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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胤禛，挪动步子凑近胤禟，小声提醒，“九弟，芝麻糊。” 可惜声音太小，胤禟并没有听清楚说的是什么。他不好意思的看向胤禛，讪讪道：“四哥，你能再说一遍吗？” 话因刚落，果真有人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只不过说话的人并不是胤禛，而是康熙。 他用比胤禛大数倍的声音说道：“他说，九弟，芝麻糊。” 嗯？胤禟不明所以，他撇撇嘴，不知道胤禛好端端提芝麻糊干嘛。 难道是担心芝麻糊的晚饭没有着落吗？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胤禛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芝麻糊。 于是出言宽慰道：“四哥别担心，你不在，苏培盛肯定会帮着喂芝麻糊食物，他不会挨饿哒。” “九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理解的？”胤禛皱着眉头，神色古怪。 他本想通过重要线索提醒，帮胤禟回忆起事情经过。哪曾想，竟被他如此曲解，胤禛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自己难道猜错了？胤禟挠挠脸颊，“四哥，你不是这个意思吗？那你是什么意思呀？” 回答胤禟的人仍旧是康熙，“你四哥的意思是，想让你通过芝麻糊，想起当初剪芝麻糊尾巴，以及剪自己辫子一事，从而想出应对朕的对策。” “原来如此！”胤禟一拍手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旋即倒吸一口凉气，惊恐的疯狂眨巴眼睛，“汗阿玛，儿子知错了。” 赶在康熙责骂他之前认错，这样纵使康熙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忍心责骂一个认错态度良好的小孩儿。 胤禟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劈啪作响。 怎料康熙直接看穿他肚子里的小九九，根本不搭理他这一茬，只顺着自己的思绪道：“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1。你怎么敢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剪掉自己的头发，这是为大不孝，还是说你想要通过剪发的方式，来诅咒朕？”逐渐加重的语调，正在向人彰显着他的愤怒。 要知道诅咒皇帝，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如此大一顶帽子扣在胤禟头上，吓得他登时跪在地上，“汗阿玛，儿子没有！儿子真的没想那么多。” 胤禛也跪在地上，替胤禟说情，“汗阿玛，儿子可以作证，九弟当初只是想要求得儿子原谅，并没有把问题想的那么深。求汗阿玛不要怪罪九弟，都是儿子的错。汗阿玛要责罚就责罚儿子吧。” 他们的反应，让康熙很是满意。 他就是想要通过话，震慑胤禟，从而让胤禟知道，以后做事之前，要多动动脑子，不要意气用事。 前期的准备已然完成，后期的教导才刚刚开始。 康熙轻咳一声，暂停崽崽们的争论。教导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另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 “好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一个大不孝。” 皇贵妃搀扶着太皇太后从门外，走到软榻旁坐下。 知道自己在康熙面前位卑言轻，因而得到胤礽派人送来的消息后，皇贵妃立马来到慈宁宫，搬救兵。 康熙可能会不给自己面子，但他一定不敢不给太皇太后面子。 和皇贵妃预想的一样。 一见太皇太后过来，康熙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从龙案旁起身，“皇玛嬷，您怎么来了？” 太皇太后笑着说：“来看看小四和小九在你这里怎么样了。” 崽崽们跪在地上，可把太皇太后心疼坏了，“哎哟，这是怎么了？跪在地上干什么，快起来，万一寒气入体，得了风寒，可就难受了。” 没有康熙的命令，崽崽们不敢从地上起来。 康熙重重吐出一口气，他揉着紧皱的眉心，“都起来吧。” 两个崽崽对视一眼，赶紧起身，跑到太皇太后身后，一口一个乌库玛嬷，叫的别提有多甜了。 有人过来撑腰，他们的腰板不由得硬气许多，都敢直视康熙了。 康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太皇太后脸上依旧带着笑，说出口的话，却没有让康熙感到半分和善。 “皇上，你别在意哀家，你说你的，哀家只是过来看看小四他们，不会打扰你们。” 最好是这样，康熙在心里默默祈祷一句。 有太皇太后在，他和崽崽们说话，语气也不敢太过严厉。 “小九，你可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胤禟耷拉着脑袋，小声道：“不该剪掉自己的辫子。” “嗯。”康熙颔首，“还有呢？” “还有……嗯……还有” 胤禟还有了半天，都没还有出下文。 眼看康熙脸色越来越黑，他赶紧躲进太皇太后怀中，委屈巴巴的看向太皇太后，“乌库玛嬷，不是小九不说，是小九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犯错了。”说话间，眼泪顺着眼眶一滴滴落在太皇太后衣服上。 太皇太后忙掏出手帕，帮胤禟擦拭眼泪，“好孩子，别哭别哭，还有什么哀家替你说。”随后话锋一转，“皇上，哀家记得你幼年玩儿火，烧掉了自己左边的眉毛，导致现在左边眉毛长的都要比右边稀疏很多，你可记得此事？” “噗嗤。”皇贵妃没忍住笑出了声。 没想到一向以威严著称的康熙，幼年时还有这般调皮的一面。她忽然觉得胤禟能做出剪辫子，这种离经叛道的事，也属实情有可原。 康熙瞪了皇贵妃一眼，“皇玛嬷，朕正在教育小九，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您提朕这些囧事干嘛啊。” 太皇太后拍拍康熙的手背，“皇上，哀家是想告诉你，是人都会犯错。你当初烧掉自己眉毛，哀家也并未因此责罚你，只是轻声细语的同你讲道理，你现在又为何要因为辫子，而如此大动干戈的教训小九和小四呢？” 怎么没有责怪！ 康熙记得他当初，可是被罚抄《孝经》好几十遍！那可是好几十遍！使得他对《孝经》的印象，已经深刻到，如果有人提问他《孝经》里的某个句子，在哪一章，哪一页，他都能回答得出来。 可他不敢在明面上反驳太皇太后，只能在心里默默替自己委屈。 “皇玛嬷教训的是，孙儿记住了。” “既然如此。”太皇太后从软榻站起身，“两个孩子哀家就带走了。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处理政务，不用送哀家了。” 说不让送，就不让送。 康熙还没来得及拒绝太皇太后的提议，她就已经带着两个崽崽，从软榻边离开，走到了门口。 任凭康熙在身后如何呼喊，都装作没听见一样，只顾着拉上两个小家伙，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独留下皇贵妃和康熙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由于康熙这个人，小心眼小到离谱。 自己不仅阻拦了他教育胤禛和胤禟，刚才又公然嘲笑他，自己这会儿肯定被他记恨上了。 皇贵妃可不敢再继续和康熙独处一间屋子，她忙向康熙告退，跟紧太皇太后步子，离开乾清宫。 人越是上了年纪，越是渴望亲情，越是想要回归平淡。尤其是像太皇太后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看淡世态炎凉的人。 早些年间，朝廷后宫，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几经权衡之下，朝廷决定推举，尚且年幼的先皇为皇帝。 为了守护好大清的两篇，亦为了能让先皇坐稳皇位，成为一个合格的天下之主，太皇太后不得不收起，自己的那份慈母心。 后来先皇病逝，康熙登基。 又是少年天子，又是内忧外患。太皇太后只得愈发严苛的要求康熙，要求他在每件事上，都要拼尽全力做到最好。 只有这样，才有能力和那些口蜜腹剑的臣子，分庭抗衡。 如今太皇太后老了，又想起这些年，对儿子与孙儿的亏欠。 可儿子已然不在，孙儿也已经长大成人，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不再需要那些迟到的关爱。 她便将对他们所有的亏欠，弥补在下一代身上。 不过太皇太后虽然宠爱皇子，却是懂分寸，并不分溺爱他们，正如今天一样。 尽管她不赞成康熙一味责骂的教育方式，将他们及时从康熙身边带离，但不代表她承认胤禛和胤禟这样做是对的。 她停下脚步，缓着声音说道：“小四，小九，今日这事儿，确实是你们做的不对，不怪你们汗阿玛想要责罚你们的。等一会儿你们汗阿玛气消了，去给他好好道个歉，保证绝不再犯，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如果他还揪着不放，回来跟乌库玛嬷说，乌库玛嬷帮你们出气。” 有了太皇太后的保证，两个崽崽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胤禛道：“嗯嗯。乌库玛嬷，等回去我让额娘教我和九弟做梅花糕，当做赔罪礼，送给汗阿玛。” “好，小四真懂事。” 胤禟傲娇的撅起嘴巴，“哼，小九也很懂事啊，乌库玛嬷为什么只夸四哥，不夸小九。小九不高兴了，要乌库玛嬷夸夸才能好。” 虽然四哥被别人夸奖他很开心，但他也想要受到别人的夸赞。 太皇太后被胤禟的赖皮行为，逗的合不拢嘴，“哎哟，好好好。咱们的小九也是十分懂事，现在开心了吗？” 胤禟扬起小脸儿，脆生生道：“开心咯！” 皇贵妃莞尔，她摸着胤禛的脑袋，“本宫回去教你们做出最好吃的点心，保证让皇上吃了赞不绝口。小九届时是不是会更开心。” 汗阿玛的夸赞啊？听起来非常不错！胤禟用力点点头，“会！” 四人一路有说有笑回到慈宁宫。 乾清宫内。 康熙手里拿着奏折，愣是半天都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他时不时抬眸撇向门口，眼里带着期冀。似是等着某个人，下一秒会从门外走进来，可皆是失望的垂下眼眸。 梁九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好几次都忍不住开口，想要询问康熙，需不需要去太皇太后处，将两位阿哥请到乾清宫。却又被康熙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不敢言语，最后只得作罢。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窸窣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伴随着胤禛和胤禟微弱的讨论声，康熙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 怕被看出异样，他赶紧拿起搁置在笔架上毛笔，佯装出一副正在处理政务的样子，耳朵却时刻注意门外的动静。 许是商量完对策，商谈的声音已然停止。 他们按照商量好的，胤禟走在最前面探路，借助乾清宫内装饰，隐藏行踪。胤禛抱紧食盒，紧随其后。 知道康熙现如今，可能还处在气头上，二人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再惹得康熙不悦。 他们来到龙案旁，举起食盒，递到康熙面前。 登时一股好闻的梅花香，透过食盒，传入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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