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想想,如果子骏进屋和裴聪比赛绘画,他为什么要锁门?有这个必要吗?尤其子骏和裴聪关系也不好,他为何让自己和裴聪待在一个封闭空间里?只有凶手会这样做,因为他要故意创造一个密闭空间来制造假象蒙蔽世人,从而嫁祸给子骏!” 听到这里雷捕头终于忍不了了,他说道:“可是李教习,这点我们上次已经说过了,这是不可能的。那屋子根本藏不了人!那里只有一个柜子,塞得太满了人根本进不去。还有那个矮箱子,除了小孩根本钻不进去。其他的家活都没有门,根本无法用来藏身。” 霖铃听了微微一笑道:“雷捕头,你看你又在用我刚才的正向推算法了。因为用这种方法,你把许多不合理的条件都合理化,也把很多离奇的可能性排除了,哪怕你已经意识到这些可能性,你也刻意地忽略了,但恰恰是这些看起来不可能的可能,才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雷捕头都被霖铃绕糊涂了哭笑不得地说:“李学究,你就直话直说吧,我读书少,听不懂这些可能不可能的。到底真相是什么?” 霖铃深吸一口气压下狂飙的心跳,一字一字说:“雷捕头,真相就是:那凶手一直藏匿在房中,藏匿的地方就是那只木箱!” 雷捕头大吃一惊道:“不可能啊,那木箱除了...” “那木箱除了小孩根本就塞不进去是不是?所以真相就是—— 霖铃感觉自己在这一刻化身柯南,大声说道:“ “真相就是:凶手就是一个小孩!” ** 她这句话一出,空气都安静了。在场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似乎她在说什么惊世之言。 雷捕头也呆住了。是啊,小孩确实能藏在那个箱子里躲过查看,但是... 他迷惑不解道:“小孩怎会与裴聪结仇?且如何有力气杀掉裴聪呢?” 霖铃说:“我也知道这个推论乍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比如有的小孩力气比较大,像...像雷捕头您小时候,趁裴聪不备时杀了他,也是有可能做到的...”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雷捕头。雷枫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道:“呃这个嘛...我...我不会杀人。” “只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霖铃赶紧打圆场。 雷捕头点点头说:“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霖铃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县衙继续下状。” 众人都惊呆了。柳老道:“端叔,你先吃完这顿饭再说。” 话没说完,霖铃已经像陀螺一样转了出去,只剩下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心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霖铃和雷捕头二人赶到县衙门口,霖铃继续在县衙大门上一顿咣咣乱敲,敲得那根棒子都要断了。 此时的苟县令刚刚换好衣服,想要坐下来定定心心地喝一杯茶。谁料嘴唇还没碰到杯檐,外面击鼓鸣冤的声音又来了,把他吓得差点泼翻手中的茶杯。 他皱着眉头一问,原来又是那个姓李的教习杀回来了。 苟县令都快哭了。他当官这么些年,从来都是官员追着老百姓跑,老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只有这个姓李的却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自己,真是见了鸟了! 但是没办法,大家只能一通忙活。等所有人到齐后,苟县令问霖铃:李教习,你又有何事?” 霖铃把刚才的设想又说了一遍,说得众人都惊呆了。 苟县令长大嘴巴道:”小孩杀人?小孩...小孩怎么会杀人呢?” 霖铃道:“我也知道这个想法听起来不大合理。但是俗话说得好:宁可错杀...审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请苟县令奔着寻求真相的原则,从这方面下手查案。” 苟县令咽口口水,局促不安地看一眼严主簿。严主簿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苟县令只能问霖铃:“那你想怎么样呢?” 霖铃道:“我想排查邬家村所有的孩童。请苟知县下令派人审问本村所有身高一米五以下的孩童,无行动力的婴幼儿除外,其他人必须由其他人确认他们的不在场证明方可通过。” 霖铃说的这些词儿,什么不在场证明,一米五之类的苟县令一个字都听不懂,他也不想陪着霖铃折腾。 但是他眼睛朝旁边一睃,只见马羌目光如刀地盯着自己。 他心里一突突,只好对霖铃说:“那我就派雷捕头协助你。你们查案时务必和百姓好好沟通,不要惊扰了他们。” 霖铃心里冷笑。现在想起来操爱民如子的人设了?呵呵。 但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她笑嘻嘻地对苟县令弯腰行礼,大声说道:“多谢苟知县!” ** 苟知县回到里屋,一个人如热地蚰蜒一般在房中走来走去。严主簿进屋时,他立刻扑过来说:“公晡,这件事如何收场?” 严主簿哑然失笑。他也看出苟县令早已方寸大乱,就像妇人来经侯似的隔段时间就闹这么一下,自己还得想着法儿地哄骗。 他忍住心中的鄙夷之情,对苟县令道:“苟相公,这件事他们要闹,就任由他们去闹。不管他们要审问孩童也好,老人也罢,到头来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时难堪的是他们,不是我们。” 苟县令将信将疑道:“他们真的查不出什么?” 严主簿微微一笑道:“苟相公,我已经说过了,若是真有凶手,此人断不可能坐以待毙,肯定早已逃之夭夭了。他们再查也查不到什么。” 其实他没有说,以前他在别的县当主簿,这样的无头公案没有一千也有上百,大部分是查不出个所以然的。这次自然也难例外。 苟县令见严主簿这么自信,这才稍微定下心来。 他笑着拍拍严主簿的肩膀夸奖道:“公晡,你真是本县的张良子房啊。” 严主簿差点没笑出来。张良就是子房,子房就是张良,苟县令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过笑完他心中又升起一股怅然之情。连苟方这种蠢货都能当县令,自己混了大半辈子竟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主簿。真是天道不公! 不过他面子上没有露出半分,依然淡淡地行礼道:“多谢明公栽培,公晡定当执鞭坠镫,报答明公的知遇之恩。”
第104章 郎心如铁 雷枫把霖铃带到库架处,向她展示邬家村所有登记在册的户籍记录。哪家有孩子,孩子几岁,是男是女都一清二楚。 霖铃喊上江陵,和他两个人花了一下午时间把所有孩子登记在纸上,包括他们的家庭住址和父母信息。 最后记录下来的符合条件的孩童总共有一百六十七名,分布在邬家村的各个角落。 雷捕头看着这长长的名单说:“这么多人,非三天三夜都审不完。” 霖铃也有些烦恼。她现在最怕的不是审这么多人,而是里面如果真有凶手的话,他可能也会想对策。 特别是这些日子来自己在邬家村一顿上蹿下跳,早就变成网红人物了。 罪犯如果有点警觉,可能早就卷铺盖跑路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付出再多心血也是枉然。 她心里烦乱,只能拼命忍着对雷捕头道:“雷捕头,有一件事要劳烦你。这些日子请你加强对各条交通要道的盘查,如果有举家突然迁移外出,特别是带着孩子出去的,一定要把他们拦下。” 雷捕头点头道:“这你就放心吧,我已派人守着各处要塞,除去一些日常出外做生意的,还没发现有举家外迁的。” 霖铃点头道:“这样就好。” 为了节省时间,霖铃和雷捕头把邬家村分为东坊和西坊。雷捕头负责东坊,霖铃负责西坊。 霖铃提出要求,每个孩童必须准确说出裴聪被害当晚自己的去向,并且有两个以上的人取保。 如果只有一个人取保或者行为比较可疑,就要暂时关在一个屋子里等待后续盘问。 但是等霖铃开始正式操作这个方案,她才发现困难重重。很多孩子的取保人就是他们父母,而父母肯定是向着孩子的。 有的孩子年纪太小,连话都说不清楚。有的就干脆暴力抵抗,不肯配合霖铃的调查,甚至要对霖铃动粗,幸好有常安护着才没发生意外。 这样折腾一天后,霖铃已经精疲力尽,却一个可疑对象也没发现。雷捕头处也是一样。 到了第二天,村民的情绪更大了。不少风言风语传来,说子骏这样的官家少爷就是不得了,杀个人还要审问全村的小孩,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这样的待遇。有的人胆子大些,干脆跑到苟县令处告状哭闹。 苟县令倒是悠然的很,面对村民的上访就摆出一张“本县也无能为力”的苦瓜脸,或者干脆躲在县衙里关上大门,任由村民抗议。 他心里明白,这样闹腾下来,坏掉的是马羌的名声,不是自己的。而且这样徒劳无功的折腾也持续不了几天了。 ** 霖铃晚上回到清河书院时,整个人都累到不行。她这两天起码走了十万步,而且不只是身体累,心也累。 这两天她受了无数白眼,听了无数小孩的苦闹和大人的责备声,到此时连她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了,是不是自己的破案思路就是错的? 也许那个真的凶手早就逃出邬家村了。自己做再多努力也是白费。 她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心越来越乱,干脆跑到房间外面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胖乎乎的就像一只饱满的大月饼。霖铃看着看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子骏他爱豆李白老师那首著名的颂月诗: 小时不知月,呼做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唉... 不知子骏现在在做什么... 她正在胡思乱想,看见江陵从屋子里走出来。她忍不住叫他:“明远。” 江陵看见她愣了一下,然后行礼道:“先生怎么还不睡觉。” 霖铃说:“睡不着出来坐会。” 江陵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坐到霖铃的身边。两人沉默片刻,江陵问霖铃道:“先生可是在担心子骏?” 霖铃叹口气说:“好几日没去看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江陵道:“这几日我和柳老轮替去狱中替他针灸,他烧已经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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