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成亲!”祝鸿樟听到祝夫人的话,立刻明白这母女二人的心思:“你们当赐婚圣旨是儿戏吗,圣旨已下,哪怕就是让你同魏渊陪葬,那也是祝家的荣光。” “爹爹,姝儿不是让爹爹求皇上撤回赐回圣旨。” “什么意思?” “老爷,长笙回来了,魏家男儿战死在临水关关外的消息,便是长笙带回来的,而那赐婚圣旨,亦是长笙接下,这些年,一直称姝儿是祝家嫡长女,无人知晓祝家还有另一个嫡女,我是想……” “你想让长笙嫁入魏府。”祝鸿樟大惊,低头看了看他一直视为掌上明珠的祝元姝:“你也是这个意思?” “爹爹,你就让女儿再任性一次,你帮帮女儿,就让祝长笙代替女儿嫁入魏府。”反正她去跳湖、上吊,嫁给乞丐都不会再嫁入魏家。 祝鸿樟却对祝元姝的话十分失望:“那可是圣旨。” 连圣旨她都敢愚弄,这哪里是任性不任性的事。 新隆帝对魏府很是看重,别说要丞相府的嫡女嫁过去,就算让公主给魏渊陪葬,他都愿意。 祝元姝哪来的脸…… “爹,我知道那是圣旨,可那圣旨是祝长笙接下的,谁接下圣旨,谁嫁。” “啪!”祝鸿樟一巴掌甩在祝元姝脸上。 祝元姝被打懵了,连祝夫人都没想到平日里宠尽女儿的祝鸿樟,竟出手打自己的女儿。 可就算如此,祝夫人也大气不敢喘一下。 祝鸿樟指着祝元姝:“长笙是你长姐,她一直在外长大,凭什么你不想要的东西,就让她来接手,祝府和魏府的婚事……” “我嫁!” 祝长笙地声音从后面响起。 祝鸿樟猛然转身,就见一妙龄女子,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站在院前小道。 她身边跟着两个伺候的丫鬟,叫水瑶和芙心。 祝长笙走近,朝祝鸿樟行礼:“长笙见过父亲。” 祝鸿樟看着与原配妻子相似的祝长笙,心中泛起酸涩:“快起来吧。” “谢父亲。”祝长笙起身。 祝元姝跪着爬到祝长笙面前:“姐姐,你真的愿意嫁入魏家。” 祝长笙垂眸看了看祝元姝,从她闹着不愿嫁入魏家的时候,祝长笙就笃定祝元姝和她一样都重生了。 她回过神,和祝鸿樟说:“元姝所言不假,圣旨是我接下,这些年,我虽在外长大,但我的确才是祝家嫡长女。” 她亲母崔氏,是现在的祝夫人的嫡姐。 因生祝长笙时难产而死,祝老夫人觉得祝长笙命格不好,派人请昙华寺广济法师批生辰八字。 算出祝长笙克亲。 若留祝府教养,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祝鸿樟不信邪,把祝长笙留在身边,半年后,祝老夫人摔了一跤,跌落湖里淹死了,幼弟前往祁县上任县丞的路途中,遭劫匪刺杀身亡。 祝鸿樟才不得不信广济法师的话,把祝长笙送往远樟村的一处庄子上,亦不敢在祝氏族谱记她长女之名。 她的身份在祝府是一片空白的白纸,可若要论身份,祝长笙才是祝家真正的嫡长女,只是这些年,一直对外称祝元姝才是嫡长女。 祝鸿樟面对祝长笙时,心中愧疚不已:“可那魏府的大公子已经战死,你若替她嫁过去,那就是一辈子的事,长笙,这对你不公平。” 他已经有愧于长女。 然而…… 这条路是祝长笙选择,她不便向祝鸿樟解释太多,言语简短地说道:“我知,父亲便照我意思,魏家的棺棂于十日后便到达盛京,那天正好是三月初三清明节,我和魏少将军的婚期,便定要那日吧。” 祝鸿樟脸色微僵,按理来说,成亲是大喜的日子,自当选个吉利的时辰,可眼下魏家男儿战死,自是丧事大过于喜事。 “这样,岂非太委屈你了。”祝鸿樟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祝夫人小崔氏:“绾歌死时,留下了许多嫁妆,既然长笙愿意替元姝嫁入魏府,那便将绾歌的嫁妆都归还长笙打理……” 什么!!祝夫人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祝鸿樟。 原配的嫁妆,是崔家倾尽全族之力为原配崔氏准备。 是以,嫁妆丰厚。 而继室小崔氏的嫁妆,是崔家老夫人从手里扣出来的一点,与崔氏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少的可怜。 自她嫁入祝府后,崔氏的嫁妆一直交由她打理。 她也准备从崔氏的嫁妆里,拿出大部分给女儿元姝做嫁妆。 现在却要她全吐出来! 到时元姝怎么办? 然而,祝鸿樟地话还未说完:“另外从府内多备一份嫁妆,一并让长笙带走。” “老爷……”祝夫人惊呼了一声。 祝鸿樟猛地看向小崔氏,一眼看穿小崔氏的心思:“当初让我入宫求皇上赐婚的是你母女俩,如今见魏渊战死,你们便让长笙替元姝嫁过去,现在长笙不过是名正言顺继承她生母的嫁妆,你有什么意见,这门婚事本就该由元姝嫁过去。” “娘。”祝元姝脸色大变,赶紧劝阻止小崔氏:“一切听从爹爹的安排,大娘的嫁妆理应交还长姐打理。” “元姝,你……”你真是疯了。 祝夫人气地眼眶发红。 元姝知不知道女子的嫁妆有多重要,原配留下来的嫁妆,样样都是价值连城,若全都给出去,将来等她出嫁,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东西了。 祝元姝握紧小崔氏的手,生怕她再多言而刺激到了祝鸿樟,低声安抚了一番,小崔氏才没有再说什么。 事已敲定,祝元姝内心激动又兴奋。 她看了看祝长笙,嫉妒祝长笙的美貌,又暗暗为祝长笙叹息。 以后如此花容月貌和带过去的嫁妆,都会被魏氏旁支给毁掉。 而她;将会替代祝长笙嫁入靖王府,等靖王登基,封为贵妃。 一生风光受宠,再不用被困于魏府后宅,孰不知那靖王府……
第3章 魏渊的魂 那靖王府才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祝长笙回到望月楼,一直带在身边的黑色油纸伞散发着阵阵寒气。 她让水瑶和芙心关好门窗,打开油纸伞。 伞立刻腾空而起。 一道模糊混沌的身影出现在油纸伞下。 那是一名身穿铠甲的年轻将士,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五官英俊,剑眉星目,一身浩然正气。 只是…… 盔甲下,颈部的位置有一条缝合的伤口,战甲残破,不知有多少英魂的鲜血溅飞在他脸上,染了他的战袍。 他撑起油纸伞,站在祝长笙面前,眼眸暗淡,面无表情。 他叫魏司珩,行军司马智且勇,十四万众犹虎貔的司,字魏渊。 大晋国战功赫赫的少年英雄,魏家庶长子,亦是和嫡妹祝元姝青梅竹马定亲之人,被敌军砍了头颅,战死在临水关关外的魏少将军。 他的尸,无人收得起来,因为被敌军凌迟、残虐致死,死后肉身被鹰犬吞食入腹,尸骨不全,亦魂魄受损。 祝长笙帮他收尸,为他修复面容,安回头颅,复原躯干,重塑肉身,聚回快魂飞魄散的三魂七魄,再将他的魂收于这黑色油纸伞中,引他回家,见他最思念的人…… “你已经见过她,再过十日,待你尸身运回,我便送你回魏……” “祝先生,你为何要答应嫁于我?” 祝长笙话音未完,魏渊启开唇瓣,魂体虚弱地问道。 祝长笙起身,走到案前,背对魏渊:“我是命硬之人,克亲,天孤煞星命格,出山时,师父对我千叮万嘱,叫我莫要嫁人。” 她微微回首:“可我师父却未说过,我不能嫁于死人,恰好,嫡妹元姝不愿嫁入魏府,祝家若此时悔婚,必遭圣上厌恶,若因体恤你魏家生前功绩,诛祝家九族给魏府赔葬也未尝不可,我左右是逃不了被砍头的下场,与其这样,不如由我来嫁吧。” 魏渊魂魄顿住。 这时,院外传来祝元姝的声音:“我找我大姐姐,她在里面吧。” 魏渊魂体受惊,一下子缩进伞里。 伞自己合上,“啪”一声掉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祝元姝不顾水瑶和芙心阻拦,推开房门:“怎么关着门,黑漆漆的,见鬼呀。” 祝长笙捡起黑伞,收拾于床榻。 想起魏渊拜托她的事情,拿出一枚昂贵的翡翠镯子,转身正欲交到祝元姝手里时。 祝元姝突然扬手一挥,对院外的婢女道:“把东西搬进来吧。” 两大箱东西,从屋外搬进来,重重放到祝长笙面前。 祝长笙不解,下意识攥紧玉镯:“妹妹这是?” 祝元姝一脸不屑地仰头:“听说人死后,便要把对方的东西全都扔了、又或者是烧了,一件都不要留,省得他阴魂不散跟着一辈子,活着的人还要受他阴气,拉低运势,既然姐姐要嫁入魏府,那这些东西都是魏渊生前赠予我,你便同嫁妆一起抬进魏家,只当妹妹给姐姐的添妆了。” 她语气恶劣,憎恨透了魏渊。 祝长笙下意识看向黑伞。 魏渊魂魄五感恢复,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那这翡翠镯子祝元姝怕是也不要了。 “你和魏少将军……”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她特意过来就是要跟祝长笙说清楚:“我和母亲商量了一番,爹爹也去祖宅给你入族谱,你既然是祝家嫡长女,那我便是一直养在庄子上的祝府二小姐,若有人问起你,你可莫要说漏嘴了。” “还有……” “我与那短命鬼虽是青梅竹马,但他十一岁便随他父亲出征,我便与他有八年未见,他跟我算不得什么,要说婚约,也只是口头婚约,你嫁入魏府后,可不许反悔,否则,我必有法子让你撞棺,给魏渊陪葬。” 祝长笙摇了摇头,不赞同祝元姝的话。 祝元姝见状,拧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反悔?” 祝长笙冰眸清冷,言语犀利:“大晋国崇尚武,魏氏乃大晋第一武将家族,历代皇帝爱戴忠将,你当场悔婚便已是对皇上不忠,如今更是不知所畏,张口闭口唤魏渊‘短命鬼’,对待我这个长姐更是出口狂言,一个不忠、不义、无情之人,不快点夹起尾巴躲在房里自我反省,竟跑到我房中来大放厥词,你莫不是以为我祝长笙是软柿子,任你拿捏。” “你……”祝元姝瞪大双眼,没料到祝长笙竟拿家国大义捆绑她。 回想起前世她嫁入魏府后的种种遭遇,又想到祝长笙嫁的比她更好,她心里不平衡。 祝长笙又何必站在道德至高点指责她不忠、不义、无情。 可又想到祝长笙很快要过她前世的日子,受她曾受过的苦,祝元姝恼怒的情绪慢慢平复。 她扯开唇瓣冷笑了一声:“大姐姐倒是大义,如此甚好,母亲已经命人请广济法师为你选出嫁的日子,这箱子里有魏家赠送的嫁衣,想来姐姐是没有为自己准备喜服,那就用现成的,安心待嫁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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