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给赵疏一句话,任远之就被留用了,短短半月间就成了刑部司务厅司务。 落明巷极为偏远,却是下品级官员的聚集地。 若不是赵疏帮忙安顿,就是落明巷这种地方,任远之夫妇也住不起。 不过任远之的门第看上去并不寒酸,门顶上还挂着“耕读第”的匾额。 北笙看着淡淡一笑,任远之穷苦人出身,倒也没忘本。 她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了门前的马桩后才去敲门。 开门出来的是一个打扮粗鄙的丫鬟,上下将北笙打量了一番,只觉对面的姑娘穿着打扮不像是身份简单的。 丫鬟一时迟疑,柔声问:“姑娘找谁?” 北笙道:“我找任大人,他在吗?任大人若不在,就请想温夫人通传,她认得我。” 北笙猜这个时候任远之应该不在家中,她正好先找温禾探探任远之的风向。 丫鬟道:“我们大人在的,只是夫人有事回了娘家,要后天才能回来。” 北笙没想到任远之竟然在家,刑部司务厅难道不忙吗? 丫鬟让开两步,请北笙进去,自己随即小跑着去传话。 庭院不大,却养了无数高高矮矮的绿植,整个院子显得各位幽静,进屋的通道却极为狭小。 北笙站在院中等了片刻,任远之才急促而来。 丫鬟通报说有个姑娘求见时,任远之还有些诧异,会是谁找他。 只绕过一株高挺的夹竹桃看清是北笙时,目光霎时一顿。 随即转身嘱咐丫鬟备茶,丫鬟退走后这才朝北笙行礼,“不知二姑娘驾临,有何事指教?” 任远之早就没了从牢狱里出来时的落魄样子,如今反而是意气风发之态,身形高大的他还需垂下眼眸来看北笙。 北笙打量着他一笑,说:“听小侯爷说你升职在司务厅当差,所以来看看你们。一时兴起而来,没有备下礼物,还请不要见怪。” 因北笙于他有救命之恩,即使心头不愿承恩,任远之还是将姿态放得很低:“哪里哪里,二姑娘说这话就见外了,理应我和娘子去国公府参拜二姑娘,却怕辱没了国公府的门庭,倒让二姑娘跑我这里一趟。” 北笙笑笑,任远之为人,她早就清楚,只不过是趋炎附势、奴颜婢膝之徒。 若无利不能动其心,若无权不能动其志,想要驱策任远之这样的人为己所用,唯有“权利”二字。 北笙说:“我有一事,想请任大人帮忙。” “姑娘进屋说。” 任远之一副在所不辞的姿态,将北笙请进了主屋,丫鬟奉上了茶水后,任远之坐在了北笙下首的椅子上。 眸色锋利地扫了一眼北笙,突然起身朝北笙跪下,拱手说:“二姑娘和小侯爷于我有救命之恩,二位的事就是我任某的事,任某今后以二姑娘和小侯爷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北笙故作感动,说:“任大人起来说话,我实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任大人帮忙,绝没有挟恩图报之意。” 任远之坐定后,北笙继续说:“此事做成了,于任大人也是大功一件,官升几级都有可能,但若败了,不光是我,连大人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福祸就在一瞬之间,引子已经抛出,就看任远之怎么选了。 他若是闭口不谈,北笙也会知难而退,若他愿意冒险一试,那便胜利在望。 但任远之是个莽人,只有有利可图,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本就是死过一遭的人,得小侯爷提拔才进了刑部司务厅,俗话说富贵险中求,功名利禄哪样又不是险中求得的? 只稍一迟疑,任远之就道:“二姑娘但讲无妨!” 北笙便道:“前几日在凤阳追杀我的人和正月里谋害太子的是同一拨人,是乐平王萧翊手下梅花阁的人,此案已经交给刑部了,我猜刑部裴秦暂时不会动他们,你若是能出其不意打击了梅花阁,陛下和太子面前……” 接下来的话北笙没有说,任远之也知道这是扬名立万的事。 任远之当即说:“此事就算不为姑娘和太子,为了我自己我也会拔掉乐平王的爪牙!他辱我妻当真可恨!姑娘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若是萧翊还在京城,任远之定会顾忌三分,如今萧翊一听太子回京,就吓得一溜烟跑到外地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即便任远之有这份壮志,但北笙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说:“乐平王在京中还有一众追随者,也包括高阳侯府,任大人还是谨慎小心些。” 任远之神色一滞,盯着北笙,有片刻不敢信。 他能进司务厅全仰仗了高阳侯府,若他动了萧翊的人,也是间接和高阳侯府翻脸了。 北笙就是要他知道其中的牵连,尔后凭心做出选择,继续说:“小侯爷和乐平王是表兄弟,高阳侯乃乐平王之舅。乐平王的所作所为陛下和太子不是不知道,而是因着高阳侯不敢动他。” 任远之默默片刻后,微微闭了闭眼,问:“这么说来,谁敢动乐平王谁就是功臣?” 北笙点了点头,“也是架在火上烘烤的人。” 任远之摆摆手,随即道:“姑娘不必说了,我心中的有数。乐平王谋害太子,若我有能力帮未来储君,那也只能对不起小侯爷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或许他任远之飞黄腾达就应在此事上,怎可错过。 第95章 大茶药的毒 北笙给任远之交代完大事,便也没再耽搁,茶水未动就走了。 天色不早,她害怕父亲母亲担心。 只是送走北笙后,任远之却伫立在门口,许久未动。 丫鬟被她这副神情吓住,轻轻拽了一下任远之的衣袖,小声问:“大人,出什么事了?” 任远之转过身,很是淡然地说:“无事,去柴房取把锄头来,我锄地再种两株花。” “是。” 丫鬟先一步进门,任远之随后跟上,反手将院门掩了,上了闩。 柴房就在正屋的背后,丫鬟踩着院中的小径绕过了正屋。柴房的门上着铁栓,她才将铁栓解开,背后一只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大力一脚踢开了柴门,身后的人推着她进去,连呼救声都没有发出,脖颈间忽然一阵冰凉。 钻入心扉的疼后,喉头里只能发出咕咕的异响,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只瞪大着眼,看清了杀她的人,那高大的身躯,整个身形笼罩着她,至死也不明白任大人为何要杀了她。 血溅了任远之满身,握着尖刀的手微微颤抖,血滴顺着锋利的刀刃滴答落在尘埃中。 任远之神色很平淡,似是如常交代一些事般,轻声说:“今日有客来访的事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娘子陪嫁,侍奉我们夫妇数年,你安心去,我不会亏待了你。” 丫鬟大睁着的眼睛终于闭上。 柴房前有一片很大的空地,任远之早就规划好要在这片空地上种上菊花,此时开垦栽种,秋来当能赶上花期。 任远之将身上的血衣脱下扔在了地上,提了把锄头就出了柴房。 待到第二日温禾从娘家回来时,柴房门前的地已经翻过了,地上摆放着几大捆准备栽种的菊,只是府中只剩任远之一人,陪她多年的丫鬟不知去向。 任远之为人极为奸险,是连至亲之人都可抛弃的人,北笙也是不得已才找的他。 凤阳城外的追杀至今令她胆颤,若不能摘除萧翊徐南音身上的爪牙,她谈何活命? 虽未调查,北笙心头早就清楚这次追杀是何人指使。 萧翊人在外,也不可能知道她和津淮会在那日去凤阳寻太子旧物,在场的人不过就那么几个,太子和郎琢不可能害她,唯有南音一人而已。 回去的路上转弯去了一家药店,以治疗跌打损伤为由,买了几钱大茶药。 又从国公府后门进入,晏清和景帆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看见北笙回来,急急签过了马缰。 幸好今日客多,太子爷到现在都还没走,徐照庭夫妇和大姑娘被绊住,一时无人发现北笙外出的事。 北笙下了马,将手上的药包交给晏清,说:“让鹿竹将这个药煮在醒酒汤里,等客人散后,端给姐姐,我累了,先去睡一觉。” 一说是给大姑娘喝的东西,晏清便心头有数,知道怎么做。 今日的确是太累了,北笙回到青霭苑时刚过申时,一觉睡到戌时三刻才醒。 宴堂的客人才散不久,今日这场生辰宴算是结束了。 徐照庭和高阳侯在偏厅密谈后,一整日就心绪不佳,勉强陪着客散,便早早去睡了。 贠时彦带着津淮去了郎琢府上,贠夫人指挥婢女奴仆们收拾残场,叫人将今日收的礼悉数清点记账,待明日再让两个女儿挑选。 徐南音醉得连路都走不稳,两个婢女搀扶着回了青桦居。没有北笙在旁边碍眼,她怎么能不多喝几杯。 才躺倒床上,绿秀就送上了醒酒汤。 徐南音咕嘟咕嘟两口喝完就睡了。 今日席间太子说想选妃成亲了,若是乐平王不顶用,太子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若自己将来成为了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到了那时捏死徐北笙那个贱蹄子岂不是易如反掌。 只是她的美梦还没有做完,腹中就一阵绞痛,酒也醒了大半。 原以为是酒喝多了翻了肠胃炎,只静静挨着,没想到越来越疼,只在片刻就大汗淋漓,钻入肺腑的疼,连呼吸都吃力。 整个国公府的人都惊动了,贠夫人连夜叫来了医官,诊脉只说是有中毒的迹象,却说不出是什么毒来。 是以,只服药催吐了几回,却无济于事,并没有缓解疼痛。 南音将今日吃的东西细细捋了一遍,宴席上的东西大家都吃了,所有人都没事,问题不再宴席上。 想来想去只有绿秀端来的那碗解酒汤了。 想开口说话,却疼得说不出声来,只指着绿秀。 贠夫人一下会了意,只叶栀一个眼神,叶栀出去带进来两个粗婢,将绿秀就扯了出去。 绿秀自然什么都不清楚,她到厨房时锅里已经煮着醒酒汤了,她只是自作主张替大姑娘讨了一碗来。 但厨房的醒酒汤是贠夫人让人煮的,煮好后客人主人都饮过,为何所有人都无事,独独南音绞腹痛? 锅里剩下的醒酒汤也拿给医官看了,并无掺毒,那就说明问题没有出在醒酒汤上。 但南音死活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今日一整日都在宴堂,宴席散后就喝了一碗醒酒汤。 医官也没有别的办法,只留下些解毒舒缓的药便离开了。 南音无法入眠,几乎是瞪着眼睛等天明。 隔壁青霭苑中,北笙早就听到了南音的哀嚎,只等着青桦居那边人都散了,才带着鹿竹提了一个药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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