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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娘一声唉哟，五官不自觉地向中间收拢。 她说：“小婉啊，大娘是想劝劝你，周家条件好，周子明这个小伙子也不错，你看刚刚人家拎那么大两包东西，态度也是可以了。真有啥事你就看开点，别端着，不然真分了，以后可找不着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苏婉掩嘴笑，“大娘，既然你觉得周子明这么好，那你不是应该劝我跟他尽快分了才是，然后让你家姑娘嫁过去，周子明不就成你家的宝贝了。那些好东西下回就不是拎给我，而是拎给你了。” “你这孩子，瞎胡说八道啥呢！” 吴大娘又被气得掀帘子回家去了。 这种事情，你羡慕，你妒忌，心里头暗暗想都没事，可说出来，做出来，那是会被人骂缺德的。 合着人家还没分你就算计上了，一个大院里住着，还要是邻居，这脸皮还要不要了。 吴大娘回到家就开始抱怨，“苏婉这小姑娘平时都好好的，今天怎么这么刁钻，好心当成鱼肝肺。” 正在桌前装模作样倒水的季小玲说：“她本来就是这样，你不知道罢了。” 吴大娘侧头看着大孙女，苏婉刚刚的话其实让她有些意动。 多好的一门亲事，搁自己家还不得欢喜死。 可看看孙女的模样，清秀是清秀，赶苏婉还是差了不少。 罢了，周子明肯定看不上。 季小玲可不知道自己又被亲奶奶贬底了一通，她此时正在想，苏婉可真能耐，勾得周子明拎东西上门来讨好。 她一个大杂院里的姑娘，居然也敢端这种架子，真分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苏家。 苏婉回到去的时候江桂花不在，到水房那边洗菜去了。 苏永福跟苏学林都坐在桌前，显然是在等她。 见女儿回来了，苏永福就问她刚刚的情况。 苏婉：“说是说明白了，人也给我气走了，可具体他怎么想，暂时也不知道。” 苏婉很清楚周子明还会再过来，先给家里人打个底。 苏永福见女儿态度坚决，也就没再问别的，反正以后那人再来，他赶走就是了。 一时又说起苏学斌来，按理这人中午就应该回来了，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也不见人影，估计又去弄他的卖买去了。 苏永福两个儿子，大的是个实在本份人，跟着父亲在工坊里面做学徒，继承他的手艺。 小儿子前年下乡回城，本来苏永福也想弄在身边，只是没排上岗位，后面进了酒厂做装卸工。 装卸工又苦又累，苏学斌刚干两年工资也不高，但那人会钻研，这两年外面的形势好了一些，时不时会从厂里低价拿些酒到外面卖。 他是厂里的员工，这事说开了是不允许的。 所以当初家里人知道后也是劝过他别犯险，外面的知青大规模回城，想捞上一份工作可不容易。 不过苏学斌那人放不下，一有机会就会去外面赚外快，弄得大家经常为他担心。 该回来的时候不回来，今天多半又去了。 这么一提起，苏婉就想到了上一世。 二哥就是因为这事丢了酒厂的工作。 那时全家又急又悔，二哥被数落整天也是垂头丧气的。 也就是那会，自己察觉到周家人的傲慢，对这桩婚事生了一些退意。 周子明感觉到了，立马就说可以安排二哥去食品厂里学开车当送货员，不光有份工作，还能学个本事。 这个年代，司机可是香勃勃。 全家人喜笑颜开，苏婉也将那点忧虑压下去了。 后面结婚，周家的确也安排二哥进了食品厂，只不过并不是开车送货，而是车间的工人。 那时周子明就说司机的岗位太难塞人了，得等等。 苏家这边能说什么，只能等着。 只是等到家里都准备开糕点店子了，还没有音迅，这事也就算了，二哥也辞职回来弄自家的小生意。 这个年代，工作是悬在众人身上的头等大事。 不过只要熬一熬，很快就好了。 所以等到夜里苏学斌回来，所有人都低声劝他别再干了，小心被抓到，苏婉却是不吭声。 抓到就抓到，装卸工人那么累的活儿，瞧瞧，将他二哥又晒黑了一个度，这工作不要也罢。 这个时候苏学斌就对着父亲笑，“爸，你别担心，我办事牢靠着呢。看看这是什么。好又来饭店里的卤肉，我买了两斤。”
第015章 世事难料 每次苏学斌在外面赚了外快，都会给家里弄点好吃的。 二十二岁的小伙子笑时露出一口白牙，那双眼睛像极了苏永福。 苏婉见着，眼眶又开始泛红。 算起来，她跟二哥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了。 上一世二哥为了给家里还债，偷渡到港城，后面失去联系，苏婉也去报过案，九七之后还专程去那边找过，也是了无音讯。 此时见着，她心里肯定激动啊！ 苏永福正苦口婆心地劝小儿子，结果这人拿了一包卤肉给他。 臭小子就是这样，根本不听劝。 苏永福也是无奈，瞪了他两眼便算了，转头又说起既然赚了钱，就别花得太厉害，留着后面结婚要用。 苏学斌今年二十二，已经谈了对象，去年在厂里的联谊会上认识的。 对方家庭条件还不错，家里小辈中只有一个女娃也很宝贝，已经提前说过，三转一响不能少，家具啥的也要备，婚礼也不能太差。 苏学林才娶了媳妇不久，目前家里根本拿不出钱来置办那些东西，所以苏学斌的婚事还得等等。 现在各家娶媳妇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先看着谈着，再慢慢攒彩礼，够了就能结婚。 提起二哥的亲事，苏婉眼神暗了，上辈子她那个二嫂刘秀英，不是良人。 苏学斌被数落了一通，只得嘿嘿笑。 父亲像爹又像妈，这些话他也不知道听多少遍了，早就听腻了，借故拿卤肉给大嫂装盘，先回避一下，再转回来就问起苏婉中午去周家的情况。 桃园社区啊，年初才建好的新房子，听说里面每家每户都有单独的厨房浴室，做饭不用煤球，而是煤气，小区里的环境好得也跟花园似的，特别高档。 妹妹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苏学斌脸上也是有光，今天早上还跟同事吹嘘，等妹妹结婚了，酒厂的活儿他就不干了，去食品厂混个好点的职位，怎么的都没问题。 在酒厂里又搬又抬的，也太累人了。 所以今天苏婉第一次正式去周家，苏学斌也是高兴。 可现在怎么回事，为啥妹妹的眼眶泛红呢？ 苏学斌皱了眉头，“咋的，不顺心？那边为难你了。” 苏婉知道哥哥误会了，她眼眶泛红可不是因为周家，是因为阔别多年见到二哥，太高兴了。 “二哥，别提了，我跟周子明算了。” “啥？” 苏婉将那些事情又跟二哥说了一遍。 听说妹妹被周母用鸡毛掸子撵出来，苏学斌气得拍桌子。 “周子明呢？他就看着你被人欺负？” 苏婉：“那是他妈，难不成还能动手打亲妈？” 这也是。 可，我妹子也不能被人欺负啊！ 周子明这个男人怎么当的。 “二哥，反正我俩现在是闹掰了，以后更加不可能，你再见着他，可别再称兄道弟的，要跟他划清关系。” 苏学斌跟周子明两人年龄相仿，周子明又会说话，这半年来两人处得很好，跟亲兄弟一般。 苏学斌说：“你放心，也是因为你我才跟他处得好，没有这层关系，他在我眼里狗屎都不是。” 还称兄道弟，真要是见着，我特么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连家里的关系都处理不好，就找姑娘谈对象，还带上门，他的脑子被狗吃了？ 二哥的性子冲动易怒，苏婉见他咬牙切齿，就知道这人心里想的啥。 一时又劝他别冲动，反正划清关系就行了，真打了人家，周家找起麻烦来也不好收拾。 苏学斌自然说知道了，但是不是真忍得住还要看后面的情况。 这天晚上苏家的餐桌非常丰盛，一大盘卤肉，还有回锅肉跟骨头汤，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非常好的伙食了，苏婉吃得满足，夜里也睡得香。 隔天早上，她凌晨五点过就醒了。 没办法，上辈子为了不被婆婆说懒，她五点就要起床，先轻手轻脚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再给一家子人做早饭，然后才是骑车上班。 这样的日子过了近二十年，她早已经习惯了这个钟点起床，后面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不过此时大家都没有起，苏婉也不想弄出响动打扰他们休息，躺在床上想事情，等到六点过，听见外面有响动，才出的门。 江桂花看到苏婉还有些惊讶。 “你怎么不多睡会？” 小姑子早上九点半才上班啊。 苏婉：“已经睡够了。嫂子，你去洗漱吧，我来熬粥。” 苏婉想帮家里做点事。 “不用不用，我来就是了，你去洗漱，趁着现在没啥人，不然一会人多话多，烦得很。” 公共水房跟厕所，高峰期还得排队。 苏婉昨天才出了那样的事，凑在人堆里，肯定会有人问。 这么一想，她就先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早饭是青菜粥跟二合面的饼子，加一点自家腌的咸菜。 江桂花先吃先走，别的人陆续吃完收拾好，也准备去上班了。 全家就苏婉上班最晚，她揽了洗碗收尾的活。 不过这些事也不多，几下就干完了，后面又将屋子打扫了一遍，见时间差不多，锁上门，推了放在楼道下的自行车准备去上班。 这个时候院子里倒是安静，该上班的上班，该买菜的买菜，放了假的小孩儿也跑出去玩了。 苏婉出了大院，去富同路上的副食品市场。 虽然隔了二十年，但那地方她还知道，因为重生前那个市场都在，只不过变大变宽了，公营变成了私营。 从煤厂路过去并不近，骑车差不多要半个小时。 半路上，感觉背后有人跟着自己，苏婉扭头看了一眼，放慢了车速。 是叶蓁，穿着短袖白衬衣跟绿军裤，单手扶着他的二八单车，正对自己笑呢。 “你怎么在这儿？”苏婉问。 叶蓁：“上班。” “上班！你上什么班？” 苏婉搜遍了自己的脑子，也没想出来这人到底上什么班。 在她的印象里，除了他消失的那一年不知道干啥去了，别的时候真没见着他干过啥正经工作。 不务正业嘛，其实这人也是。 不过这都不是什么事，毕竟人家后面成功了，那些正儿八经上班的反而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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