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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乡下教书糊口

时间:2024-07-11 00:10:04  状态:完结  作者:一只呆猫猫

  两人眼神对上后,孔寅飞快地把目光转向别处。

  霖铃撇撇嘴:偷偷观察老娘,想害我?切。

  这时第三轮飞花令又开始了。

  祝山长饮一口茶,从容对道:“湖上春来似画图。”

  孔寅对:“南湖秋水夜无烟。”

  岑观接道:“船动湖光滟滟秋。”

  他们三个都默契地以“湖”字作为令眼,难度上了一层,乐趣也上了一层。

  第四个接的是柳老。柳慈想了一会,对道:“湘波如泪色漻漻。”

  祝山长和孔寅对望一眼。显然柳慈没有领会到他们的心思,也可能是领会到了但是想不出诗句。祝山长大度地笑笑,又把目光投到霖铃的脸上。

  祝山长看过去后微微吃了一惊。他看得出端叔前两轮对得很吃力,表情也不太自然。但这次却脸上笑吟吟的,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实际上霖铃这次确实准备好了一句诗,是她以前看老三国电视剧时,从主题曲里听来的,而且这句诗里面三点水的字很多,简直是万无一失。

  她清清嗓子,挺起胸膛道:“滚滚长江东逝水!”

  她话一出,祝山长几个又一次哄堂大笑,连孔寅这种平时一直板着脸的人,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来。

  霖铃完全懵了:又错了?不可能啊。这句诗里有三个三点水,还有个水字,都快水漫金山了,怎么还会错!啊啊啊啊啊啊啊!

  霖铃焦头烂额时,忽听孔寅阴阳怪气道:“怎么李先生似乎对飞花令的规则完全不知,莫非李先生此前从未与友人行过此令?”

  霖铃看着孔寅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到山下去。她强忍怒火和尴尬,冷冷道:“飞花令我确实玩得不多。”

  “这就奇怪了,”孔寅嘴边浮着一抹冷笑:“飞花令乃是常用酒令,连有些黄口小儿都会行,怎的李先生却不会呢?”

  祝山长看他们两个要吵起来,赶紧打圆场道:“孝仁,各地习俗不同,许是滨州士人不喜行此令,也未可知。”

  孔寅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祝山长又转向霖铃说道:“不过端叔刚才引的那句滚滚长江倒是不俗,不知是何人所作?”

  霖铃心念一动。她以前看穿越或者穿书类电视剧,最讨厌的就是主角背诗装逼,打脸全场的情节。什么庆余年啊,赘婿啊,一看到主角背诗就觉得恶心。所以轮到她自己时,她发誓自己一定要当个尊重版权的好青年。

  想到这她对祝山长道:“这首词乃是一位前辈所作。他为人不喜张扬露才,故而特地告诉在下,不要把他的姓名透露给旁人,请祝兄谅解。”

  霖铃心里嘿嘿,老三国的诗词,那肯定是前辈做的,至于哪个前辈她当然不记得了。

  祝山长点点头,说道:“怀才而不骄,确是我辈楷模。只是祝某有些好奇,端叔能否把这首词完整念一遍呢?”

  霖铃一听,这倒是没问题。自己陪奶奶看过很多遍老三国,这首歌早就会唱了。

  她对祝山长笑道:“当然可以。这首词是这样写的: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祝山长一听就拍案道:“真是妙词!妙词!”

  霖铃笑道:“这首词写的是三国群雄,讲他们互相争斗,成就霸业的故事。”

  祝山长连连颔首,又急促道:“那下阕呢?”

  霖铃看祝山长对这首词很感兴趣,但又怕说多了露馅,便胡诌道:“这位前辈只写了上阙,下阕还没写。”

  祝山长沉吟片刻,笑着对在座几个教习说道:“在下有一个提议,不如我们每个人都为这首词连一首下阕,再评出一个名次,各位意下如何?”

  大家都纷纷赞同。吕清风便走过来给每位教习送上一副纸笔墨。

  霖铃拿着毛笔,眼皮偷偷翻着观察四周的情况。只见孔寅捋着胡子绕溪而走,一边走一边嘴里喃喃。岑观提笔盯着纸张,身体一动不动,像被点了穴一样。祝山长则闭着眼睛,不断摇头晃脑地念叨。

  过了片刻,祝山长突然睁开眼睛,提腕运气,在纸上奋笔疾书,一阙词一气呵成。紧接着,孔寅和岑观也舔笔开始书写,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了创作。

  三人把纸卷交给吕清风。祝山长看看霖铃的白卷,笑道:“端叔还没有下笔么?”

  “呃..”霖铃硬着头皮道:“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祝山长笑道:“端叔不用着急,诗词贵精而不贵速。”

  他又等了一会,见柳慈和端叔还是迟迟不下笔,干脆也不等了,对清风道:“清风,你将我,孝仁和东山对的下阕念一念,诸位评个名次。”

  “是,”吕清风将纸卷打开,朗声念道:

  祝同续《临江仙》

  关河空锁汉家业/焦土难觅秦踪/功名扰扰终一梦/买舟随波下/浮浪听西东

  孔寅续

  殷殷鼍鼓河山裂/欲补争挽雕弓/古来唯有此心同/贪功趁年少/莫待白头翁

  岑观续

  冰井铜雀今何处/枯径淡月疏钟/千古魂忠两飞蓬/遥知层云外/秋岚叠几重”

  他念完,祝山长笑道:“诸位,如何?”

  方霖铃已经崩溃了。尼玛这一个个都是大文豪啊啊啊!自己一个没文化的菜鸟混在他们中间,这以后日子怎么过啊啊啊!

  孔寅和岑观都谦虚着让祝山长点评。祝山长抚须笑道:“那就由祝某谬评一回。这几阙词,若论意境悠远,情辞凄美,当推东山这首,若论与上阙寓意连接顺畅,祝某应稍优一筹,若论气势跌宕,柳暗花明之妙,则孝仁这首又胜于我等了。综上而言,论‘新,情,势’三字,这三阙中当以孝仁这首为第一。”

  他点评完,孔寅在下首谦虚道:“祝兄谬赞了,还是祝兄这首对得更为工整流畅。”

  他嘴巴虽然在谦虚,眼睛里却流露出矜傲之色,朝另外几个教习扫视一圈。尤其看到霖铃时,他目光短暂地停留在霖铃空白的纸张上,下巴微抬,嘴角轻蔑地一勾。

  那表情用现代汉语翻译过来就是:你是傻逼...

  霖铃身体里好像有一只煤气灶,被孔寅的表情点着了,火噌蹭地往上冒,把她所有的理智一烧而空,只剩下两个字:

  打脸。

  她腾地直起身子,对祝山长朗声说道:“祝兄,小弟不才,也想到一首下阕,可否由在下直接念出来?”

  祝山长眼睛一亮:“端叔有佳句了?快快告知。”

  “是。”

  霖铃目光盯着孔寅,郑重地清清嗓子: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她念完最后一个字,祝山长忍不住跌足叹道:“妙!妙!端叔这阙词,与上阙相连紧密,又将意境拔高一层,由古谈今,由今忆古,古今相融,回味不尽。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妙啊妙啊,我们这几首和端叔这首比起来,都可谓是笑谈了。”

  祝山长一顿彩虹屁下来,连话都说不清了。

  霖铃也学着孔寅的样子对祝山长拱拱手,谦虚道:“祝兄谬赞了。”一边说却朝孔寅的方向把下巴微微一抬,一脸炫耀地看着他。

  孔寅的嘴角立刻往下撇了撇,脸色阴沉无比。

  霖铃嘴角微微一翘。

  小样,跟我装逼?

  老娘有金手指。装死你!

  哼。


第14章 男主登场

  几轮飞花令对完后,吕清风给每位教习端上一只木制茶托,上面有一碗茶,几碟果子,装在小巧精致的浅蓝色玻璃菊瓣碟里。

  霖铃朝那几盘果子扫了一眼,有红有绿,看上去都花了不少心思。她拿起那碟红色的果子咬一口,酸酸甜甜凉凉的,在这个天气吃再合适不过了。

  她吃几口后,发现孔寅也在拿着同样的果子观察。不过他紧锁眉头,看起来对这碟食物不太感冒。

  正好吕清风从他身旁走过,他拦住他问道:“这是什么果子?”

  清风忙道:“这是应六嫂给各位教习做的蜜煎樱桃,是用新鲜的朱樱加蜂蜜煎制的。应六嫂与我说,这是她最近学来的做法,第一次做,给各位教习尝个鲜。”

  孔寅一听,立刻把果子放进嘴里。

  霖铃在心里冷哼一声:矫情...

  歇息片刻后,集会继续进行。祝山长看霖铃不擅长玩飞花令,也就不再继续对令,转而让吕清风唱刚才几个教习做的《临江仙》,请柳老吹笛伴奏。

  原来柳老擅长吹笛子,吕清风会唱小曲。两人配合起来竟然格外默契,把一首小令唱得勾人心弦。霖铃在下首听得津津有味,就差举荧光棒给他俩打call了。

  唱完小曲,集会进入自由交流时间。霖铃,柳慈和岑观三个凑在一起聊天,孔寅一个人被冷落在一边。祝山长看孔寅没人说话,只好自己找他闲聊,免得他尴尬。

  过了一会祝山长觉得这样不行,又对几个教习说道:“诸位,下个月月考的题目,不知各位有什么建议?孝仁,你先说。”

  孔寅微一沉吟,说道:“不若还是‘孝弟犯上者鲜’”。

  祝山长“嗯”一声,又问岑观:“东山,你觉得呢?”

  岑观道:“孝弟一题,之前已考过多次。去年十一月月考,我记得考题便是‘入孝出弟’,也是孔先生拟定,怎么如今又要考这题呢?”

  孔寅朝岑观淡淡扫一眼,冷冷道:“孝弟本就是《论语》本旨之一,为何考过一次不能再考?况且如今官家年幼,太后辅佐朝政,对士人的孝义品行必是极其看重的。让诸生在此题上发挥吃透,对他们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何来重复一说?”

  他这一番话倒说的岑观没法反驳。祝山长忙说:“两位都说得有理,容我再思量一番。”

  他沉吟片刻,又转头问霖铃:“端叔,月考中的诗赋题,不知端叔有何建议?”

  霖铃正在观看孔寅和岑观“内斗”,猛不丁被祝山长提问,脑子里一片空白。别说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就是想她也想不出,因为她完全不知道科举会考哪些诗赋题。

  她脑筋一转,对祝山长说:“祝山长,在下以为月考的考题不应草率拟定,而应根据以往科考的题目类型和内容稍作变化出题。只有做到对应举试题的精确模拟,才能助力学子们在真正的考试中应变自如,从容应对。”

  祝山长沉吟不语。他心道:端叔的这番话说得有理,但是...

  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他也不在意,对霖铃笑道:“端叔说得在理,我再想想,也请端叔再想想出什么题为好。”

  霖铃长舒一口气,心说还好又逃过一劫,奶奶的这日子真可怕。

  她在庆幸时,对面的孔寅也在冷冷地观察她。

  从一个月前同宿到现在,这个新来的年轻人给他带来了复杂的感受。他当然不喜欢他,甚至是很厌恶他。从他回答对经义“每本都看过一点”开始,自己就料定此人就是个口出狂言,浪得虚名之辈,而之后的很多事也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比如他连对个飞花令都磕磕绊绊,比如他连个正经诗赋题目都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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