卉强忍着笑,把装着烧饼的油纸包放进篮子,冲着汪海泉挥挥手:“海泉叔,再会啊。” 出了屋子,就见有个少年正从大门外面走进来,看到明卉,少年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 明卉懂了,这就是前两天跟在自己身后,悄悄护送她回府的那个。 “你是汪平还是汪安?”明卉问道。 少年红着脸,不敢去看明卉:“我是汪安。” 明卉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不晚了,便道:“海泉叔不太舒服,你进去看看吧。” 听说父亲不舒服,汪安连忙说道:“谢谢你告诉我。” 说完,便飞奔着进了屋子。 当天晚上,明卉睡到半夜,窗外又响起了熟悉的沙沙声,她揉着惺松的睡眼看向窗外,月光下,一只猫的影子斜映在窗纸上。 明卉打开窗子,黑猫跳了进来,没等不迟挑灯,黑猫就把嘴里的东西放在明卉枕前,明卉伸手摸了摸,入手冰凉,细细长长,这是一支玉簪。 “你又偷东西了,你不用送东西过来,我会替你养孩子的。”明卉打个哈欠,翻身继续睡觉。 黑猫熟门熟路地跳到椅子上,椅子上面铺了厚厚的坐垫,黑猫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睡姿,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次日天光大亮,明卉起床,一眼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等着吃早饭的黑猫,这才想起昨晚的事。 她看了看枕边,赫然有一支玉簪。 明卉拿起玉簪,越看越觉得眼熟,她看了看黑猫,又看了看玉簪,猛的想起这支玉簪是在哪里见过了。 那个来找柳大娘问卜的美妇人,发髻上便插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玉簪。 难道那对主仆没走,还在保定府? 她拿起玉簪仔细再看,只见玉簪的一端刻着一个小小的篆字,冯!
第27章 两位老夫人 小院子里,汪安像活见鬼似的看着父亲。 从不晚走后,汪海泉便一直在笑,无声的笑,笑得诡异莫名。 汪安要去叫阿娘和哥哥,汪海泉一把拽住他,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汪安的嘴角,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他虽然不能发声,但是这声“嘘”却是清晰可辨,汪安总算是明白父亲要说什么了。 就是让他不要声张,连阿娘和哥哥也不要告诉。 直到次日,汪海泉终于能张口说话,他摸摸自己的喉咙,又摸摸腮帮子,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但这安魂香和缄言香的妙处,汪海泉是领略到了,尤其是缄言香,汪海泉已经想出了几种用法。 过了晌午,汪海泉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汪平出了保定府,父子俩向清苑而去。 汪海泉前脚刚走,不迟就来了,送上一只青花小坛。 汪真人打开坛子,坛子里装的是香丸,汪真人松了香灰,夹了一块烧红的炭放进去,将香灰堆起来,在最顶处用香针通出一个孔来,再取一张银片放在上面,夹了一颗香丸放在银片上,隔火熏烤。 稍顷,淡淡的香气缓缓飘散,幽香中透着凉意,似美人于百花丛中轻舒罗袖,带起漫天花雨。 不知不觉,汪真人已是热泪盈眶…… 保定城外二十里,有一座慧真观。这座道观香火不旺,鲜见香客,可却是远近闻名。 慧真观之所以出名,并非是这里有妙法无双的仙道,而是因为这里住着的两位老夫人。 她们是江贵妃的两位姑母。 先帝年间的甲子案,江贵妃与先太子被诬陷以巫蛊之术害死皇太后,江贵妃被赐毒酒,先太子顾璟自尽。 江家为太子外家,甲子案中受到牵连,江家十三岁以上的男丁发配三千里,女眷或自尽,或为官奴。 当时,江贵妃的两位姑母,大江氏是广元伯世子夫人,小江氏则是太常寺少卿史闻的弟媳。 律法有祸不延出嫁女,但是大江氏和小江氏,还是被夫家舍弃了。 广元伯世子一纸休书,休了大江氏,史家是读书人,多多少少还要顾及脸面,便以小江氏有病为由,将小江氏送去庄子,只等着小江氏在庄子里熬不下去,自行了断。 大江氏被休之后,夫家没了,娘家也没有了,又因为是被休的,她连嫁妆也拿不回来,都被广元伯府扣住,大江氏无奈之下,几番周折后,在保定城外二十里的延寿观栖身。 而史家一直想等小江氏的死讯,可小江氏却顽强地活了下来,她从庄子里逃走,在江家老奴的帮助下,找到大江氏,姐妹俩在道观里苟且偷生。 三年之后,甲子案真相大白,先太子和江贵妃平反昭雪,江家也回到京城,只是走时二十多人,回来时却只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先帝悔不当初,便越发愤恨害死皇太后,陷害太子的三皇子和三皇子的生母高淑妃。 且在这当口,又查出高淑妃的娘家意图谋反。 先帝龙颜大怒,就连一向循规蹈矩的童皇后也以后宫不查之责被废。 先帝选了没有子嗣的孙氏为后,孙氏将表妹路嫔的儿子六皇子养在膝下。 六皇子便是当今天子。 先帝对江家那唯一的后人恩宠倍至,广元伯府和史家闻讯后找到道观,要接大江氏和小江氏回府。 大江氏和小江氏心意已决,二人让自己的侄孙,也就是江家唯一的后人江潮,代她们上书先帝,她们一心向道,不愿再回尘世。 先帝一心修仙,看到折子之后,自是龙颜大悦,追封已逝的江贵妃为慧真仙君,将延寿观改名慧真观,专僻一殿供奉慧真仙君像。 大江氏和小江氏并未正式出家,她们享一品诰命的奉禄,在观中侍奉慧真仙君。 保定府离京城不远,先帝在时,时常有官眷来慧真观,祭拜江贵妃,新帝登基后,慧真观的香火才渐渐少了。 汪真人一乘小轿来到慧真观,求见两位江老夫人。 她奉上一枚玉牌,片刻之后,便有小道姑陪着一名三十出头的女冠出来,笑容满面地引了汪真人进去。 汪真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位传闻中的江老夫人,她执以道门之礼,两位江老夫人却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带路来的女冠悄悄退出去,并向屋门掩上。 大江氏请汪真人落座,她拿起那枚玉牌,徐徐问道:“……真人名唤妙清,请问俗家的名字里,可是也有一个清字,澄波澹将夕,清月皓方闲的清?” 汪真人缓缓点头:“老夫人所言俱是。” 大江氏侧脸与小江氏对视,姐妹二人一同起身,俯身跪下…… 汪真人微笑受礼,双手将大江氏扶起:“两位老夫人请起,此地乃慧真观,我也只是汪妙清。” 大江氏和小江氏重又坐下,汪真人将带来的青花小坛,对两人说道:“两位夫人,这是小徒亲手制的几颗香丸,贫道想请二位品评。” 大江氏心头微动,汪真人专程送香丸的? 小江氏也是心有疑惑,刚刚小道姑送来那枚玉牌,她和姐姐俱是一惊,万万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她们竟然还能再次看到这枚玉牌。 原本还在思量这位为何而来,却没想到,只是让她们品评香丸。 二人不敢怠慢,将香丸灸于香灰之上,片刻之后,香气便在室中弥漫开来。 小江氏的修为比大江氏要浅,闻到香气时,便已泪盈于睫,大江氏深吸口气,强做镇定,看向汪真人:“真人的徒儿……” 汪真人微笑:“保定府西城明家嫡女,明卉,年方十二。” 大江氏有些疑惑,迟疑地问道:“那这香丸……我是说,这么小的孩子,竟能制出此香……” 汪真人会心一笑:“我有这个方子,这是我教她的。” 大江氏和小江氏互视一眼,两人齐齐说道:“原来如此,这味道竟和昔日,昔日文绣宫里的一般无二。” 文绣宫,是昔年江贵妃所居,先太子亦是在文绣宫中出生。 汪真人观察二人神色,这时心里便有了成算,她说道:“两位老夫人,贫道今日前来,一是请二位品评小徒所制的香丸,二来还有一个不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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