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珏随手翻了两页,锁起眉头:“有空琢磨这些无用的,不如多花些心思在修炼上。” “这怎么是无用的,你别瞧不上它,须知这大俗大雅的东西,都有它存在的道理。你做圣子时只读圣贤书,进了明心剑宗,又困在漱心台,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定是没有看过这些好东西,你要是看过了,就不会这么说。” “你怎知我没有看过?”贺兰珏冰玉相击般的声音从窗的那头飘出,“这些书我几岁时就看过了。” 郑雪吟砸吧了下嘴:“原来圣子也会看些不正经的东西。” “不是你说大俗大雅都有存在的道理?” 郑雪吟:“。” 话本计划,失败。 郑雪吟踌躇着开口:“你总让我修炼,可你知道的,我如今的身子坏得不成样子,要想窥得大道,得有人真心待我,助我一臂之力才好。” “我可以做你师父。” “你比我小两岁,我没让你叫我姐姐,你倒先想当起我的师父来。”郑雪吟双手撑着窗台,身后长空倒悬,星子点点,一如她眸光般璀璨,“做什么师父,做我的小郎君才好。” “休得胡言。”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想同你做一对鸳鸯,你说说我要怎样做,才能得你的青眼?” “凡明心剑宗弟子,一生不得婚娶。”贺兰珏点了点烙在自己额心的明心印。 “你这是要我一辈子守活寡。”郑雪吟痛心疾首。 “什么守活寡?”晚风簌簌,花影摇落,铺满山花的小径上,一道窈窕的人影绕过来,举起手里的四坛子酒,“阿吟,你让我取的酒,我拿来啦。” 这酒是郑雪吟下山时一道买回来的,就埋在山泉水下面,冰了这一下午,口感极好。 郑雪吟把那沓话本子堆放在贺兰珏的窗台上,转身接走苏解铃手里的酒:“快去叫你师父出来,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深山里的夜晚不似白日燥热,山泉为弦,奏出叮咚乐曲,月下萤火点点,像是漫天的星辰都落在了山野间。 “怎的想起喝酒了?”简言之拍开酒封。 “高兴不成吗?”郑雪吟拿来酒碗。 “喝酒伤身。”简言之取下挂在剑柄上的玉葫芦,“何不饮我这酒。” 那玉葫芦是个法器,别看个头小,里面大有乾坤。出发前,大师父将他酿的药酒都盛于这玉葫芦内,赠予了他。 “你那酒珍贵无比,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我这酒不同,是五谷酿出的浊酒,用来庆祝的。”郑雪吟拎起酒坛,将酒碗一一斟满,“庆祝我们第一个任务圆满完成。” “这的确是件该庆祝的事。”简言之捧场地端起酒碗,“我先干为敬。” “师父。”苏解铃正在将除了内脏的山鸡往剑上串,见到简言之大口饮酒,不由唤了声。 “几碗酒还醉不倒为师,不会耽误给你烤肉。”简言之哪里不清楚苏解铃的心思。 上回他给苏解铃做饭时,饮了点酒,饭没有做成,人先睡了个昏天暗地。那时起,苏解铃就防备着他再闹这么一出。 “给。”苏解铃的面庞变得生动起来,将手中的山鸡递给简言之,舔舔唇角,“要脆的。” 风中酒香四溢,贺兰珏立在花树下,眺望着崖下的云山雾海。 花海如云,少年的背影融在其中,浑然天成的一幅画儿。 “夜里的景致比白天更为惊心动魄,再往前一步,就要粉身碎骨了。”郑雪吟端着碗酒,走到贺兰珏身边,出声提醒着。 少年回身,她递出酒碗:“走,别杵在这里,陪我们喝酒去。” “师门规定,不得饮酒。” “知道你是刑惩院的主人了,成日把规矩挂在嘴上。”郑雪吟把酒碗往他手里一塞,推着他来到火堆前,“出门在外,别做那个令人扫兴的讨厌鬼。” 简言之道:“今日这酒贺兰兄怕是不饮不行,这是庆功的酒,这次能取得无相灯,郑姑娘当居首功,我们都得敬她。” “还是简兄明事理。”郑雪吟端起自己那碗,低头饮了口。 酒水辛辣呛口,穿越前她只喝过果酒啤酒,还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还好她买酒时,顺手在隔壁的医馆买了解酒丹。 今夜这酒,独独是为贺兰珏准备的。 她不信把贺兰珏灌醉了,还得不到他的眼泪。 简言之话说到这个份上,贺兰珏再拒绝,就是拂了两个人的面子。况且,他们是并肩作战的好友,与好友饮酒作乐、直抒胸臆,本就是人生的一大畅快之事。 “我从未饮过酒。”饮酒前,贺兰珏强调一句。 “做圣子时,也没有饮过酒吗?”郑雪吟意外。 “父亲说我年幼,要到成婚的年纪方可饮酒。” “如果遵循你父亲的话,那你人生喝的第一盏酒,岂不是自己的合卺酒。”郑雪吟红扑扑的脸蛋上挤出促狭的笑意。 “那我们当真是荣幸了,能陪贺兰兄饮人生的第一盏酒。”简言之笑言。 “喝。”闻言,苏解铃也端了一大碗酒坐过来,与贺兰珏碰了碰杯。 “还有我。”郑雪吟不甘落后,也与他碰杯。 * 月色渐淡,星子反而浓了起来,山泉映着天幕,仿佛星河倒倾入水。 酒过三巡,简言之唤出“老九”,醉醺醺的,在月下舞起了剑。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满山花木簌簌而响,似一同起舞。 苏解铃抱着只金黄的山鸡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鼓掌叫好:“师父好厉害。” “你是夸你师父的剑厉害,还是你师父的烤鸡厉害?”郑雪吟打趣。 苏解铃思忖了会儿,竟分辨不出哪个更厉害,索性说:“都厉害。” “再喝。”郑雪吟将最后一点酒倒入碗中,蹭到贺兰珏身边,“看不出来你酒量这么好。” 简言之都开始撒酒疯了,这哥们还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贺兰珏笔直坐着,身姿比平日里更为端正,白皙的面孔浮着淡淡的胭脂红,清冷不失昳丽,妖冶不失端庄,端得叫人惊艳。 听到郑雪吟和他说话,少年转头望来,盛着盈盈月辉的双目,如罩黄梅时节的烟雨,雾蒙蒙的。 郑雪吟还没有被他用这种眼神看过,不由问:“你看我做什么?” “不能看?” “能看。你饮了这碗酒,随便你看。” “回去。”贺兰珏接走她手里的酒碗,一饮而尽。 郑雪吟“啊”了声。 “我喝醉了。”少年的声线没有一丝起伏,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状态。 “你醉了?”看不出来啊,哪有人醉了,还坐得这样正经。
第39章 定终生 贺兰珏伸手搭在她的胳膊上,依旧用那种毫无波澜的声音说道:“扶我回去。” “行行行,扶你回去。”那只手钳住郑雪吟的手腕,五指缓缓收紧力道,疼得郑雪吟皱眉。 郑雪吟扶着贺兰珏起身:“糖糖,贺兰珏醉了,我送他回去,你师父就交给你了,记得待会把他的剑收了。” 交待完苏解铃,郑雪吟牵着贺兰珏离开。 贺兰珏说他醉了,郑雪吟是不信的,少年步伐有条不紊,清冷如霜的面孔看不出来丝毫的醉态,唯独牵着她走的这股亲近的劲儿是平日里见不到的。 郑雪吟垂眸看那只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嘀咕道:“兴许是真的醉了。” 四人的屋子相邻而建,几步路就到了,郑雪吟推开贺兰珏的屋门,点燃屋里的灯烛,回头见贺兰珏在门口站着,将他牵到床边:“先别睡,我给你读些睡前故事。” 郑雪吟贼心不死,将先前堆放在窗台上的话本都抱过来,按着贺兰珏在床侧坐下。 自己则在他身边坐下。 她挑了本评价最虐的,还没有打开书页,就见贺兰珏往她身上扫了眼。 裙摆上的一大块污迹是斟酒时泼了酒液留下的。 少年的眉头不悦地皱了起来:“起来。” 郑雪吟当即弹跳起来:“我不坐,你坐着。” 这厮有丁点儿洁癖,竟嫌弃她。郑雪吟磨着牙齿,要不是想拿到他的眼泪,由得着他在这里嫌弃她。 贺兰珏眉头仍皱得厉害,也跟着站起来,满脸厉色:“脱衣服。” “脱脱脱……衣服?”郑雪吟愣是被惊出了回音声效,“我就挨了下你的床,不至于吧。” 谁料,那少年重重点头,白皙的面孔俱是认真的神色,一点都不似开玩笑,重复一遍:“脱衣服。”还将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上,慑人的威压锁住郑雪吟周身,“脱。” “不脱会怎样?” “我帮你脱。” “草。”郑雪吟没忍住飙出一句脏话,又见他面色寒凉,补充一句,“是一种植物。” 贺兰珏眉间露出几许不耐,那印在额心的明心印因焦躁而殷红如血,透出咄咄逼人的艳色。 “贺兰珏,别忘了你是明心剑宗的弟子,你当清楚淫辱女子者,依照门规,杀无赦。”郑雪吟警告着。 “谁要淫你了?”少年哂笑一声。 “你笑了。”郑雪吟见鬼似的瞪大了眼瞳,“你刚才笑了。” 自认识贺兰珏起,他就一副冰山脸,很少见他笑,笑容出现在这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当真是比见鬼还恐怖。 郑雪吟往漆黑的窗外望了望,以为是日头打夜里出来了。 “我笑,又如何。”少年偏了下脑袋,青丝落在肩头,“我,不能笑?” “你当然可以笑!你多笑笑,你笑起来最好看。” 贺兰珏的笑容消失在嘴角,意思再明确不过。 话题又回到最初,脱衣服。 不脱,他的剑会替她脱。 郑雪吟在他的逼视下,不情不愿地解开外裳。 “再脱。” “再脱?” 贺兰珏的目光里写满着不容拒绝:“全脱掉。” 郑雪吟:“!!!” 你搁这儿跟我耍流氓是吧! 然而,贺兰珏的脸上不见丝毫邪念,眼神刚正得像是要宣读什么重大誓言,郑雪吟这回不怀疑他是在耍流氓了。 如若不是对她起淫心,那便只剩下一个可能——这少年是在撒酒疯。 有句话说得好,往往最不可能的可能,反而是事情的真相。 溯清这少年行为的缘由,郑雪吟惊呆在原地,由衷地感叹一句:“神经病啊。” “不脱不行吗?”郑雪吟捂着胸口,后退一步,可怜巴巴地讨价还价着,“我想留件抹胸,这件抹胸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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