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意如城,守口如瓶。”作何解? 战国·谷梁赤《谷梁传·庄公三十二年》所说“讳莫如深,深则隐。苟有所见,莫如深也。”,何为讳莫如深? 如何论“秘而不露,使权得志,非计之上。”? …… 北笙就知道郎琢不会无缘无故跑来给她们当夫子,就是为了太子的事封她的口来的。 若是她今日没有给郎琢很好的答案,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北笙笔尖沾墨正准备要答题了,南音惊叫起来,“郎大人,您这是给我们准备的考卷?国子监的儒生不一定都能答得出来吧!” “‘王者以天下为家’作何解?如何论‘有天子存,则诸侯不得专地也’……郎大人,我们又不是王侯将相,为何考校我们这些?” 南音的眉头一蹙,难以理解难以下笔。 北笙翻来倒去看自己的题卷,也没找到这两道题目,难道说郎琢给她们的题卷不一样? 郎琢提起戒尺咚咚咚敲了三下书案,“二位姑娘虽不是王侯将相,往后要嫁的可是王侯将相,若学不知何为家国大事,往后如何辅佐你们的夫君?” 南音撇撇嘴,低声嘟囔:“我母亲就从来不学这些……” 郎琢又咚咚敲了两下书案,“安静作答,不得喧哗。” 他们争执的片刻,北笙已经提笔书写了。 “防意如城,守口如瓶。”作何解? 北笙认认真真的答:“若瓶口泄露,一锤将瓶击碎,弃之不用。” 战国·谷梁赤《谷梁传·庄公三十二年》所说“讳莫如深,深则隐。苟有所见,莫如深也。”,何为讳莫如深? 北笙额上汗津津地,她提笔在砚台上刮了一下墨,手颤颤地写:“事关重大,绝不宣扬,放心放心。” 如何论“秘而不露,使权得志,非计之上。”? 这句话的本意是劝解他人不要太过保守,让权贵得志,不是上上策。但北笙看出了郎琢的反意思,若她照着本意来答,绝对是下下策。 汗津津地手在衣襟上蹭了蹭,才开始动笔。 南音看北笙已经动笔写,侧脸偷瞥了一眼,见她将“秘而不露,使权得志,非计之上。”解释成“誓死保守秘密,绝不让权贵得志,才是上上策”时,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平常牙尖嘴利能说会道,没想到却是个泥菩萨。也是,在定襄那种小地方长大,又是被一个仆妇教养,能认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懂得这些话真正的含义。 本来还有些怪郎琢给北笙的题卷比自己的简单,现在看来连这么简单的题卷北笙都是配不上的。 郎琢给了她们一个时辰答题,从巳时三刻到午时三刻结束。 南音答了一半就不答了,置笔伏在题卷上假寐。 错过了午时,饭也没吃,饿得心慌,哪里有力气答题?会的答完,不会的空着。 郎琢也未理会她,从身后的书架上自找了一本书来随意翻看着。 北笙洋洋洒洒答了满卷,可能有些地方答写有些出入,大抵也差不多,反正忠心耿耿,诚意满满。 第8章 守口如瓶,持身若璧 反复确认无误后,午时二刻北笙才放下笔,恭恭敬敬起身向郎琢道:“夫子,学生答完了。” “好,交卷!”郎琢阖上手上的书,起身来收试卷。 郎琢最先拿起南音的题卷,里外翻翻上面没落下几个字,数道题目空了大半,然落了笔的字儿虽写得娟秀好看,但文不对题,或故意答错。 南音看着郎琢皱起眉头,懒懒地道:“夫子,我当真不会。” “好,本官知道了。”郎琢未再多言,拿起了北笙的题卷。 郎琢蹙着眉头仔细看着,北笙的心都紧了。 她仔细回想着自己是否有地方没答对,答得不够忠心有诚意。 南音一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郎琢越来越紧的眉头,又看看如犯了错罚站的狗子一般站着的徐北笙,心中别提有多畅快。 郎琢抬起目光,两姐妹一个忐忑的偷盯他,另一个狡黠的笑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南音脸上,“徐大姑娘可以先拿着题卷走了,回去好生对照书本答完,明日申时四刻交给我看。” 明日申时四刻?南音谄媚地笑笑,“夫子,明日能早些来吗?明日下午学生约了乐平王和赵小侯爷去冰湖里钓鱼。” “不能。”郎琢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北笙的题卷上,冷冷地说:“本官授课时间不定,或早上或中午或下午,或晚上,徐大姑娘若觉不便,可告知令尊,不再上本官的课便是。” 南音抿着嘴不悦,郎琢真是油盐不进,自小去了舅舅家中,见了他还要叫声兄长,他倒真的摆起夫子的谱儿了! 本想看北笙的笑话的,看来是看不成了,闷闷之余拿了自己的题卷和笔墨,微微躬身,道:“学生先告退了。” “嗯。” 南音一走,北笙就知道正事儿中的正事儿要来了。 郎琢仔仔细细将北笙的题卷看了一遍,蹙起的眉渐渐平静了下来。 尽管这会儿他看上去平心静气,没有什么暗潮波涛,可徐北笙却觉得他绝不会一直这么波澜不惊,肯定憋着大招,与其紧张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北笙怯怯地问:“夫子觉得学生答得如何?可合心意?” 郎琢抬眸,看向北笙,北笙如芒在背,她迅速低下头。 郎琢手里拎着那份题卷,如同拎着什么肮脏的东西,淡淡说:“学生深知此事重于泰山,深知保密乃永恒之战斗力,泄密乃失败之导火索,学生向天起誓,守口如瓶,持身若壁!不该说的此生烂在肚中!” 北笙瞳孔微微一缩,他竟将自己的答案背了出来。 “徐二姑娘如此忠心,本官倒是多心了。”郎琢将北笙的题卷抖了抖放在书案上,“早知二姑娘如此,本官又何必来此一遭呢。” 她就知道,郎琢明着是来授课,实则是来封她的口的。 北笙尴尬笑笑,“学生听不懂大人说的什么,只是照着题卷上的问题认真答题罢了,能得到大人的认同,是学生之幸。” 她想装疯卖傻,郎琢偏不让她装疯卖傻,继续说:“师父来信,太子殿下身体好转,已经能下地简单活动了,这皆是二姑娘救治及时的功劳,待太子殿下痊愈后回京,定会犒赏二姑娘。” 北笙听得心惊胆战,谁要太子犒赏,她巴不得不认识太子殿下。 稳稳情绪后,北笙说:“学生听家父说太子殿下失踪了,但太子殿下洪福齐天,定会安然回来?这皆是上天庇佑之功,殿下回来应问鼎泰山,祭祀宗庙,以感谢上苍。” 郎琢虚眯着眼睛,看她一本正经地说完,才问:“你这么害怕京城的诡谲风云,还跑来京中认亲做什么?躲得远远的,嫁人过日子,平凡一世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北笙知道装不下去了,压着声音说:“我很怕,大人能否帮我离开京城,我想回到汝宁和弟弟团聚。” 郎琢一怔,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徐北笙竟让他助她离开京城。 他眉目一挑,“本官若帮了你,有何好处?” 北笙想了想,自己实在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以报答郎琢,她道:“若太子殿下将来犒赏我,我将太子殿下的犒赏全留给大人如何?或者大人想要别的什么东西,只要我能办到的,都替大人办。” 郎琢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那张题卷上敲着,每敲一下,北笙的心就跟着紧一下。 “你是我师父的外甥女,我若帮你离京,得罪了安国公也得罪了我师父,你这算盘打得好,你自己逃了,却让本官替你背罪!” 北笙垂头不敢再看郎琢,她不过试着求求,看郎琢是何态度。若他害怕自己留在京中泄露太子踪迹,自然会帮她离开,若有别的打算,不帮她也没关系。 她若能离开京城纵然是好,若离不开,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保自己一命。 郎琢起身,将那张题卷拍在她的肩头,“把答案都认真改了,明日再给我!” 郎琢提了戒尺负手而去,门外的天光将整个芙蓉堂都照亮了,蓝紫色的官袍飘摇着下了亭台。 北笙提着自己的书箱出了芙蓉堂,徐照庭正神情焦灼的等着她。 看到北笙从楼上下来,徐照庭急忙迎了过来,夺过女儿的书箱,端起女儿的两只手心都看了,没有挨过打的痕迹,徐照庭才放心。 “听你姐姐说,你题答得很糟糕,郎琢他没打你?” 北笙将书箱拿过来提在自己手上,笑着说:“姐姐半数没答,郎大人都没说什么,我好歹都答完了。大人只让我从新改过后明日再交给他。” 徐照庭眉头皱了皱,原以为郎琢是个厉害的,会替自己好好教训两个打架的闺女,没想到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了。 他准备好的红脸唱词都没用武之地了。 “父亲?”北笙看徐照庭愣神,轻唤了一声。 徐照庭回过神来,“郎大人没打你们便好。” 他抬头向芙蓉堂望去,“郎大人呢?他还在里面?” “刚走了,父亲没看见吗?” “没有啊?”徐照庭看向府门,神色惶惑,“你母亲见你们上课错了时辰,特地还留了饭食,怎么不招呼一声就走了?” “郎大人抽空来给我们上课,肯定是有旁的急事,父亲,我们走吧,我饿了。” 北笙挽了徐照庭的胳膊,两人往梅香居而去。 第9章 赵疏!我的津淮呢? 门口两只大箱子挡住了去路,竹喧见北笙来了,笑着跑过来,“公爷,二姑娘,乐平王和赵小侯爷来了,说明日要带两位姑娘去北湖冰钓,这些东西是赵小侯爷送给二姑娘做见面礼的。” 北笙心里咯噔一下,一听到赵小侯爷这四个字,她心里的一根弦突然就断了。 赵小侯爷,赵疏,字导元,高阳侯赵弘的独子。 赵弘和徐照庭皆有戍边之功,年前两人是一同从宣德卫班师回朝的。 赵疏因此同安国公府走得很近,两家在京中算有同舟共济的情义。 前世北笙入京后,胆小怯懦不招人喜欢,唯有赵疏愿意带她玩。 她依恋赵疏,当他是自己在京城唯一的靠山,津淮弟弟在国公府受下人的欺负,赵疏主动带走津淮,还说让北笙放心,他会好好照顾津淮。 他也带她骑马射猎,亲手给她做马奶糖,带着她参加世家大族子弟姑娘们的聚会,甚至带着她进聚仙楼喝酒狎妓…… 男儿们狂野放浪的事都带北笙见识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成亲,但后来,当北笙鼓着勇气向赵疏表白的时候,赵疏说自己已经和范阳公主萧竗定亲了。 再后来,赵疏跟着乐平王谋逆,津淮被赵疏马踏成泥,南音逼北笙给太子殉葬的时候,赵疏亲手送上了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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