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累得搓了两把脸,吹熄烛台,脱了外衣,倒头就睡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到身侧有轻微的动静,还有脱衣的窸窸窣窣,她含糊的问了一句:“宇文晟?” “嗯,是我,你继续睡。” “哦……” 天微微亮之际,郑曲尺又被身边翻身起坐的动静弄醒了,她近来心里揣着事,是以睡眠浅。 睡眼朦胧,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 “怎么了?” “还没亮,外头霜风冷,你再多睡一会儿再起,我去去就回。” 郑曲尺以为宇文晟是要出去嘘嘘,便抽过棉被盖在脸上,又继续睡着了。 而等她终于睡饱,撑了一个懒腰起身时,帐外等待多时的守卫听到动静,遂在外禀报,她才得知昨晚宇文晟真回来了,然后一大早调动玄甲军与出营打仗去了。 郑曲尺一脸懵。 “为什么不喊我?” 她赶紧从箱笼中翻出自己带来的白翎盔甲,这是一件对她完全量体打造的战甲,腰肩不松不紧,完美覆盖,合身得很。 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她那时太怕死,叫工匠按照她的设计图打造时,精密闭合,全身上下组合成一个金属发光体,只露一双眉毛眼睛在外,连头发丝儿都包裹在头盔之下。 这盔甲重量大约有十来斤,设计时着重点部位挡板加厚,多重复合,其它部位以甲片的形式进行局势防挡,所以在工艺上更为复杂繁琐,独一无二。 当甘鑫看到“全副武装”的郑曲尺时,沉默了良久。 “甘鑫,赶紧的,霜飞关那边开战了,我得赶过去看看情况。”
第388章 谁比谁牛 甘鑫背起手,无奈道:“师父,倘若你真的害怕,其实也没必要非去这一趟,甘鑫愿为你……” “谁说我害怕的?” 她嘴硬地打断他的话,一手牵来一匹战马:“赶紧上马,走走走。” 带上甘鑫她在后方一路急追,但显然没赶上趟,在山脚朝上仰望,尖线似的一条“长龙”,山连山、山套山,山径蜿蜒曲折之上,便是“卧龙盘踞”在上的霜飞关。 原来作为路障的吊桥如今沦为残垣断壁,一路走来,荒芜的山道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破碎箭矢、丢弃的兵器,以及被鲜血染红的尸体,虽然没办法看到霜飞关眼下的情形,但听动静那边已经是战火炮鸣,根本无法靠近。 她急得挠脑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甘鑫冷酷一字:“等。” 郑曲尺两眼茫然:“等什么?” “结束。” 郑曲尺:“……”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得找个高处看看战况。” 郑曲尺一面担心宇文晟身上的“凤凰泪”会不受控制,又担心她带来的兵器应付不了北渊军,之前虽然自信满满,但真一决胜负时,她又觉得一颗心被放在火上烤一样,焦虑得不得了。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这一战的胜负意味着什么。 这么说吧,成为殖民地苟延残喘还是成为亡国奴废号重练,就此一举了,运气好点,再过了几年发展好了,邺国终能翻身,但倘若此战一输…… 甘鑫见她双唇抿紧,眉头紧锁,一副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样子,原本想说什么,又重新咽了回去。 刀削一般锋利的眉眼在四周环顾一圈,最后以他专业的角度分析挑选了一处位置:“师父,去那里吧。” 郑曲尺挑眼一看,黑苍苍的大山鬼斧神工,有一处两山夹角缝隙的空间,但它是悬半空的崖台,若非绝顶高手借着峭壁的盘根松树跳跃而上,一般人根本到达不了。 “好,你带我去。”她欣喜地连连点头。 这位置还挺隐秘的,高度也足够,方位正好对着霜飞关那头,还别说,甘鑫的野外生存、侦察能力,都是杠杠的,有他在安全感直接拉满了。 当甘鑫轻松将郑曲尺带上笔直悬高的崖台,刚一落定,他们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双方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都霎时间愣住了,紧接着就是全身戒备。 郑曲尺被甘鑫第一时间护在了身后,他身形高大如塔,朝那就这么一矗,就能将娇小又闪亮的她挡个严严实实。 直到她将脑袋钻出来,从他胳膊下看到了对面先来的是些什么人时,这才讶声道:“……公输即若?” 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站在那里冷若冰霜的华贵大氅男子身形一滞,蓦然转过了头。 ……这个闪光银蛋一样的人:“郑曲尺?” 郑曲尺没想到她都包装成这样了,他还能将自己一眼认出,将头盔取下,郑曲尺一头蓬松的头发经过金属的摩擦,已经状若爆炸了。 时隔数年,两人再次见面,却是这样的一种情景。 此时公输即若内心暗潮汹涌,汹涌澎湃,澎湃激动,唯面上勉强还维持着一点强撑的冷淡:“好久不见。” 相比起公输即若此时复杂的心情,郑曲尺则简单多了,她看了看对方就两人。 又看了看自己这边,也两人。 但数量虽然一样,但“质量”绝对不一样,公输即若带的人肯定没有她家阿鑫厉害,于是扑通乱跳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跳过接下来冗长的叙旧过程,郑曲尺开门见山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也没有故交偶遇的惊喜,她待他的态度就像一个认识但不熟的人,甚至还带着些许敌意,且她的眼神是如此荡坦,就好像她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但正是这份坦荡令公输即若仿如站在潮湿的梅雨天,周身沉重气闷,险些没被她这副没良心的模样给气得咬碎了牙关。 “郑曲尺,你究竟有没有心啊?” 郑曲尺人虽然对感情一事木,但嘴却是伶俐的:“当然有,你若与我友善,我们便能和平共处,你若与我为敌,那我的心就是黑的。” 听完她的回答,甘鑫嘴角一抽,锯子则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估计都觉得她能将感情问题,回答成风马牛不相及的政治问题,也是一件十分厉害的事情。 公输即若死了那条与她温情的心了,他冷笑一声:“是吗?你现在是以邺国在与我宣战,还是你郑曲尺要与我为敌?” “我就问一句你在这里干嘛,你怎么就理解成宣战了?”郑曲尺一脸疑惑。 这句话却又将公输即若气笑了:“如今你邺国进犯我北渊霜飞关,这不是宣战?” 郑曲尺当即严肃道:“当然不是,这只是在讨要一个公道,愙朱部落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见她一副“你没听说过,那我就跟你再讲一遍”的样子,公输即若偏过了脸,得天独厚的侧脸轮廓冷漠至极,似懒得与她争辩这些无聊的话题。 “郑曲尺,我不插手各国之间的战事,我只是一名匠人。” “那我也不插手。” 她也学他一样看向霜飞关那头,此时只见北渊军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他们组织军队展开阵型,形成了一个半弧型的盾甲堡垒在前,竟可以抵挡住炮弹的余威,除非正中目标,否则对于北渊军的损伤只是皮毛。 是以他们攻城的速度正以缓慢却又不容忽视的拉近…… “公输大家,你这盾牌看起来不似铜铁所铸,这是用的什么材料?”忍耐不住好奇心,郑曲尺腆着脸还是问了。 本以为公输即若会对她视若罔闻,却没想他道:“我若回答了你,你亦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郑曲尺一听还有这好事,一口答应:“好。” “它是玄冷钢,极寒之地以熔岩焠锻,它质地硬脆,并不适宜用作刀剑薄刃,但意外适合作为盾牌材料。” 他这不仅是将材料说出来了,连其锻造的工艺也一并报给了她听。 当然,人家这是自信这活只有他们公输家的工匠才能办得到,告诉其它人也只是听个稀奇,想模仿简直做梦。 郑曲尺干笑了一声:“……你们公输家都懂得借助自然界的力量来锻造器材了。” 什么鬼,这不是小说里面产出天材地宝的方式吗?
第389章 为何不是我(一) “那该轮到我了。你所造那火炮发射,可是以火药燃烧时喷发,在爆炸过程中生发了高温抛速,其与发射弹或管弹的相似,可是?” 郑曲尺嘴张大,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悠悠转眸看过来时,才赶紧托起惊掉的下巴:“……差不多吧。” 她现在终于相信,这世界真有造物主的偏爱了,他这是什么样的天才头脑啊,都不用上手拆解,只是听旁人描述加上远距离观察,通过墨家火雷的知识,进而推出同类事物的知识与规律,直接就想通她火炮的制作发射原理。 不过知道原理也不一定能够成功复制出来,这大抵就跟知道一道菜是用什么材料做出来的,但所有材料搁一块炒,却不一定就能还原这道菜。 但说实在话,她郑曲尺虽然脑子不笨,但绝对不是一个触类旁通的天才人物,但他公输即若却肯定是。 公输即若对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有了判断后,又道:“那你是怎么想到的?” 火雷制作的秘方他敢肯定内部绝无泄露,且火雷的工艺与成品一直都拿捏在信任之人手中,所以她所制造的火炮从设计到原料、冶铁工艺还有锻造方式等,都该她自己想出来的。 ……当真是一奇才啊。 “你可以继续提问了。”公输即若道。 郑曲尺见他还打算继续,显然他想问的问题还没有结束,可她这边只剩下不好问出口,亦或者没有回答必要的问题了,于是她道:“不急,我这头先想想看……” 说是想想看,实则她的思绪早就飞到了霜飞关那头的战事上,只见炮火暂歇,然后就在这么一会儿功夫中,北渊军便敏捷如豹,从另一条较为艰险的石坡攀爬抢路,他们以盾牌顶于头顶,阻挡由上而下射来的弓箭与落石,终抵达了霜飞关。 而前方从正门而来的北渊军则推来攻城车,也叫攻城槌,开始进行破门行动,攻城车中的士兵合力抓住攻城槌向后运动后猛烈撞向城门,依靠惯性和动能来破坏城门后的门闩结构。 两面夹击,令霜飞关的防守变得岌岌可危。 “霜飞关是北渊军修建的阵地,长年驻守,上面的一石一木都熟稔于心,一时遇袭失守,但并不表示别人想守就能守得住。” 公输即若的话得到了验证,北渊军依靠常年在这种地界训练出来的灵活矫健身手,还有对地形的熟悉与准确判断,一旦邺军那头有丝毫的松懈与破绽,他们就能够破突防线。 一开始北渊军的确被邺军的炮火震惊了,因为出奇不意,再加上第一次遇到这样威力的爆破袭击,所以被对方火力压制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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