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徐令章,柏恩回到休息室里坐下,她着急没什么用,还是保存体力为上。只是没过几分钟,手机里忽然收到他的消息。 徐献清:[给我半个小时。] 柏恩连忙回他:[你在哪呢?] 对面过了两分钟才将地点发给柏恩,似乎在迟疑纠结。 [北阁楼书房。] 虽然在这里住了几天,但是柏恩对这里仍然不是完全熟悉,她懒得把所有的房间看完,所以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他所说的地点。 看到紧闭着的实木门,柏恩试探性地抬手敲了一下,门很快打开。 入目是他身上考究熨帖的西装,是他们共同挑选的颜色款式,将他衬得更加儒雅清隽。待到看清楚对方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柏恩心底顿时咯噔一下,果然是惊恐发作了。 徐献清避过她的视线,坐回到了沙发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唯有喘息略显沉重。 “你还好吗?”柏恩撩着自己的裙摆,将门锁好,确保这里是一个安全的、无人打扰的空间。她知道他躯体症状很严重,反复体验濒死感,这感觉不会好受。 “我——”他猛地用手捏住了自己的领口,眉心皱紧,试图让自己多汲取一些空气。 “没关系,我在这里,你别害怕。”柏恩握住他冰凉的手,发现他的手也一直在颤抖着。 他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握紧她的手,等待着心脏剧烈的失控感从浪尖上骤然落下。大约过了五分钟,他开口道:“抱歉,我不知道自己会突然……” “你最近有好好看医生和吃药吗?”柏恩问他。 “最近没有,因为和你在一起时很放松,我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症状,还以为不会再发作。”他艰难地开口解释。 “我可不是医生。”她忍不住这样说。 “抱歉。”他垂着眼睫,反复道,“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 “我害你担心,而且我还破坏了我们这么重要的日子。”他耷拉着脑袋答。 当熟悉的焦虑感袭来,他几乎感受到彻骨的绝望,他反复在心底想,不行,至少不要在今天发作,这太扫兴了。但是他越恐惧,恐惧就来得更汹涌猛烈。他几乎是自厌自弃地躲在了这里,他知道自己此刻没出息极了。 “你就是太追求完美了。”她凑到他面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真诚,“像我,根本就不在乎婚礼流程走得对不对,宾客会不会满意,今天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你想得太多了。” “嗯,也许是。”他轻声道。 “现在还好吗?”她感觉他的手没那么颤,但是指尖仍然发凉。 “我好一些了。” “我之前没问过你,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这里距离正门花园很远,很幽静,柏恩趁着这个机会想问清楚。 “你出车祸之后。”徐献清语气含糊道。 柏恩猜到了这个答案,但是亲耳听见仍然觉得有些愤懑难抑。 “我又没死,你怎么担惊受怕成这样?” 他不言语,盯着窗户外面,闷闷地开口道:“你有没有怨恨过我?” “什么,什么?”柏恩彻底糊涂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把钱借出去,如果我没有让你发现借钱的事,如果我在你生气时能想方设法哄你开心,如果我无论如何一定要陪在你身边,又或者我能在电话里再多叮嘱几句,是不是那天什么都不会发生?我们是不是也不用把婚礼推迟到现在?” 徐献清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他也只会在情绪波动较大时才会倾吐出这些话。他知道这些字字句句都过于无理,但是它们却难以阻挡地在午夜时分,轻而易举地将他困于那天无数次。 柏恩一呆,而后被气得不轻,斥道:“你真是个死脑筋啊。” 她站起来,反复拽着裙摆踱步,她仍不适应高跟鞋,险些被绊倒了。徐献清眼疾手快地起身,揽住她的腰,稳住她的身形。 “对不起。”他低声道。 “你道什么歉,不许道歉!”她凶狠道。 徐献清闭口不言,两个人并肩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柏恩想抓抓自己的头发,又想起来自己头发是花了很长时间做的,只好作罢,语气不善道:“等婚礼结束,我再和你好好掰扯掰扯。” 徐献清伸手勾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颊侧,顺从应道:“嗯。” 等他缓了一会儿,柏恩拉着他下去,管家顿时放松下来,对他们道:“牧师已经来了。” 到了休息室,妆造师又赶紧上来帮柏恩补妆。 - 华丽神圣的婚礼现场。 牧师主持着婚礼,念完主持词,然后崽崽挎着花篮上场,板着小脸上台撒了一路的花瓣。这小家伙可不好诱哄,徐献清答应她婚礼结束之后,给她买新出的系列玩偶,她才勉为其难地愿意配合。 很快,他们相互挽着手沿着花瓣的痕迹顺着庄重的地毯走入场地。 牧师开始念起长长的祷告词。 柏恩面上维持着笑容,实则站得脚酸,眼睛往宾客席上乱飘,数着今天到底来了多少位客人。 终于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崽崽从自己的小篮子掏出了戒指盒,然后把它打开,递到他们面前。 “呐。” 柏恩笑着把里面那只男士的戒指捏了出来,滑进他左手的无名指中,戴起来刚刚好。然后他同样这么做,看着她的手指终于带上他们的婚戒,他忍不住将手拉到唇边吻了吻。 戒指还是柏恩当年求婚用的那一对,她查出来怀孕之后就没好好带过几天,但是他好像格外中意,送了她许多项链手镯,就是不送戒指。 她问他原因,他眨眨眼答:“我就想戴你送的这个。” 仪式结束之后,午宴开始,侍者将餐点送到桌子上,柏恩将他们的婚礼蛋糕切开,让侍者一块块分下去。她自己多吃了两块,又拎着裙摆,去柏爸柏妈那里蹭了几口吃的,正吃得开心,旁边不断有人送上祝福,她只好捂住嘴,慌张忙乱地回头应声。 徐献清将她解救出来,拉到角落里,失笑道:“饿了吗?” “有一点吧。”主要是他最近投喂得太多,她忽然被饿一下还有点不习惯。 “等会儿还得一直站着,换双鞋吧。” 他半蹲下,从旁边拿出一双崭新的白色运动鞋。 柏恩撩起裙子,将高跟鞋给踢落,看着他帮她换好鞋。 “好了。”他起身,“再忍忍,等会儿就换别的裙装。” 一直等到舞会和晚宴结束,宾客渐渐散去,柏恩躺倒在卧室的沙发上,腿搁在扶手上,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看徐献清精神很好地走进来,不禁佩服极了,问他:“都安顿好了吗?” “嗯。” “崽崽也睡了?” “嗯。” “那我们也睡吧。”柏恩眼神没有聚焦地放空着。 “这么累?”他伸手摸上她的头发,上面还残留一些发胶。 “还行,主要是身体累。”柏恩乖乖地说,“不过比我想象中有趣多了,食物都很好吃。”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洗完澡再睡。” “好哦。” 柏恩打着哈欠去洗了澡,头发湿哒哒地出来,摸索着上了床。 徐献清出来时,就看见她长发垂在床边上,半干的毛巾掉到了地上,人已经睡着了。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他气恼地叹气,另找了一条干毛巾帮她擦拭得半干,然后拿来吹风机将她头发吹干,把她抱回到床中央。 将这一切做完,她还没醒。徐献清关了灯,将她紧紧抱进怀里,确信她熟睡时,他怎么折腾都行。 _ 次日清晨。 柏恩醒来时,天已经亮全了,世界仍旧安安静静,她小幅度地伸了一个懒腰,内心十分平静和满足。 她回头,鼻尖几乎要碰上徐献清的嘴唇,他们挨得极近。她难得比他醒得早,带着恶作剧的心情用指腹蹭了蹭与他本人性格极不相符的羞涩的睫毛,然后如愿地看见他被撩拨醒来,睁开颜色浅淡的眼眸。 柏恩心虚地往旁边挪了挪说:“早上好。” 他礼尚往来道:“早上好。” 柏恩看向窗外,想起来一件事情:“我昨天想讲一件事给你听,可惜我睡着了。” “嗯,讲吧。”他重新闭上眼睛,看着还有几分倦意。 “我从来没有和别人提起过,你好好听。”然后她把自己上一世的事情还有之后所有的事情全讲给他听,忐忑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徐献清伸手压了一下她的脑门:“是不是没醒,再睡会儿吧。” “我睡什么睡,我看你该多睡一会儿。”柏恩抓住他在她头顶作威作福的手掌,没什么攻击性地瞪了他一眼,“我没和你开玩笑,你爱信不信!” “我信。” 柏恩有点感动:“没想到,你竟然爱我到这种地步,我说什么你都信……” 他撩起眼皮,嗓音惫懒:“好好讲话。” “是真的,你比我更清楚我们宝宝的生还是奇迹。”她正色道,“所以那两年……其实是我自愿的,没有向你提过、害你担惊受怕这是我的过错,所以你不用自责,也不要害怕,我一直都是好好的。” 徐献清彻底没了睡意,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底泛起细碎波澜:“你有没有和岳父岳母讲过?” “没讲过,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次意外一样同意这种‘出卖身体’的交易,再说我平时一向惜命得很,小伤小病就治,大病就听天由命,不想多干涉。”柏恩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算佛系。 “所以,意外是意外,选择也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哪怕不是车祸,也许还有别的意外,我也许还会面临同样的困境。不过这些全都不是你的错,你不能一直这样惩罚自己。” “我知道了。”他神情带着复杂,“我会调节好自己的心理。” 过了一会儿,柏恩又悄悄问他:“你怎么看待我这种嗯……体质?”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他凝神望着她的眼睛道,“这很好,你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而且我不知道……你一直背负这些。你为她做了这样的决定,很勇敢。”徐献清嗓音低哑。 “这其实根本没什么。”柏恩仍旧笑嘻嘻道。 “辛苦了。” “……嗯。”
第74章 九月份,天空高远,云淡风轻,悬铃木舒展挺拔,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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