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烛山道:“那如何一样,那时我两未成亲,我也不敢粘着你。” 白五嫂笑着娇嗔:“你还不敢粘我,你都快贴在我身上了。” 霖铃的狗粮吃得嘎吱嘎吱的,边吃还边问:“他怎么粘你了?” 白五嫂笑道:“那时我每天都去河边洗衣服,他就跑到河边佯装钓鱼,坐在我身边和我说话,一说说一整天。” 顾烛山的老底被揭开,摇着头笑道:“我坐一天,一条鱼都钓不上来,也不知为什么。” 白五嫂啐一口道:“你每天絮絮叨叨讲那么多话鱼都听烦了,看见你都绕着游。” 大家哈哈笑起来。霖铃忍不住笑道:“顾山长是钓翁之意不在鱼,而在于美人白五嫂也。顾兄。我说的对不对?” 顾烛山不好意思地笑了。霖铃的八卦之魂熊熊燃起,接着追问道:“那后来呢?” 白五嫂却没有接着说,而是由顾烛山接下她的话头道:“后来我随家人去外州县念书,回乡后却发现她家里人,连同她都不见了。我四处打听,却只知道她母亲去世后,她随家里大伯去了外地,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确切的地方。 我立志要找到她,便放弃应举,一边打工经营一边四处打探。过了五年后,终于被我打探到,原来她大伯赌博输了钱,又见五姐长得漂亮,心一狠,竟然把她卖进了勾栏。” 众人听到这里,都发出“啊”的惊呼。 顾烛山眼神中射出愤怒的光芒,咬牙说道:“这世上就是有些心思龌龊之人,不念亲情恩义,只为自己的贪欲打算。她大伯就是这样的人。” 白五嫂看丈夫气得面目狰狞,赶紧捏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官人,别光顾着说,先吃点东西。” 说着,她又为顾烛山舀了一碗火腿笋丝汤。 顾烛山将夫人舀的汤喝完,叹口气又说道:“不过幸好我还是找到了她。我将手头的钱集齐,又问朋友借了些钱,将她从勾栏里赎出来。也因为如此,我穷得连娶她的聘礼都没有,幸好五姐也不嫌弃我。” 白五姐温柔一笑,含情脉脉地说:“你将我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我还在乎什么嫁妆?” 他两旁若无人地对视着。这一刻,整张桌子的人都变成了汪汪,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吃饭。 霖铃在心里感叹,原来这世上矢志不渝,忠贞不二的爱情也是有的,而且就发生在日常生活中。 只是它越是真实,就越让霖铃这种情路坎坷的人心中黯然。 好比这世上的运气总共就那么点,别人得到了那自己就很难得到。霖铃越发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什么都得不到的人。 她心里叹口气,仰起脖子把一杯酒一口气灌下喉咙。 这时外面传来轰隆一声,把大家吓了一跳。顾烛山走到窗口一看,原来外面在打雷。 惊蛰的雷就像它名字那么吓人。顾烛山走到桌边对众人道:“外面要下雨了。” 柳慈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早些回去,免得一会雨大了不好走。” 顾烛山本来想多留他们一会,但目前这个情形也不好留了,便说道:“我送送各位。” 等他们走到顾宅门口,雨点已经劈头盖脸地掉下来。他们等了一会也不见雨势变小,柳慈便提议三人打一把伞轮流回号舍。 柳慈本来和霖铃撑一把伞,但霖铃想和子骏一起走,故意落在后面。轮到她时,她,子骏和常安共撑一把伞。 她们三人挤在小小的伞下,为了躲雨身体都挨在一起。 霖铃的右手臂正好贴着子骏的左手,他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霖铃身上,带着一种淡淡的体味,有点像栗子花的味道。 霖铃的感官被子骏的体香包围着,体温不自觉地升高,胃开始发酸,耳膜里全是咚咚的心跳声。 幸好外面的雨声比较大,不然她怀疑子骏肯定会听出她心跳的异样。 只是...这样下去怎么办呢? 她一路走得魂不守舍,走到号舍门口时还没回过神来。 等她终于清醒过来,常安已经撑着伞奔回去接别的生员。屋檐下只剩下她和子骏两人。 霖铃发现子骏身上湿了半边,下巴上也挂着亮晶晶的水滴。相比之下自己身上就很干,没淋到什么雨。 她胃里又开始不舒服。 子骏转身对她说:“先生,我先回去了。” 霖铃故意装出一副平淡的口气“嗯”一声。“嗯”完又加一句:“你晚上早点睡,别东想西想。” 子骏看着她眼神微微一动,然后行礼道:“是。” 等子骏进房间,霖铃依然站在门口,望着他关闭的房门呆呆地出神。 站了一会实在有些冷了,她才无味地叹口气,闷闷不乐地回房休息去了。 ** 子骏与常安,王燮,韩玉,张德龙睡一个屋。晚上大家吃饭回来人也累了,爬上床后一个个飞快地进入梦乡,打鼾声此起彼伏。 只有子骏一个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对着鼻子上方的床板发呆。 他脑子里塞满的依然是今日下午在河边,裴聪对霖铃的侮辱,说她的排线画法是“窃贼之行”。 他睡不着越想越气,越气越睡不着。 气到一定程度,他突然下定决心,“咕噜”一声翻下床换好衣服,把画画用具装在一个布袋子里,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第93章 雨夜凶杀案 子骏走到号舍外面。雨还在下,但是雨势小了许多。 他一手提着一盏小小的油灯,一手打伞走在雨里,但雨丝还是不断飘到他脸上手上,冰凉冰凉的带着股咸味。 夜晚的邬家村伸手不见五指。因为雨天的原因,天上连一粒星辰也没有,子骏只能凭借油灯辨别路的方向。 幸好这些天他在邬家村活动,对越王庙的位置有一定的概念,所以才敢一个人找过去。 其实子骏也想过把常安带上,但是他又不想让霖铃等人知道。多个人就多个消息走漏的风险,还是一个人单刀赴会吧! 子骏走了一会,发现路越来越难走。乡间的路本来就不平整,再加上天黑下雨,往往深一脚浅一脚的,有几次还差点摔跤。再加上偶尔从远处传来的一两声犬吠,越发让人觉得凄冷可怖。 但是这一切都无法劝退子骏。他现在已经铁了心,一定要找到裴聪并战胜他,给先生讨一个公道。 这就是现在对子骏而言最重要的是。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下火球,他也一样不会缺席! ** 走了大约一盏茶时间,他终于赶到了越王庙。 越王庙地处一条名叫猪尾巴巷的小巷子,前后左右只有几家小小的香火店,还隔着一定距离。 这家庙供奉的是吴越武肃王钱镠,此人在位期间对老百姓尽心尽力,还修建了钱塘江石塘和太湖堰闸,在江南一带的口碑很不错。 更重要的是,他的家族后人在宋朝开国Boss赵匡胤的军事统一行动中滑跪比较快,所以比较讨赵氏的欢心。宋朝的地方政府也会尽力维持越王庙的运营,哪怕地理偏僻,香火不善。 子骏走进这家庙时,雨已经基本停了。因为时间是半夜,庙里面一丝声音也无,静巉巉的就像一个黑洞。 子骏提着灯绕过庙的主体建筑,来到后面的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两排厢房,坐落在东西两侧。每间屋子前面都挂一个木牌儿,上写房间的名字。 子骏找到写有“永”字的木牌儿。门虚掩着,旁边的纱窗上面隐隐透出烛光——看来裴聪还没睡觉。 子骏犹豫一下,还是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很快门开了。 裴聪和子骏看到对方,彼此都愣了一下。显然裴聪没料到子骏会冒着雨过来,他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对子骏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子骏冷冷道:“我说过来自然会来。你说吧,我们比什么。” 裴聪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每人在一炷香时间里画一幅画,然后交与我爹,让他转送翰林图画院的师傅点评,如何?” 子骏皱皱眉头。一炷香时间里画一幅画实在太急迫。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直接道:“我可以。画什么题目?” 裴聪眼珠一转说:“就画一幅美人图,如何?” “可以,”子骏说:“但是如果最终我赢了,你要亲自向我先生赔罪。” 裴聪一愣:“赔罪?赔什么罪?” 子骏怒道:“你今日说先生用排线笔法是窃贼之行,实在是血口喷人!” 裴聪差点没笑出来。他现在发现这个桃源精舍的学生挺可爱的,竟然会为了一句话就大半夜跑来和自己比赛画画。说实话,他身边认识的同窗里从来就没有这么憨傻的人。 他又打量一番子骏,然后说道:“一言而定。如果我输了,我去向你先生请罪。如果你输了...” 子骏立刻说:“如果我输了,随你怎么办!” 裴聪笑笑说:“好。你去旁边的屋子画吧,画完了再来找我。” 子骏“嗯”一声,他也不想和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待在一个房间里。 子骏来到旁边的房间,把画纸摊在一只书几上,调好颜料,然后准备下笔。 下笔前他却有点犹豫了。因为按照画的题目,他应该画一个美人。但是子骏平时对别人的长相不大关注,他也不觉得哪个女人特别美。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他心中的美人,可能只有自己娘亲了。 他思索片刻,忽然想起方才饭桌上霖铃对白五嫂的夸赞。 他心念一动:既然先生觉得白五嫂是个美人,那就画白五嫂吧。 想到这,他便凝神回忆,把白五嫂的相貌在脑中过一遍,然后吸气,下笔... 子骏这次画得很快。一炷香时间还没到,他已经画完了。子骏在旁边又提了半首诗,按上印章,然后卷起画准备往裴聪的房间走。 他刚拿起画卷,忽然听到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听上去像是裴聪的声音。 子骏心中一惊,把画卷夹在腋下,加快脚步出门,走到裴聪的房间门口。 裴聪房间门还是虚掩着,但纱窗上的烛光已经熄灭了。子骏有些紧张,在门口叫了一声:“裴聪?” 无人应。 他又提高声音喊一遍:“裴聪!” 依然无人应。 子骏皱皱眉头,伸手推开了门。 ** 霖铃喝多了酒,再加上房间里比较冷,她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起来头昏昏沉沉的,人也没什么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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