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霖和江诗荧一边看着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忽然,就听陆昭霖问:“阿荧今儿去明光殿求见了?” “呀!”江诗荧懊恼道:“陛下不提,阿荧险些都忘了这事儿。” 陆昭霖唇边含笑:“看你这着急的样子,究竟是为着何事?” 江诗荧正了正神色:“陛下可知,皇后娘娘为何要威逼宁贵嫔陷害阿荧?” “为何?” “是有人捏造了证据,在皇后娘娘的耳边说,永宁公主的死与阿荧有关。” “什么?”陆昭霖瞳孔微缩,显得极为诧异。 江诗荧心里暗笑。这宫里啊,不仅女人们一个个能装会演,便是高高在上的陛下,竟也是梨园行里的一把好手。 心里这样想着,她面儿上却丝毫不显。 “阿荧听说的时候,也很是震惊。皇后娘娘说,是给永宁公主守皇陵的两个小宫女死了,她怀疑那两个小宫女是借着假死脱身。” “假死?”陆昭霖问:“好端端的,为何怀疑他们是假死?” 江诗荧张大了嘴巴,以手掩唇:“呀,阿荧没问这个。只是,皇后娘娘似乎很是肯定,这两个小宫女与永宁公主的死有关。” “还有呢?” “皇后娘娘还说,永巷里曾经伺候过永宁公主的那些宫人们,说曾多次见到那两名宫女与景阳宫来往。”说到这儿,她拉住陆昭霖的衣袖:“陛下明鉴,阿荧连那两名宫女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如何会与她们有来往?” “阿荧放心,朕自然是信你的。”陆昭霖拍了拍她的手,又问:“皇后可有说,是谁将此事捅到她跟前儿的?” 江诗荧摇了摇头:“阿荧没问。不如,阿荧再去求见皇后,问清楚一些?” 陆昭霖道:“罢了,朕让人去一并查清吧。” “多谢陛下。”江诗荧道:“一想到永宁公主都去了这么久,还有人拿着这事儿,想要挑起后宫争端,阿荧就觉得心里发寒。” 陆昭霖状似无意道:“看你昨儿晚上不曾提起此事,朕还当你不怕呢。” “哪儿能不怕呢?”江诗荧微微垂下头,叹了口气:“只是,陛下都已经罚过皇后娘娘了。阿荧若扯着此事不放,岂不是要让您为难?如今知道这事后头竟还藏了人,阿荧心里,真是越想越瘆得慌。” 这话说的,陆昭霖又是心疼又是熨帖。 他把江诗荧揽在怀里,温声道:“阿荧放心,朕会护住你的。” 江诗荧只道:“阿荧相信陛下。” ··· 派回宫里调查的人,次日就到了御前复命。 明光殿里。 “你说什么?都死了?” 陆昭霖的身子前倾,手肘搁在桌子上,眼睛微微眯起,盯着跪在地上的陶信芳。 陶信芳又重复了一遍:“陛下,一个月前,永巷里有十多个宫人,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腹泻而亡。曾在永宁公主身边侍奉的那些宫人,皆在其中。” 陆昭霖阴着脸沉默了半晌,方才吐出几个字:“可真是好得很!” 又过了两天,蔺由从皇陵归来。 “陛下,两具棺柩都已打开验过,其中各有一具女子的尸骨。从骨架的身量上看,的确是那两个小宫女。” “朕知道了。” ··· 永巷里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江诗荧的耳中。 “死了?”江诗荧有些诧异。 阿圆点了点头,问道:“是仪美人灭口的吗?” “不会是她。”江诗荧很是笃定。 “为何?”阿圆有些诧异:“仪美人害怕永巷里的人吐出她的身份,是以将人灭口,不是很合理吗?” “永巷里的人为何会吐出仪美人的身份?”江诗荧挑眉看向她:“你若是仪美人,会用自己的人去做这件事吗?” 阿圆张了张嘴,显得有些怔愣。 江诗荧缓缓开口:“只怕,仪美人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永巷里那些宫人被灭口。” 毕竟,将这事儿通到皇后面前的就是她,陆昭霖只怕已经在心里给她记了一笔。 若再将永巷里的人灭了口,仪美人的嫌疑会瞬间从三分上升到七八分。 想到这儿,江诗荧的唇边勾起一抹笑:“这还没过完河呢,贵妃就开始拆桥了?” 她这话里的意思,是认定了背后的灭口之人是贵妃无疑。 她吩咐道:“将这事透到仪美人的耳边,做的小心一些。慢一点儿没关系,不要漏出了咱们的痕迹。” 阿圆“诺”了一声,出去安排此事。 ··· 这一日晨起。 明光殿里,姚兴德正带着人伺候陆昭霖更衣,忽然就听他问:“今儿几号了?” “二十五了。” 八月二十五,是禁军护送皇后回宫的日子。 陆昭霖沉默了片刻,又问:“都安排好了?” 姚兴德道:“安排好了。禁军副统领带着一百禁军护送皇后娘娘。” 陆昭霖略略点头,然后叹了口气:“日后,希望她能在凤仪宫里安安分分的。” 夫妻一场,他并不想走到非得废后的地步。但若是... 他又想起来凤印,一直放在太后那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许,是时候提起来一个皇贵妃了? 巳时初,皇后于静熙园北门等车。 她到底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便是所有人都知道她犯了大错,离被废黜只有一步之遥。 但只要她一日未被废去,依着礼制,后妃们还是得前来相送。 登车前,皇后忽然停住,对着仪美人道了一句:“仪美人上前来。” 仪美人心中诧异,却还是乖巧地上前两步。 皇后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仪美人的脸,不等仪美人作何反应,头也不回地进了车厢之内。 “呦,到底是姐妹情深呢,皇后娘娘谁都不惦记,就惦记着仪美人这个亲表妹。”和美人这话里,都是幸灾乐祸的意味。 皇后在仪美人脸上拍的那两下,讽刺羞辱的意味也太浓了些。 就凭这动作,还有仪美人骤变的脸色,就知皇后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第246章 起朱楼 贵妃轻轻瞥了一眼过来:“若是无事,就都散了吧。” 除了江诗荧以外的众妃嫔纷纷行了一礼应是,却还有那么几位,站在原地不动,比如芳妃、比如玉妃、比如宁贵嫔、又比如顺才人。 她们的眼睛都看向江诗荧,等着她的示下。 贵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也看向江诗荧:“宸妃妹妹觉得呢?” 江诗荧没搭她的话,只淡淡道了句:“散了吧。” 芳妃玉妃等人,这才行礼退下。 江诗荧叫住宁贵嫔:“宁姐姐若无事,陪我一道在园子里散散?也好赏一赏这秋日里的景儿。” 宁贵嫔道:“固所愿也。” 两人携手并肩,带着宫女太监们拐进一条小径。 “贵妃娘娘这是已经把自己当成皇贵妃了呢。” 宁贵嫔有此一言,倒并不仅仅为着贵妃刚才略过了江诗荧,直接让众人散去的事儿。 前几日里,贵妃不止一次让人传了江诗荧以外的几位主位嫔妃们,去醒月馆议事。 其实有什么好议的呢?不过是皇后栽了,贵妃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快要得偿所愿,想要在众人面前好生威风威风,提前过一过主子的瘾罢了。 江诗荧不急也不气:“且让她猖狂去吧。” 她随手揪下一片月季花瓣,在手中轻轻碾碎,红色的花汁染在她的手上,似稀释过的血液一般。 “她若不猖狂,又怎会犯错呢?” 秋雨递了一方帕子过来,江诗荧接过帕子,一根根手指细细擦干净,边擦边道:“宁姐姐且看,这月季,从三四月就开始有花骨朵了。 到了如今,满园子的树叶子都变成了金的红的,月季还在开着,开得灿烂明媚,傲然立在枝头。 可是那又如何呢?再过上些日子,来上场霜,再下上一场雪,转眼不就败了?” 天时不予,月季开得再艳又能如何? 宁贵嫔饶是坚定地站在了她这边儿,看到她这幅样子,还是没忍住心里一颤,然后才道:“娘娘说的是,贵妃娘娘,恰如这盛开的月季。” 现下开得再艳,早晚也要从枝头落下来。 又往前走了几步,拐了一道弯儿,就到了朝云轩附近。 远远的,就看到仪美人步履匆匆地进了朝云轩的门。 宁贵嫔有些纳闷儿:“她怎的这么急?” 江诗荧莞尔一笑:“谁知道呢。” ··· 朝云轩。 仪美人刚进门,大宫女重雪就急匆匆迎上来。 她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了寝殿内间才开口:“小主,永巷里出事儿了。” 仪美人抓住她的胳膊:“是不是那些人都死了?” “小主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自然是皇后这个好表姐好心告诉她的。 方才,皇后在她耳边轻声说:“表妹,该叫你知道,永巷里伺候过永宁的那些宫人,竟全都死了。也不知是谁,狠心利用了他们,又狠心灭了他们的口。” 那一瞬间,仪美人猛然明白过来,为何十日过去了,玉妃那儿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去永巷里办事的宫人,她特意选了安插在玉妃宫里的钉子。 这钉子,是她亲祖母广德大长公主给她的人。早年一直在尚服局里头,后来是玉妃自己看她手艺好,亲自把人要到了身边。 想在宠妃宫里埋这么一颗钉子可不容易。 她这次,是想着把这挑拨皇后陷害宸妃的事,借此栽赃到玉妃身上去。 陛下便是不全信,哪怕信了个一半儿,也不该毫无动静。 若非她的好表姐告诉了她,她如今只怕还被蒙在鼓里,等着那些人指认玉妃呢。 仪美人沉着脸思索了半天,最后咬牙切齿道:“好一个贵妃娘娘!这是想让陛下疑上我呢!” 这事儿除了她,也就是贵妃知道一二。 贵妃不知道她想借机泼玉妃一身脏水,却知道她定有后招,能从里头脱身出来。 于是,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永巷里的宫人都灭了口。 到了这一步,她再有什么后招都没用了。她还能跑到陛下面前喊冤去不成? 如今在陛下心里,唯一可疑的,就只有她这个把此事捅到皇后跟前的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送贵妃娘娘一份大礼。” ··· 也不知怎的,进了九月之后,前朝忽然就刮起了一阵请立皇贵妃的风。 一开始,还只有一两位朝臣参与到此事里。 几日过去,见陆昭霖的态度暧昧不明,竟有超过半数的朝臣上了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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