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位了吗。 他对着刺眼的阳光笑了起来。 太子啊太子,纵然你身为太子,享受了我没有的,但能站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你输定了。 他的目光只落在太子身上。 对他来说,他的敌人只有太子。 他脚步轻快的离开。 他会等到太子被废那天的。 康熙虽然因此颇为不悦,越见胤礽越是来气。 但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在,并未对胤礽如何,只是望向胤礽的时候,越发神色难辨。 众人看在眼中,记在心中。 此时,仿佛大战前夕,又仿佛千钧一发,仅凭一根丝线维系。不知什么时候,那根丝线就会彻底断掉。 营中仿佛连空气都是沉重的。 好在,无风无浪的回去了。 无事发生。 胤禛回宫后,拜访了乌玛禄,请乌玛禄驱散了宫人,才讲述了自己困惑。 乌玛禄风轻云淡道:“此局可解却无解。” 胤禛不明所以。 乌玛禄细讲道:“只需要太子请罪,托言为太后以及皇上祈福,此后自行禁足于东宫。皇上从此非但不会疑心他,反而会对他越发愧疚,更无从更改废储之事。” 乌玛禄接着道:“无解在于,以我对太子的了解,他绝不会同意。” 胤禛苦笑道:“的确如此,太子高傲,恐怕宁愿鱼死网破,也不愿意如此。” “那无法了。” 胤禛询问道:“额娘没有别的法子吗?” “有。”她平静道,“但都比不上此法。” “此事,无非进或退。以太子秉性和能力,断没有逼宫的本事。那就只能退。”乌玛禄以置身事外的语气评论道,“太子仁弱,无狠劲。是以不成。” 胤禛起身,确定所有宫人都离远了,才问道:“那如果是额娘,你会怎么做。” “你是在为太子问,还是在问自己问?” “为太子。”胤禛恳切道。 “你今年三十了吧。”乌玛禄转动着手中佛珠,含笑的看着他,仿佛能够看到他的真实模样。 胤禛手心里出了汗,他不敢和自己额娘对视。 他,问心有愧。 如果太子能够稳坐太子之位,他自然不会有二心。 但现在…… 总之,他问心有愧。 好在,他的额娘没有穷追猛打。 乌玛禄说:“既然你是为太子问的,那额娘姑且与你讲讲帝王心术。” “太子之错,错在虽为太子,却不曾学过帝王心术。”乌玛禄说,“所以太子必被废黜。” 胤禛耐心听讲,他没有问自己的额娘,久居后宫,为什么会知道帝王心术。 乌玛禄仿佛一眼看出了他的疑问,她开口道:“朝臣争斗,后宫争斗,并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重要的,从不在于你有多少党羽,而在于皇帝信你几分。” “皇上爱重你,你爱权势,是奋力向上。你结交朋友是仁德,不然,那就是狼子野心,是居心不良。” 胤禛默然不语。 乌玛禄手中的佛珠仍然没有停止转动,她风轻云淡道:“信任是这天底下牢固的,也是最轻薄的东西。牢固到即便众口铄黄金,只要他相信你,那么绝不会有事。” “轻薄到,只要他不相信。不论你做与没做,已经不重要了。” “说到底,这只是用人之道罢了。”她以一种冷漠到近乎诡异的语气道,“即便你皇父贵为至尊之主,也不过是个人。” 乌玛禄风轻云淡道:“只要懂得如何拿捏人心。再难的事,也容易。” 训人如训犬。 这天底下的万物,皆可训得。 她由来都是什么都知道,但不想那样做而已。 其实,康熙说他们是知己,是世上另一个自己,并没有错。 康熙所会的帝王之道,她也知道。 她和康熙站在一处,只因追求不一样,而后,背道而驰。 康熙入红尘求世俗,对一切世俗皆在意。 她在红尘外,进红尘也不过是为了锤炼道心。 他们是一体两面。 他们最相似,也最相配,也最远离。 胤禛听得后背直发凉。 世人皆在揣测上意,以求荣宠,而他额娘却已经在利用上意了。 但他绝不会告诉自己皇父,因为说这话的人是自己额娘。 不提孝道,他也和自己的额娘是同条绳上的蚂蚱。 乌玛禄知道他在恐惧,但她并不在意,教他道:“你要么做皇上用的最顺手的一把刀。要么就做皇上最不会怀疑的人,哪怕千万人指责你,皇上也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怀疑的人。” “额娘是要我伪装。”胤禛问。 乌玛禄摇头:“不,不是伪装,而是真诚。你对他坦诚,怎么想的就怎么做。” “那岂不是太子。” 乌玛禄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可惜太子……” 她说:“太子错在太急太蠢太真。” “你要记住,他是你皇父,皇在前,父在后。”乌玛禄教他,“如你重情重义,那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是发自内心的去重情重义。到最后,你自己都这样相信。” “为此不惜一切,哪怕会被贬谪幽禁。”她淡淡笑道,“那他自会相信你的一切。到最后,即便你说谎,他也不会怀疑你。” 胤禛斟酌着开口:“那额娘为何不去争夺后位?以额娘的聪慧,想要争夺后位,应当很容易。” 乌玛禄教他:“你只看到了我,却没看到你的皇父。你皇父并不是轻易会被女子所左右的人。” “他天性聪慧又过于谨慎,因觉自己愚钝,所以时时在意。”乌玛禄,“治大国如烹小鲜,何况后位并非只关系后宫,亦关系前朝。即便我用尽心力,他也不可能许我后位。” 乌玛禄拍了拍他额头:“你虽自号什么破尘居士,圆明主人,却仍未觉醒妙觉明心,不能洞测本质,仍需努力。” 胤禛虽有微微不悦,但也知道自己额娘并没有说错,乖乖领罚。 乌玛禄喝了口茶:“何况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儿子受教。” 胤禛思考半晌,仔细琢磨乌玛禄的话,问道:“那额娘如何评价众位阿哥。” 乌玛禄笑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重要吗?” “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傻孩子。”乌玛禄忍不住笑出声了。 胤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以至于让自己的额娘笑成这般。 乌玛禄好不易停住笑:“说你是傻孩子,你还偏不信。你忘了吗?我说过,你的对手从不是你的兄弟,而是你的皇父。” 胤禛被她点醒,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乌玛禄慢悠悠道:“这世间,父亲爱孩子无非两种。一种是孩子肖父,看见孩子就看见了自己;一种是孩子是所爱之人所生,无论这孩子如何贪嗔暴痴,心中也喜爱得不得了。” 乌玛禄略微想了想:“父母爱子,必有缘由。若你不信,大多是你未察而已。” “余下的,若是曲意逢迎才得到的宠爱,终究如云易散。” 胤禛怔忪着,问她:“那额娘你呢。” “我待你好,是因为你为我所生。”乌玛禄平静道。 她不惮于把自己剥开,露出鲜血淋漓的本相。 乌玛禄道:“你皇父从不知如何教导孩子。从始至终,他所弥补的,皆是幼年未能得偿所愿的他。” “失母的太子,敏感自卑的老八,失母无助的胤祥。”乌玛禄的眼看向他,“你皇父之所以喜欢带年岁小的阿哥出去。不仅是因为那些阿哥还不会觊觎他的皇位,还因为他的皇父,从来没有这样带他过。” 幸运的人,用童年去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恰恰,康熙是那个不幸的人。 胤禛内心感到恐惧,他已经想要走了。 坐在一个洞察一切的人身旁。 他该如何不忐忑。 乌玛禄知道他的不安,恐惧。 但她不在乎。 胤禛和十四不同。 十四终其一生,不论与胤禛如何作对,也不过是想证明,胤禛选错了,胤禛该选的是他这个同母弟,而是是十三那个异母弟。 十四困在这里走不出去。 即便乌玛禄想要伸手拉他,他也拒绝了。 他终将陷在自己的固执里,直到最后死去。 她努力过,失败了,于是只能看着他沉溺进去,然后溺死自己。
第170章 而胤禛,他是有那个能力和心性去做一个合格的帝王的。 她自然待他们的方式不同。 她近乎冰冷的审查着一切,包括身边人,乃至于自己。 她平静道:“所以,你皇父才会在教导太子时,不知轻重,不合时宜,过度溺爱。因此,养成太子张狂又仁弱,便注定了迟早失势。” 她的眼睛能看透一切。 她不争不抢,是因为她将一切都看透,她知道她怎么做能掌控一切。 她只是不屑。 她在深宫,步步为营,才做到了风平浪静。 其中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乌玛禄收回思绪,淡淡笑道:“所以,你想为帝,重要的只有你皇父,从不是什么兄弟,更不是什么朋党。” 她补充道:“至少在这一朝是这样。” 胤禛听在耳中,只觉心中心惊肉跳。 乌玛禄慢条斯理,带着些许的不以为意道:“你登基后,天下人皆是你的朋党,何须你现在去勾结。” 胤禛行礼:“儿子受教。” 他虽阅尽天下书,也有所感悟,却不曾像自己额娘般,理解的这么深。 “父母乃孩子的第一位老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乌玛禄平静道,“这是我该做的。” 胤禛点头:“多谢额娘,儿子叨扰许久,暂且告退。” 乌玛禄笑道:“不急,坐下,我再与你讲讲帝王心术。” 乌玛禄既然发了话,胤禛自然也只有坐下的份。 “帝王心术,终究无非用人之道,但也不止用人之道。” “我先为你讲讲用人之道。没有人没有弱点,若是不能让他为之所用,那便以立以把柄,以刑罚,以软肋,以弱点,让他为之所用。” “在未用尽之前,断不可以销毁其软肋与弱点。”乌玛禄提醒他,“更不要时时提及,只用于关键处。时时提及,免不了他们怒起心头,欲要玉石俱焚。” 胤禛点头称是。 乌玛禄道:“一旦下定决心,万不要悔改,朝令夕改,非帝王所为。”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要告诫你一言九鼎。”她摇头,“我是告诉你,既然怎么选,都会后悔,那就三思而后行,选一个不那么后悔的。选完之后,即便后悔,也会知道,一切皆自己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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