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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何时，外人的伤害算不上什么大事，唯有亲人的补刀才是最痛的，痛入骨髓。 李玉自然明白她的心情，特地叫来婉儿。 “妹妹，我这有点急事，作坊那头需要人去盯着点，顺道你帮我画点花样子，绣坊和工房那头都需要新鲜东西好站住脚，你帮帮嫂子吧。” 顾婉儿屈膝行礼，“嫂嫂尽管吩咐，我没事。” 她露出一抹苦笑，明白嫂子是真心疼她，怕她一人在屋里想歪了，教她学本事。 李玉拉着她坐在身边，摸摸她瘦了一圈的小脸，颧骨都凸出来了，才不到半个月功夫，孩子瘦了一大圈，骨头都咯人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失去过最重要的亲人，我知道那份痛有多难熬，我想她最后时刻是疼你的，放下吧，咱们是晚辈，算了吧！” 顾婉儿投入她的怀抱，哽咽呜咽，一句话都没说。 李玉就这样抱着她，轻轻抚摸她的后背，给与她默默地支持和安慰。 再抬头，顾婉儿红着眼圈露出坚强的笑容。 “嫂子，我跟你学族务，我不外嫁，留在顾家，顾家养我一场，如今家里需要人，我好歹读书认字会算数，也能帮你和大哥算个账跑个腿。” “嫂子，我胆小不敢嫁出去，怕受气，嫂子你别嫌弃我粗鄙愚笨，我愿意学本事……” 顾婉儿打定主意入赘了，以后终生留在顾家出力，孩子也会姓顾。 李玉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要吃苦，怕不怕。” “不怕，我要给我爹撑腰，不给哥哥嫂嫂填累赘，我也能干活。” 顾婉儿睫毛上还沾着泪水，依旧坚强的直面她。 “好样的，这才是我将门虎女该有的样子，我安排一下你把咱们大宅的事接过来，让三婶好好修养身体，她太累了，后头我教你学族务，跟我打点作坊，给族里出力挣份脸面。” “好，我听嫂子的。” 顾婉儿用力点头，擦擦眼泪，坚强的让人心疼。 “好妹妹，别怕，天塌了你还有哥嫂给你撑腰，你姓顾，顾家不倒架子，你永远都有腰杆子，硬气点。” 李玉抬了抬下巴，眼里满是温暖和力量。 “嫂子，你做我嫂子……真好。” 顾婉儿含着泪说了这句话。 “傻瓜，别以为夸我就不用干活了，家里活要打理好，老人要照顾好，一个个身体都脆皮，经不起操心劳累。” “我记住了。” 李玉安排了顾婉儿，才动身去田庄，顾平回军营了，她得去看着儿郎们训练。 下午顾磊回来了，转了一圈媳妇不在，去爷爷那看看。 一家人都在，还有宗族几个姑娘也在陪着老爷子和婶子们说话玩闹，屋里热闹了不少，有人气了。 “都在啊，正好一起吃饭，我带了酱鸭子回来。” “看样子有好事。” 三婶朝爷爷挤挤眼笑了。 “玉儿还没回来？” “没，庄子上训练，说这几日要去骑射，好像是去林子里训练，晚点回来。” “没出息，进门先找你媳妇，一刻见不到都着急。” 顾爷爷瞪了眼孙子。 “问问么，爷爷我升官了。” 顾磊眉开眼笑的跟大家分享好消息，本来想回来第一时间告诉媳妇的，可惜她不在。 “哦，为了什么？” 顾林氏也高兴的抬起头。 “河堤修差不多了，就剩一点尾巴活，基本都干完了，几年时间耗费了很多人力物力财力，活干得漂亮实在，殿下很满意，这几年我一直全程参与负责盯梢，殿下昨儿就给我升了官，还在兵部干接替老将军升了五品官。” 升了一级，也是这几年干得好的缘故，踏踏实实，活很琐碎，尤其是河堤，很重要，他干的特别好，还替殿下省了不少钱。 包括周边难民也有活干，有钱赚，日渐安居乐业，把两边都干的很出色，显示了他出色的才干，务实的风格品行。 依旧在兵部侍郎手底下干活，官位升了，以后负责的东西更多，权柄话语权也就更大了。 顾爷爷很高兴，难得露出笑脸，这才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起来的儿孙，值得他骄傲。 “这回干得不错，可不许翘尾巴，好好干，没有你岳父提携你，你也没有今日。” 这倒是实话，顾爷爷是不替他说话的，哪些老将是看他的面子，更多的也是给李老大脸面，最后就是他确实干得好，低调谦逊，务实能干，才干出色，让老将军们惜才主动提携他，在夜王殿下面前保举他。 “天大的好事，去让人整治一桌席面，咱们好好喝一杯，去使人看看玉儿什么时候回来，咱一家子该庆贺一下，咱老顾家否极泰来了。” 顾林氏高兴地拍手，儿子有出息，这几年干的多苦，她是看在眼里的，终于见着亮光了，心里尤其敞亮。 正说着话，李玉一身皮甲戎装回来了，第一时间先来给爷爷问安。 “爷爷，你们说啥这么高兴，我错过什么好事了？” 不管训练多晚多累，她都要回来看看老人长辈才回去休息。 知道孩子们辛苦，不管多晚，长辈都会等她回来才睡。 “你爷们升官了，五品，还在兵部做事。” 三婶一脸喜色和她说了。 “是么，大喜呀，爷们你给咱家长脸了。” 李玉也惊喜的挑眉，朝他伸大拇指。 顾磊喜笑颜开，得媳妇夸奖这比什么奖励都让他开心雀跃。 “媳妇，把你的好酒拿出来，我们爷几个喝一杯。” “行，去叫几个叔叔老爷子一起过来。” “我去喊人。” 族妹第一时间去喊人。 “爷爷，顾磊升官，是要准备打仗了？” “暂时不会，但也快了，要做好各种准备，你心里要有数。” 顾爷爷笑着点头。 “我知道了，我先回去梳洗，整几个好菜，别忘了咱们吃的素斋。” 顾婉儿和顾林氏是要吃素的，一个守孝，一个信佛。 “你去换洗，这有我呢。” 三婶朝她摆摆手。
第289章 等李玉梳洗换了衣裳回来，几个族老和叔伯兄弟都到场了，围在一起乐呵呵地说话。 顾爷爷脸上明显多了笑容，眼神也温和很多。 这一刻李玉意识到，爷爷其实很希望顾家热闹起来，不见得非要顾家辉煌，也许这是期盼却不是一定的，但希望顾家儿孙都蓬勃向上，积极勇敢的面对生活的困难和疾苦，而不是好吃懒做，坑蒙拐骗。 “玉儿，快来，我们在说工坊回本了。” 来的时候叔叔们带了账本，宣布这个好消息，让老爷子和嫂子们也高兴一回，大家为了这两个作坊付出了全部心力，尤其是寡妇们，尽心尽力的操持。 “真的，这么快，各种抛费都算进去了？” 李玉走过来伸着脑袋看，眼里带了期待之色。 “都算清楚了，你看……” 八叔高兴地把账本拿给她看。 李玉大略一扫，确实刚回本，还没有到盈利的时候，但不管怎么说，有奔头了。 “真好，大家没白辛苦，这样，我觉得该奖励几个族爷爷，他们这么大岁数，又重新操劳，都是为了我们这些不争气的儿孙，各家各户都困难，先发个赏钱……” 族爷爷摆手，“好孩子，这作坊能有今天，这么快回本，都是你的功劳，我们不用赏钱，不用。” “四爷爷……” 族爷爷抬起手阻止她说下去，“孩子们大了，该自己去闯荡了，没有人该一辈子背着他们走，手艺我教了，能学成什么样，能过什么样日子，要靠自己。” 李玉望着族爷爷，从他们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感受到了由衷的期盼，还有刚直的脾气性格。 也许不讨喜，但他们真的愿意为顾家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爷爷说的对，嫂子谢谢您。” 几个兄弟站直了身体朝她作揖鞠躬。 “嗳，不用这么大礼，都是一家人，这是咋了。” 李玉被闹得不好意思红了脸。 “嫂子，我们很羞愧，要不是您不嫌弃我们，一直带着我们，费劲巴力的劝，一定要拉着我们走正道，我们不配有今日。您辛苦了。” 进门不到一年，李玉没有一天是闲着的，照顾老弱，给儿郎们训练武艺兵法，干作坊给年轻闲在家的儿郎想办法找活干，堂堂正正做人，踏实做事，认真生活。 她确实耗费了全力在扶持顾家人重新站起来。 不简单是赚钱，而是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我是顾家妇，咱们是一家人，我想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我没别的本事，就是赚钱还行。我们那么艰难从京城闯出来，就该好好过日子，过上好日子，不辜负为了我们牺牲的长辈兄弟啊。” “是啊，不能让他们白死……” 几个兄弟低下头掩盖了心里的伤痛。 “得空常来帮我照顾爷爷，你们都不来，爷爷一人也无聊，你们来了才能主动提点教导你们，难道让老爷子上你家门上教你本事不成。” “是。” “不是爷爷不顾念情面不管你们，是你们做得不够，你挑小厮管事办事，也得挑精明能干利落的，外头的官员哪有那么好糊弄。” “你大哥熬的脸发青，才是五品官，这几年他怎么干的你们最清楚，想要前程不是错，可你们得拿出本事来才能让人看上你们，给你们机会。” “嫂子，是我们的错，以前想错了路数。” “好好干，你们都是最优秀的儿郎，爷爷盼着你们都能出彩。你看作坊回本了，明年就能少赚点了，日子越来越有奔头，咱家还没倒架子呢，别这么早放弃。” “您说得对。” “这回你哥得了脸面，以后还能有其他机会，你们且等等，有好机会肯定不能忘了自家兄弟，前提条件是要好好干。” “我们记住了。” “吃饭，陪爷爷好好吃顿饭，今儿许你们喝一杯，爷爷你只能喝一杯。” “三杯。” 顾爷爷伸出手指和她讲条件，像老顽童。 “两杯，不能再多了，不然一个月都不许喝酒了。” 顾爷爷扁扁嘴，一脸惋惜，“好吧，两杯也行。” 砸吧嘴盼着喝酒。 族爷爷几个哄着老爷子高兴。 宴席上来了，爷们坐一桌，女眷坐一桌，李玉和奶奶婶子姐妹们坐一桌吃饭，喝的是梅子酒。 “玉儿，我老太婆敬你一杯，你辛苦了，嫁进来不到一年，就把顾家举了起来，大变样，我替大家伙敬你一杯，你受累了。” 顾叔奶奶站起身端着酒杯，一脸感慨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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