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的那位……便是李柔霏了,她的父亲是吏部右侍郎。 北笙无言,郎琢是个极其奸猾的,他怕是连她都防着,怎会告诉她实话。 她退一步,离郎琢远些,道:“知道了,我该回去睡了,明日一早还要听长公主的课。” 郎琢似乎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意思,近一步挡在她的身前,逆光之下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道:“你为了太子妃之位,连心爱的萧勖都不要了,还在陛下面前说了好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有些怕……” 即便看不清,也恍惚觉得眼前的面孔有些狰狞,北笙浑身一冷,心头是无尽的悚然。 她不知道郎琢又有什么想法,拧着眉问:“怕什么?” 郎琢道:“狡兔死,走狗烹,我怕你过河拆桥。” 徐北笙愣住。 果然,他的承诺和应允不会那么简单。 她静静等着,等着郎琢说出他的条件来。 郎琢凝视着她,觉得她像只惊恐怕死的小兽,实在是可笑。 他戏谑之心乍起,捏住北笙下巴,语气却极为平静:“刚才陛下问萧勖过了二十三为何不成婚,我一时忙忘了,刚也想起自己同萧勖同龄,也二十三。” 北笙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心胆开始崩裂,瑟瑟发抖。 “你陪我睡,我扶你当太子妃,这样你我便绑在一起了,我也不怕你上位之后杀了我。” 此刻郎琢像个生意人,脸上挂着笑同北笙说着交易。 北笙心头的杀意何须等到那时,现在已经在她的心头翻涌了。 他也知道他得罪了北笙,睚眦必报的人不会放过他。 北笙没有迟疑,淡淡的道:“好,什么时候?” 郎琢放开了她,眼眸上带着点点游光,道:“五天之后,贵女们要休沐两日,你到我府上来。” 他走了,北笙立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手心有些刺疼传来,她霎时松开,才发现刚才紧张至于握住了腰间的荷包,里头的绣花针深深扎进了她的掌心。 小小一个血洞源源不断冒出血珠来。 第131章 绣雪人 郎琢一手负后,顺着宫墙往出宫望向而行,待远离了嵯峨宫的地盘,才停下脚步来。 回首望着来时的方向良久,周遭的黑暗都涌进那深巷了,郎琢忍了很久,终究未能忍住,闷沉沉笑了。 徐北笙是和他一样的疯子,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 刚才那眼底的杀气已经将她出卖了,只她自己以为藏得有多高明。 经历了今日连番的事,北笙早已没有没睡意,腹内火烧如焚,一口气饮光了一壶放冷的茶才觉得好受了些。 躺在榻上勉强小眯了一会,外头天光已亮。 皎洁楼上已经有了说话的声音,过了片刻后又恢复了安静。 北笙披衣出去时,其他贵女们都已经去了净池斋,只江亚茹一个人懒懒散散落在了北笙的后面。 两人并肩去了净池斋,江亚茹丝毫不提昨日之事,好似无事人一般,同北笙聊几句旁人的闲事,说得高兴处还要笑上几声。 进了净池斋的门,大家都在拿着绣绷刺刺绣绣,门口的响动并没有惊扰她们,只有李柔霏和王苏槿朝北笙打了个招呼。 北笙和江亚茹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不多时刘尚宫先来了,看着空出的四个座位,便让坐在后面的贵女都往前坐。 北笙还觉得角落里的位置挺好的,反正刺绣课不是她喜欢的。即便将来成了太子妃,也不用自己绣衣裳穿。 当坐在后面的李柔霏和吴锦知往前占了柳泽兰和觅毓原来的座位后,最前面的两张座位还空着。 刘尚宫长指一指,点了一下角落里的徐北笙和另一方向的王苏槿,道:“你们两个坐到前面来。” 呃…… 谁也不喜欢坐在长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去,但又不能不给刘尚宫面子。 王苏槿还在迟疑,徐北笙已经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到前排坐到了萧竗原来的位置上了。 她见徐北笙已经坐过去,自己便也跟着收拾了自己动坐到了原先萧竮的位置上。 门外的天光斜斜泄过来照在徐北笙的身上和案上,便是门外的人也能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刘尚宫安排好了座位,又向大家嘱咐两句今日长公主课上的主要内容,算是带着大家先预习了一遍,而后才走。 卯时三刻的时候,门外贺邈喊道:“长公主殿下到!” 众人顿时起身。 许是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北笙只听到后面椅子哐当作响,好似有人险些跌倒。 长公主一袭宝石蓝色的长衫,发髻上没多少装饰,淡泊的不像是是个公主,倒真像个夫子。 接下来的几日课上,北笙发现她都是这般打扮,但下了课,若有人来拜见,她又装扮的稍华贵一些了。 行礼问安后贵女们都落了座。 今日要绣的图样昨日刘尚宫就教大家画好了,唯独北笙手上的绣棚什么也没有。 即便临时抱佛脚,也无济于事。 长公主在台上举着绣绷教大家怎么给梅枝上绣上雪,什么直针、缠针,北笙听得一头雾水,迟迟落不了针。 便是这样的刺绣课她前世今生学过两回,不会还是不会。: 倒不是她笨,只是觉得对自己无用的东西学着入不了心,便一无所成。 长公主将该讲的针法、布局都已经讲完,便走了,剩下的时间各自练习,课堂秩序有刘尚宫盯着。 北笙倒是端着绣绷好半天,丝缎上空出了梅枝的地方,只用细毫浅浅勾出了雪压梅枝的“雪”。 过了好半晌,指尖捏着的细针才发着颤落了上去,偶尔瞥一眼旁边的王苏槿,不对比则已,一对比北笙的心就跌入了谷底。 且不说王苏槿的绣栩栩如生,就是走针也是整齐有度。反观自己,便知什么叫做“没脸看”,那叫一个纵横交错、错综复杂,就是粗婢纳的鞋底子也比她的走针上一等。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时辰,北笙不但没绣出像样的雪来,手下的丝线还打了结,一阵手忙之后,也没有理清,反而越理越乱。 刘尚宫如鹰隼的眼神在八个贵女中扫来扫去,最终目光落在了北笙身上,看她绣绷掉在胸前来回打转,两只手忙不停的和那根细线打架,心头不由嘲讽一笑。 刘尚宫干咳了一声,道:“诸位姑娘家世显赫,都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但太子妃之位只一个,是以只能优中选优。” “你们学刺绣已经有一阵了,再过些天也就是八月初三便是皇后娘娘的生辰,今日下午郎大人会来同长公主一起,将绣工最好的贵女选出来,组成对为皇后娘娘绣生辰贺礼,说是贺礼,也是太子妃遴选的一环。” 北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那一团乱的丝线也不解了,呆呆往案上一撂,长长松了一口气。 解不开便不解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刘尚宫的话看似是个所有人说的,但她玲珑之心怎会分辨不出是给她一个人说的。 前世大家给皇后娘娘绣了贺礼,皇后只是挑了最好的一两个绣品留下,收进了库房里,便没有下文了。 好像也没见皇后因谁的绣工好就对谁青眼有加,太子妃没定下来之前,她对谁都淡淡的。 刘尚宫话锋一转,又道:“有些绣工差的,或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便不用太辛苦为难自己了。” 一时,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又朝北笙投来,绣工差的贵女不少,但从来没接触过的谁都知道刘尚宫说的是谁了。 北笙一抬眸,正对上刘尚宫那意味深长的眼眸。 她未向后看,也只大家都想看她是否会羞愧难当,但她偏偏没有羞愧难当,反而无愧于心,甚至在众人眼中是厚颜无耻的傲气。 也有人对刘尚宫的话不满,吴锦知压着声音说:“女红差不代表其他方面差,尚宫的话也太伤人了。大靖只有一个太子,也只有一个太子妃,而我们八个人争一个位置,必定会有七个人落选,难道这七个人就只能孤寡一辈子了吗?” “除了太子,天下有才学的男子也不少,诸位姑娘也不必因为女红做得差就丧气,自也有赏识我们的人。” 这番话说完,有人点头,也有人垂下眼眸不敢表态。刘尚宫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从红变成了黑。 刘尚宫本是针对北笙,却没想到也点到了吴锦知的心里。 吴锦知画得一手好画,却对刺绣一直摸不到窍门,是以上女红课以来一直心头郁郁,现在听了刘尚宫的话,肚里的怨气一下有了个出口。 第132章 会杀人的眼神 江亚茹问:“平常公主从未评过我等的绣品,即便是尚宫您也只提过锦知姑娘画得好,对我们其余人的描线也不曾评判,不知在尚宫看来,我们八个中间谁的绣品最好?” 众人的心神和目光一下子有了期盼,之前郎大人教大家诗书,谁理解好谁理解有误,郎大人都会一一点评。 可自学女红以来,各种花鸟鱼虫也都教了有十几幅,却从未听见长公主和刘尚宫夸过谁。 刘尚宫是老奸巨猾,长公主也是个尽义务的,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从一开始就只教她们怎么做,但至于最终出来的结果如何,便只道:各人有各人的风格。 刘尚宫是针对徐北笙才说了那些话,却不想两三句话捅了马蜂窝。 她的脸色又由黑转红,面色带笑,非常客气地道:“诸位姑娘的绣作自然都是好的,但你们不似宫里的绣娘长年累月和针线打交道,只能说在同龄人中能将心中想要的突然落到绢帛之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江亚茹还要再说两句,刘尚宫吸口气,立马道:“今日下午郎大人和长公主一起阅览诸位姑娘自学女红以来所绣的所有绣品,那时大家就知道谁好谁坏了,眼下诸位姑娘还是认真绣好今日长公主教的,其余的事暂且不要操心。” 北笙心中顿时一笑,自己一幅绣作也没有。 她眉尖蹙起,看着空空如也的绣绷,搅成一团的绣线,那起案上的剪刀将那越理越乱的绣线剪断了。 绣绷上之前绣的也一一挑干净,重新穿针引线,不管好不好,至少将今日长公主教的“雪”绣完。 “雪压梅枝”只有雪没有梅枝,算不得完整的作品,她想起幼时和津淮堆的雪人来。 重新捏着细毫画了了个雪人,银白色的绣线便穿在了绣绷上,待大家将“雪压梅枝”绣完时,北笙一副粗糙的雪人图也绣好了,鼻子眼睛都有,头顶着还有一顶乌纱帽。 若是下午长公主要阅览,她也算有东西可交差了。 午时一刻,大家用细毫写上各自的名字后松了绣绷,将绣品教给了刘尚宫带走。 对于大家的作品,刘尚宫看了什么也没说,脸色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唯独在看到北笙的绣品时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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