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草场,白玉金阙马,王谢旧时燕,飞什么富贵荣华满欲堂。 闹哄哄呀,闹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却认着那他乡是故乡。 真性儿何须求,道什么虚妄,说什么无二无别,何曾知晓南柯树下梦黄粱。 呀,你我心头,好大个灵山。 她搭上琉璃的手:“走吧。” 几人逛够了,才回了住处。 离开杭州时,乌玛禄遣人送去百两银子,只嘱咐贯通主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二月底回了京城。 路上,乌玛禄哮病犯了,越发严重。 琉璃越发提心吊胆。 乌玛禄却不以为意,每日照常吃药,吃完后,还逗琉璃:“担心我做什么,也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琉璃忙摇头请求道:“主子莫要说这样晦气的话。奴才上回在云禅林寺许愿,愿舍二十年寿岁,求主子与小主子平平安安,少些病痛琢磨。” 乌玛禄闻言,摇头叹息:“痴儿啊痴儿。” 琉璃摇头:“主子一直帮奴才许多,奴才哪是那些不知恩情的人呢?家里哥哥、嫂子来了信,说是他们如今在主子玛法手下做事,日子好过许多。奴才侄儿得了主子家的帮助,如今做了小吏。” 琉璃道:“我家中能够如此,都是托了主子的福,别说二十年了。就算为主主子而死,又算得了什么呢。” 乌玛禄摇头:“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携恩求报。” “是奴才自己愿意的。” 琉璃虔诚的说着。 她的一生因主子而变,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她虽为女子,但又如何不能为这么好的主子去死。 都道男子大丈夫,岂知巾帼何曾让须眉。 乌玛禄不再说话,而是轻叹了一口气。 到了京城,下船时,胤禛和胤祯已经等在岸边。 二人行礼后,胤祯道:“皇父说你哮病犯了,叫我来接你。” 胤禛在一旁点头。 乌玛禄问他们:“等很久了吧?” 胤祯笑道:“没有的事儿,皇父提前说了你们回来的时候,叫我们不要出来早了。我俩刚到。” 但他偏要踩一下他偏心的四哥:“我可比四哥早到一会儿。” 他满脸写着快夸我。 乌玛禄看着康熙,康熙也回头看她。 两人对视间,毫无情分。 康熙道:“行了,先回去吧。” 胤禛、胤祯两兄弟跟在乌玛禄身边,一同回去。 回宫后,琉璃忙下去安排了。 胤禛二人请安后,又聊了闲才离开。 胤禛和胤祥感情好,自然会常相见。 胤祥说起了乌玛禄曾说过的话,感叹道:“德妈妈别有一番见解。” “这世间,总有些女子与众不同。”胤禛逗他道,“《水浒传》告诉咱们,小瞧女人是要吃大亏的。尤其是小瞧了漂亮的女人。” 胤祥摆手:“你和德妈妈不愧是亲母子,总有那么多的大道理。” 他把玩着手中玉笛,笑道:“我不想那般多,只想之后,皇父给我安排大江南北的差事。” “外面跑着,虽然累。”他将茶一饮而尽,并不粗鲁,反而很是洒脱,“可回来又觉得憋闷得很。” “祝你如愿以偿。”胤禛以茶代酒,敬了胤祥一杯。 胤禛又和他说起另一件事:“我看皇父近来和太子多有嫌隙,发生什么了?” 胤祥想了想:“许是太子和大臣走得太近,皇父心中不喜了吧。” 胤禛沉默了会儿,才道:“皇父毕竟是皇帝……但太子也是皇父亲手抚育长大。自然与我们这些兄弟不同。” 他叮嘱胤祥:“你经常随皇父在外行走,如果遇到了他二人之间有争执,你帮忙劝劝。” “好。”胤祥应下了。 过得几日,乌玛禄休息好了,宫人才告诉乌玛禄,正月过后,宫里新进了两人,一个是蒙古过来的尹氏,被封为了贵人;另一个是钮祜禄氏,是同主家拐了十八道弯的旁支。 乌玛禄点头,只做知道了,根本不在乎这些。 三月,胤祉生辰。 康熙略微纠结后,决意亲临胤祉府邸,举行家宴。 太子被废近在眼前,他需要重新斟酌储君人选。 何况,他如今年岁大了,没必要同自己的孩子闹僵如此。 宴席上,康熙携荣妃到场,为胤祉贺。 康熙如此行为,自然成了他父子二人关系中的破冰之举。 胤祉也少了几分孤僻,努力想要修补和自己皇父的关系。 康熙见他笨拙的模样,心有所怜,接纳了。 自此,每一年,胤祉生辰,康熙都要前去,后成为惯例。 自南巡回来后不久,康熙下令,委任耶稣会士雷孝思、白晋、社德美及清廷学士何国楝、明安图等人,命其走遍各省,运用当时最先进的经纬图法、三角测量法、梯形投影技术等在全国大规模实地测量。 六月,巡幸塞外。 康熙携直郡王胤禔,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十七阿哥胤礼,十八阿哥胤祄前行。 除了最大的两个,剩下全是小孩儿。 小孩儿好啊,小的还把他当皇父,大的已经是对他显露獠牙和利爪的逆子了。 他像是逐渐老去的狮王,虽然还掌控着狮群,但外围的小崽子们已经在跃跃欲试了,彻夜盯着他的皇位。 又像是还算年轻的老狼王,他现在在还能镇住场子,所以目前还没有小崽子们敢挑战他。 但,迟早的,迟早这群小崽子们,会一个接一个的来挑战他,直到把他驱逐下皇位。 还是小娃娃好啊。 他的满腔父爱,只能落在小娃娃身上。 六月末,七贝勒胤祐患病。 康熙得知后,命其迁移至南苑调养身体,其他皇子必须经过奏请,得到他的批准才能探视。 留在京城的皇子,皆是去见过胤佑几次,写折子告知了康熙,有关于胤佑的病情。 康熙朱批:“七阿哥的事,断勿奏闻皇太后,只是说已经稍愈,就可以了。” 七月,二十阿哥胤祎周岁晬盘时,内务府总管太监斋林送去了两件玉兽和两枚金箔扇坠。 养育胤祎的佟佳苍雪命人赏了银钱。 乌玛禄也遣人送上贺礼。 佟佳苍雪叹笑道:“你家主子惯来客气,叫人挑不出错。” 她嘱咐道:“你先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过几日,我再去找她。” 尹双儿行礼后退下。 九月初,康熙才回京后,回京后住于畅春园,让人带去了宜妃、瓜尔佳贵人、高氏、王云锦,也将年岁小的阿哥留在畅春园中。
第169章 他和乌玛禄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不再关心乌玛禄,也不会叫魏珠去探听乌玛禄的消息。 好像,乌玛禄只是成了德妃,成了他后宫中最寻常不过的一个妃子。 他与她,离心离德。 公元1708年,康熙四十七年。 正月,康熙下令,设罗刹国学,隶属内阁,招收八旗子弟,培养罗刹国语翻译人才。 二月,康熙巡幸畿甸,携直郡王胤禔,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十七阿哥胤礼,十八阿哥胤祄同行。 胤礽与同行大臣来往过密。 五月,康熙巡幸塞外,随行皇子同二月相比,多了位四阿哥胤禛。 胤禛随行后,胤礽颇感欣慰,他邀胤禛一块儿品茶。 胤礽拍肩道:“你终于出来了,每次跟他们出来,和他们也聊不到一块儿,还是你懂我些。” 胤禛笑着摇头:“十三弟呢?” “他个小孩子,懂什么。” 胤禛失笑不已。 胤礽邀他:“等回京了,来我宫中,咱两好好喝一顿。” 他嫌弃道:“这塞外,尽是些没滋没味的。” 胤禛道:“好。” 胤禛想了想,还是劝道:“我听闻皇父对你私下结交大臣,有所不喜。你还是收着些吧。” 胤礽不悦道:“说这些话做什么。” 两杯酒下肚,胤礽才叹气道:“皇父对我多有不喜。我如今想来,唯有多结交大臣。日后,纵然皇父有什么想法。有这些大臣为我后盾,皇父方才会投鼠忌器。” 胤礽苦笑着:“老四,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这位置有多难坐。” 胤禛斟酌着,小心道:“这样瓜田李下的事,太子你就不怕引起皇父疑心。本来没事也弄成了有事。” 胤礽叹息道:“老四,我已经没有办法了。这是……不是办法的办法。” 他已走到山穷水尽,只能如此。 胤禛也无话可说。 至少他没有破局之法。 他打算回去问问自己的额娘。 他心中暂且记下这件事。 胤礽既已知晓康熙对他不喜,旁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直郡王胤禔早已不悦胤礽因为嫡子名分,占据太子之位多时。只是从前康熙喜欢胤礽,他也就忍了下来。 但他终于等到康熙厌弃太子之日,他又怎么会放过。 他觐见康熙。 在营帐里,他信誓旦旦的说着胤礽的恶行。 他说,太子胤礽暴戾不仁,恣行捶挞诸王、贝勒、大臣,以至兵丁很难有不遭其荼毒的。 他说,太子胤礽截留蒙古贡品,放纵奶妈的丈夫、内务府总管大臣凌普敲诈勒索属下。 他说,太子胤礽自视高人一等,对于他人多有轻蔑,少有兄友弟恭之时。 他又提及了某年:“那年皇父病重,他和三弟去探视皇父,听闻太子少有哀色。可知他不是个重情的人。” 说着说着,他声泪俱下:“如今皇父在,他还能够维持着储君的模样。可他对皇父都如此薄情寡义。若是有朝一日,皇父薨了,他又会怎么对待我们这些兄弟……儿子不敢想啊!” 康熙听闻胤禔之言,沉默不语。 胤禔观察着康熙的神色,又说起了过往,他曾屡次见太子越位,许多事不曾问过康熙,便自己私底决定。甚至为了与官员交好,还向他们私下许于官位。 康熙平静道:“我知道他欲分我威柄,恣意行事。我也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下去吧。” 胤禔以袖掩面下去了。 出得营帐,胤禔呼出一口气。 他皇父向来不是蠢人,他也没指望他能瞒过皇父,或是说动皇父。 他只是想,想要再为皇父和太子的关系再加上一道裂缝。 裂缝多了。 关系总会破裂的。 那时候,才是他上位的时候。 就像额娘所说,太子虽占了个嫡,他却占了个长。 都说立嫡立长,皇父只有太子一个嫡子,太子被废,可不就轮着他这个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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