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圣上有话让奴传达。” 内侍将话带到后,又匆匆离开,只剩下驻足的柳溪元,又回头望了一眼雄伟壮阔的金銮殿。
第205章 唯一选择 最是无情帝王家,却也会舐犊情深? 柳溪元看着单薄的简棺,想着皇帝在殿前的颓然,以及内侍让偷偷将温哲茂棺椁运进皇城的事。 “去备一副好一点的棺材,找殓师来为大皇子收拾遗容,夜里悄悄运进皇城里去。” 柳溪元收敛心思,吩咐自己的小厮去按内侍所说的办事。 小厮略有些惊讶:“按照规矩,被从皇家除名的皇子是不能再进皇陵的。” “皇帝想最后再见一眼自己儿子罢了。” 柳溪元用绢帕净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至于人到底葬到什么地方去,皇帝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葬不葬入皇陵,无人说,无人知,谁知道他葬在哪儿?左右是跟我们无关的事,按照上面说的做就是了。” 小厮一听也有些道理,当下不再多说什么,量了棺材尺寸,就去棺材铺找人去了。 棺材铺里没有现棺,只能是现组,小厮便现带了殓师回来。 当简棺打开,尸腐的臭味混着浓烈的腥气冲出来,直叫人作呕。 就是见惯了各种死人的殓师,也不由得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如今已近仲夏,天气算不上顶热,但也是逐渐热了起来。 闷在棺材里半个多月的尸体,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浮肿,稍有不慎甚至可能气炸毁尸。 只望棺材里看了一眼,柳溪元就无比庆幸自己是先找了殓师来为温哲茂收拾遗容,而没有直接将尸体拉入皇城去。 一般而言,腐烂到这个程度的尸体,会呈现出浮肿的状态,而尸体中的内脏腐烂产生的如果尸气排不出来,堆积在体内,就会进一步加重浮肿,开馆之后甚至很容易造成炸尸,形成腐肉横飞的惨象。 但是温哲茂却是浑身干瘪,仿若一具被风干的干尸。 千疮百孔的皮肤上,趴着一只只墨绿的干瘪的虫子尸体,密密麻麻,瘆人又恶心。 当看到晏清传回来的报告上写的,温哲茂为了操控毒人,在体内种植大量蛊虫,大多数人还是不相信的。 一是蛊虫之事见过的人少,信的人自然就不多;二是没人肯相信,有人会愿意往自己身体里种虫子的。 但如今棺材中的情况,确是证实了晏清所言非虚。 小厮已经冲出去倒酸水了,殓师对这种情况也拿不准,只能是看向一旁脸色白里发青却依旧还捂鼻站在屋内的柳溪元。 “大人,这……” 殓师迟疑地问,不知该怎么收拾。 “将虫尸收殓起来,用盒子装了。” 柳溪元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说着,五脏六腑虽然叫嚣着,脑子还算是清醒。 这些虫尸还是得送进宫去,为了佐证晏清所言不虚。 “至于尸体……” 柳溪元看着温哲茂千疮百孔的皮肉,想要完全复原是不可能的,“尽量收拾还原吧。” 得了吩咐的殓师,也就立刻开始动手,为温哲茂修复遗体,更换寿衣。 柳溪元最后看了一眼,退出了屋子。 皇帝或许是念及父子情,但若真让温哲茂葬入皇陵,真不知道这事儿要是捅出来,皇帝会失掉多少民心。 如今武安的一切骚乱,可以说都是温哲茂一人造成。 无数人的流离失所,无数人的尸骨无存,身为罪魁祸首的人反倒是能衣冠齐整地下葬,就因为他是皇帝的儿子。 真是讽刺。 所以说,越是有能力有权利的人,一旦做起恶来,才是这天下最大的危害。 是夜,柳溪元从驿馆后门将温哲茂的尸棺装上马车,交给宫中来的内侍。 内侍在宫中佛堂开棺,袅袅佛香萦绕里,靡靡梵音忽远忽近。 皇帝坐在蒲团之上,将纸钱一张张扔进火盆。 “待超度完,就烧了吧。” 皇帝将纸钱烧罢,望着灵堂上的无字牌位,对安宁道,“埋进玉淑殿外的玉兰树下,让他找那丫头和他母妃去吧。” 玉淑殿外的玉兰树下,当年惜柳被处死之后,温哲茂为其选择的埋骨地。亦是,其母的埋骨地。 “也许,朕一开始就错了。” 皇帝呢喃着起身,隔着层层被烛光映衬得发黄的白幡,看着躺在莲花台上的温哲茂,“如果朕不曾对淑妃的死视而不见,不曾逼迫他要长成帝王,或许……也不会演变成如今这什么也没留下的局面。” “世事无常,并非您的过错。” 安宁劝着。 皇帝最后看了一眼莲台,敛下最后一丝留恋,转身离开。 他本是祸乱这天下的罪人,自己本该将其曝尸城外,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当初父皇说的没错,他还是不够狠。 所以即使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也依旧会被情感左右理智,做出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出了佛堂,皇帝望着宫墙圈出的小片夜空,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问:“老二有下落了吗?” 安宁垂首,低声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没有贤王殿下的下落。” 自昨年十二月中召贤王回京的诏书发往北疆,到如今已是近半年。 除了今年一月收到的贤王尊旨回京,以及三月收到的贤王路遇大雪迷失雪地不知所踪的消息,再没有半分有关贤王的消息。 两个多月的毫无讯息,让很多然都认定了温哲贤的死亡。 便是安宁也是如此认为的,但这话却是万万不可在皇帝跟前说的,他甚至不敢一再地告诉皇帝,温哲贤依旧没有消息。 虽然从影卫的调查来看,温哲贤的失踪确是是意外。 但这世上人为的意外那么多,谁能说得准呢? 若是人为,获益最大的温哲翰自然有最大的嫌疑。 只是如今皇子就只剩下温哲翰一个,即使所有人都猜测是他做的,但没有确切的证据,或者说就算有确切的证据,也不会有人敢多说什么。 如今的皇帝虽然正值中年,但老态已显,又被雪石粉败坏了身体,身体一日虚弱过一日,谁也不知道皇帝能撑到什么时候。 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只剩下一位皇子,且在国事治理上还算不多的皇子之时,在面对唯一的选择之时,就算其有过不光彩的屠戮手足的行为,也没人会抓着这事儿不放。 更何况,皇家的皇位,本来就都是染着血的。
第206章 暗幕微揭 是夜。 皇帝在宫中为温哲茂超度之时,御史大夫肖录的府上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人,小人真的尽力了。” 肖录低声下气地对面前全身罩在黑袍里的人解释,“实在是王卫涛那厮太能坏事,而皇帝又对那晏清信任非常,那晏清又狡猾得狠,一点儿尾巴不留,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主人向来不留无用之人。” 黑袍人冷沉开口,“你该知道,无用之人都是什么下场吧?” 肖录脖子一凉,连忙跪下求饶:“求大人再给小的一次机会!那晏清私自调兵,无令攻国,是无可洗脱的大罪。只要给小人一些时间,小的一定会找到她的把柄!” 闻言,黑袍人将已半出鞘的件按下,道:“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过在那之前,倒是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大人请说,小的一定万死不辞!” 肖录连忙保证。 “端王离开京城也有些日子了……” 忽然听到端王的名号,肖录有些意外,悄悄抬头看一眼黑袍人,心中对其是端王的人的猜测又多了几分。 只是他不是很明白,如果黑袍人嘴里所说的主人就是端王,那又为什么要让自己挑唆皇帝和晏清的关系,想办法除掉晏清呢? 先前晏清还配合端王平息了肃王的叛乱,说明晏清应该是端王那边的人才对。 “大人的意思是,让小的提醒圣上,召回端王殿下?” 肖录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黑袍人真的是端王的人,自然是希望端王能回来的。 如今肃王身死,贤王失踪,端王这时候回来,只要对朝臣稍加拉拢,便足以逼迫皇帝立储,甚至是退位让贤。 黑袍人瞥一眼心中算计的肖录,冷笑一声:“召回来作什么?” 肖录一惊,眼睛瞬时瞪大,瞳孔收缩:“大人的意思是……” “再过一个月,就是南疆雨季,余淮的大坝还没有完工,端王殿下还得留在那边主持大局。” 黑袍人不紧不慢地说着,“监工是很危险的活,就算出点什么意外,想来也是正常的。” “这……” 肖录惊得说不出话来,吞吞吐吐半晌才将话问出口,“大……大人的意思……是要……除掉端王?” “端王是出了意外。” 黑袍人纠正道。 “对对对,意外,是意外。” 肖录连忙附和,遂又问着,“但端王现下是唯一的皇子,若是端王除了意外,那岂不是……” 黑袍人斜了他一眼。 肖录顿时闭嘴,将后面想问的话吞回去。 “不该问的话,都烂在肚子里。” 黑袍人警告他,“知道得越少,才活得越久。” “是是是。” 肖录连声应着。 “好好为主人办事,主人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 黑袍人提醒肖录,“但若是肖大人想搞什么小动作,这满府的人,只怕会先出意外。” 肖录脊背一僵,面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大人说的是。” 黑袍人将肖录眼中的不甘和后怕尽收眼底,冷嗤一声,一闪身便融入无边的夜色里。 待黑袍人走了,肖录才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书房内挂着的全家福,攥紧了拳头。 看来走是走不掉了,只能是硬着头皮过下去了。 肖录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贼船哪是那么好下的? * 乾元四年四月二十一,晏清兵发南川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拿下南川洲,俘虏西戎与羌国联军近万人。 晏清手持木老所赠羌国大巫的印信,将羌国皇庭毒人之事据实以告。 羌人大为震惊之下,更是对羌国皇庭所行之事愤怒异常。 在巫祖为上的羌国,大巫的印信就如同皇令,甚至比皇令更为神圣不可违抗。 羌人坚信,只有得到巫祖认可的赤诚之人,才能手握大巫印信,否则必然会遭巫毒反噬而亡。 这说法太过玄妙,但羌国大巫的印信却当真不是谁都可持有的。 这其中的毒理,便是木老也弄不清楚。 或许这世界冥冥之中,当真有神明存在。 毕竟自己都可以死后重生,又如何能断言神明的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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