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切地表衷心,然而不等他说完,白皎已经挂断电话。电话那头,陈旭看着挂断的手机, 表情一改之前的凄苦, 愤怒地吼叫起来。 该死的! 又失败了! 为什么说又,因为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 朝白皎拨打的六十八个电话,白皎并不是次次都接,她存心钓着对方。 陈旭拨打的几十次电话, 她往往只接一两个,次数少得可怜, 全凭心情。 舞蹈室里,她抬眸看向前方, 仿佛丝毫没有经历过打击,精神奕奕地说:“小泽。” 贺云泽单刀直入:“谁的电话?” 白皎:“陈旭。” 贺云泽观察她的表情,一片风轻云淡,显然,她并不在意对方,沉闷的心情转瞬豁然开朗。 他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窗外的阳光烂漫洒下,女生颊边晕上一抹妩媚的酡红,眼角眉梢堆叠着醉人的飞红,是他平生仅见的绝色。 他敛去眼底的晦涩:“他来干什么?” 白皎胸有成竹:“当然是约我出去。” 贺云泽飞快抬眼,白皎已经站起身,眼底闪烁着雀跃的光彩,她兴奋地说:“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给我拨打过几十个电话,我研究过,他从开始的不急不躁变成现在的迫切,我觉得,是他背后的人开始催他了。” 贺云泽:“是吗?” “他想约我见面,我没听,但是如果下次他再打过来,我就会答应他。”她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计划:“这样,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 “小泽,我能为贺先生报仇了。”她笑意盈盈望着他,贺云泽不置可否。 他的态度并不能打消白皎的兴致,她握着手机喃喃低语:“不知道私家侦探那边进度怎么样,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 话音刚落,铃声再度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对方正是私家侦探张大富,失真的嗓音都遮不住他兴奋的心情,他开始汇报这段时间的跟踪情况:“白小姐,陈旭前段时间日子过得很窘迫,因为我调查到,他现在的画廊主人身份是假的,他的画廊是租的,他的朋友是租的,他其实是一个职业骗子。” “我推测是因为陈旭背后的雇主不满他进度不佳,断了经济资助。但是,不久前,他突然开始大手大脚地花钱。”张大富语气难掩兴奋:“肯定是幕后雇主又联系他,并且转了一笔账。” “后来我通过朋友调查,发现果真是这样,我去调查汇款账户,对方很小心,是境外转账,所以线索暂时中断了,但是!” 张大富:“按照我的推断,对方既然还会给他汇款,肯定是还没放弃,我会密切关注他的一切行动,再有消息我一定会给你打电话!” 白皎让他继续盯着。 挂断电话后,她看向贺云泽:“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慢慢等着就行了。” 贺云泽:“再加两个保镖。” 白皎一时怔住,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温柔地笑道:“你觉得,他会狗急跳墙伤害我,你是在担心我吗?小泽。” 贺云泽:“随便你怎么想。” 他控制轮椅径直离开,白皎快步跟上去:“那我多找几个保镖,还有你,也一样。” 燕大舞蹈系教室里,衣着华贵艳彩绝伦的女生翩然起舞,水袖如波纹震荡拂开,裁出一张芙蓉面。 女子犹如神妃仙子般华贵明艳,随着音乐的节拍,轻薄漂亮的舞衣亦飘摇而动。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此时,就算是曾经心生怨忿的同学也不得不承认,白皎的实力早把她们甩出十万八千里。 这段《洛神》独舞是古典舞身韵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难度更是极大,她们之中有些人甚至连要领都没掌握,白皎却已经完美领悟。 她的动作格外柔美且飘逸,赏心悦目的同时又掩饰掉那些高难度动作带来的视觉冲击里,让人忽略这套舞的本身的各种技巧,从而将全部注意力放在整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上。 她整个人纤细柔美且飘逸,红色细水袖却像剑一样笔直刺出去,层层叠叠的裙摆如花烂漫绽放,刹那间,她如一只轻盈的飞燕平地起跳翻转,半空中燃起灼目耀眼的红,掠去所有人注意力。 轻盈妩媚的舞姿让他们目眩神迷。 王芳华打着拍子,欣赏地观舞:“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上天垂光彩,五色一何鲜。” 这是舞中之诗,只截取一段,却有画面感徐徐而生,扑面而来。 “白皎,白皎!” 突兀的声音插-进来,不少人下意识看过去,登时吓了一跳! 教室窗户上突然多出一张人脸,扭曲、丑陋、变形地贴在玻璃窗上,贪婪地打量着她们。 这是谁? 白皎站定,也跟着吓了一跳,旋即反应过来,这个人好像……是她弟弟。 白耀祖已经喊了起来:“姐!姐!我是你弟弟啊!” 他说着打量着一群人,目光垂涎三尺,所有人都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目光在白皎和猥琐的男人身上流转,这俩能是亲姐弟? 单看外貌,白皎轻而易举地碾压他,不,就算拿他和白皎对比都是对她的侮辱,更别提她多年习舞的优越气韵。 白耀祖心里惊叹,娘嘞,这些小姐姐也太好看了吧,一边不忘自己此行的目的,他小心翼翼地喊了句:“姐?” 白皎:“收起你的狗眼!” 白耀祖被她冷厉的目光震慑住,刚要恼羞成怒地反驳,保镖已经把他抓起来,擒拿住双臂,像是拎起小鸡仔似的轻轻松松。 白皎:“我们继续。” 作为当事人的她,竟然比旁观者还不受影响,刚才心生好奇的同学们忍不住佩服起来。 今年的夏天格外漫长,九月末,悬挂在天上的太阳宛如一团不停燃烧的大火球,曝晒的阳光烤炙着大地。 白皎下课时,拦在外面的白耀祖已经蔫巴得像根脱水的小草,似乎吃够了苦头,他终于老实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她:“姐,你咋能这么对我?” 白皎厌恶地皱眉:“谁是你姐姐,别乱攀关系。” 白耀祖这个人,从小就是混不吝,跟一群小混混走街串巷,不知道进了多少次警察局,早就练出一张厚脸皮。 他腆着脸说:“姐,咱爸咱妈就生了咱俩,你不是我姐谁还能是我姐啊。” 这态度真是稀奇了。 因为父母重男轻女,白耀祖从小就知道,自己才是家里的老大,对于家庭底层的白皎态度异常恶劣,如今这样子,不亚于太阳打西边出来。 他搓了搓手:“再怎么说,你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去死吧,我之前借了朋友钱,他说我要是不还钱,就要杀了我!” “姐,你就给我几百啊不,几千万吧,你那么多钱,给我一点算什么。”他理直气壮地说,张口就是几千万。 白皎冷笑着看他:“你做梦!” 白耀祖脸色一变,试图以亲情游说她,可白皎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和对方断绝关系,从他们把她试图卖给脑满肠肥的富商开始,那时她才刚满十八岁。 听见她这么说,白耀祖当即明白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凭什么啊,他嫉妒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凶神恶煞地叫嚷道:“你凭什么不给我,我是你亲弟,就算你死了,以后你的财产也都要给我我继承!爸妈说,要不是他们,你还没有今天的造化嘞!” 这番话,真是将不要脸发挥到极致,白皎这么心平气和的人,也被他给气笑了。 她来不及说话,一道身影已经站在她面前,叶戈挡住她,担心地询问:“白皎,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说着话却不敢看她的眼,实际上他并不是偶然路过,而是知道这件事后直奔她而来。 白皎摇头:“没事,我自己能处理。” 叶戈怀疑地看着她,瞥了眼一侧猥琐的白耀祖:“你有出入证吗?” 后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话,看他这样子,就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叶戈:“我猜到是这样,已经通知保卫处的人把他赶出去。” 燕大并不是开放型大学,出入往来都需要证件。 话音刚落,保卫处的人已经带着工具过来,在人高马大的保镖帮助下,直接把人扔出去。 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里,白皎和叶戈并肩而行,边走边说。 白皎歉然地抿了抿唇:“今天的事,谢谢你。” 叶戈摇摇头,碎发遮掩下,他的耳垂已经红得滴血,和刚才的从容不迫的模样大相径庭,局促地出声:“没、没关系。” 明知道她在身边,他却连看都不敢看,只知道自己心脏跳得飞快,好像下一秒,就要飞出胸膛。 眼看就要分道扬镳,叶戈终于忍不住出声:“白皎,我可以送你回——” 家字尚未出口,低沉的男声打断他的话:“白皎。” 两人同时惊愕地看向声源处,黑色轿车前方,轮椅上的青年黑眸深邃,越过重重人群看向她们,准确来说,是白皎。 他生得俊美无俦,即使身有残缺,也让人止不住地将视线投到他身上。 叶戈脸色微微发白,下意识看向白皎,却见她快步走过去,在青年跟前蹲下身,亲昵地问:“你怎么突然来接我了?” 除了之前那一次,之后都是司机接她回家,似乎那一次,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 贺云泽抬眸看她,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我想来就来,回家了。” 他的话和人一样肆意,轻飘飘地瞥了眼叶戈,别有深意的目光让他登时绷紧身体。 怀揣着一丝侥幸,叶戈勉强地笑了下,询问白皎:“这位是你哥哥吧?” 他并不知道贺云泽,因为他是交换生,来燕大交流学习,他来到时,贺云泽已经出事,他出事前深居简出,并不经常在人前露面,出事后更是如此。 所以叶戈不认得他,也是正常。 白皎夹在中间,硬着头皮说:“是。” 叶戈浑身一轻,笑容比刚才不知道灿烂了多少倍,他遗憾地耸了耸肩:“看来这次没办法送你回家了,下次再见。” 白皎:“好啊,今天多谢你帮忙,有空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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