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仲祈怔愣着,指甲掐进了肉里也浑然不觉。 盈盈的水光铺在爬上血丝的眼眸里,冷厉的眉眼,在瞬间通红。 直到晏清离开,颜仲祈也没再开口。 晏清让暗部的人伪造了颜仲祈等人的身份,将他们安插进了荆城的各行各业,好像他们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 只等晏清上任荆城防御使后,新招兵卒,再将他们提进荆城军营的关键位置。 转达了秦老夫人的话,晏清看一眼僵坐在桌前的颜仲祈,低声到了句:“抱歉。” 颜仲祈没有应声。 晏清敛下眼,出了客栈,嘱托经营客栈的暗部接头人,照顾好颜仲祈等人,便带着红妆离开了荆城。 自荆城而下,过漠城,停留一日。 晏清等人终是在离开荆城一月后,到达了羊城。 此时已是七月初,北疆的盛夏之时,处处枝繁叶茂。 胡杨柳列在道两旁,柳枝随风招招,好似想勾系行人的衣角,留人驻足。 及至城门,查过路引之后,守城门的士兵却将晏清与红妆二人拦了下来。 “二位将军见谅,如今雪原人不安分得很,凡是外来的人,不管是谁,都得仔细盘查,以防有人冒充。” 拦下她们的士兵解释道,“二位将军身份特殊,待小的们通禀了侯爷,由人验明二位真身,二位方可入城。”
第240章 有意刁难 红妆当即皱眉,不悦地同他理论:“圣上圣旨在此,还能有假?你说要待镇北侯来验明我等身份,可我等与北疆之人素无往来,何人可辨我等真假?” 守城的士兵显然没想到这茬,挠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只是听从上面的命令,照本宣科而已。 哪里知道这北疆有没有人认识晏清等人? 士兵瞧瞧瞄一眼没说话的晏清,见其神色点燃,好似并没有不满,胆子不由大了一些,但也守着分寸:“小人只是听令行事。上面是这样交代的,小人只管照做便是。至于侯爷要如何验明二位将军的身份,小人不敢随意揣测。” 红妆厉着眼,不满士兵的回答,正要再驳斥几句,却被晏清拦下。 “我领圣旨,却久不到任,镇北侯恼我轻慢,清能理解。” 晏清同守城的士兵道,“麻烦小哥转达镇北侯,清到任之事拖延已久,已惹了圣上不快,受了圣上的训责。清已知己过错,本不该奢求侯爷宽恕。然圣上圣旨紧催,若清再不能按时到任,只怕圣上怪罪下来,会牵连侯爷。” 守城的士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坐在城门口茶摊上喝茶的一名青衫公子。 晏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那人摇着扇子,正对着城门坐着,桌前摆着三盏茶。 见晏清看过来,那人端着自己面前的那盏茶,朝着晏清举盏相邀:“将军一路舟车劳顿,何不先歇下来,吃一盏清茶?” 红妆看一眼晏清。 晏清抬脚行至茶摊之前,坐下。 那人笑着收扇,扇尖虚虚一指晏清面前的茶,又看向站在晏清身后的红妆,指着另一盏茶道:“这位将军何不也坐下来歇歇脚?” 说罢,却又征询晏清的意见,“久闻晏将军爱兵如子,想来应该不会介意,下属与自己同桌而饮吧?” 听着这低劣却又意味明显的挑拨离间,红妆睨着眼,冷冷地嗤了一声。 她既然调查过将军,就该知道,将军不是介意与人同桌而食,只是营里大家敬重将军,知将军不喜人近身,故而不曾同将军同桌罢了。 却不想这么一等小事,到了他们这些人眼里,倒是成了将军苛待下属。 真是可笑。 红妆不曾坐下。 晏清亦未饮清茶。 “郭小姐若是想验清的真假,大可直言,无须如此拐弯抹角。” 郭佳笑一僵,盯着晏清毫无波澜的眼,手中折扇收回手上一敲,颇为费解地道:“你我从未见过,你怎知我是谁?” 且不说自己一身男装扮相,就是自家看着自己长大的几位世叔都认不出来,晏清却能一眼识破她的女儿身。 就算晏清识破她男装的扮相,也不该一口就咬定自己就是镇北侯之女才是。 为了能够顺利地出城,她可是特意做了修饰,就算她爹这会儿站面前,也不一定能够一眼认出她来。 她同守城的士兵也只说了自己是她爹派来的人,可没泄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就算晏清提前查了自己的身份,也不该一眼看穿自己身份才是。 她很好奇晏清是如何做到的。 晏清浅浅地看了她一眼,道:“猜的。” 郭佳一噎。 这答案简单粗暴,却又合情合理。 是她高兴过了头,被晏清一诓,就自己认了。 郭佳折扇敲着手心,也不为自己犯了这浅显的错而懊恼,反笑盈盈地道:“原来向来以正直传世的晏家人,也是会诓人的。” “兵不厌诈。” 晏清淡淡道。 郭佳被一句话堵回来,话在嘴边转了转,却是看着晏清笑:“将军本是佳人,顾盼间可倾众生,却偏冷着张脸,真是好生无趣。” 晏清不语,只是看着笑意盈面的郭佳,猜着她的打算。 “您这样噎人的性子,容易吃亏。” 郭佳笑罢,状似无奈地摇头叹息。 晏清仍旧沉默。 她知道自己说话容易冷场,所以一般不做暖场的活。 那都是兄长的活。 后来,都是孟舒澜在做。 再或者,别的什么人。 终归,活跃气氛的事,都不太适合她去做。 关于这一点,她听许多人说过,也试着改过。 只是结果不理想罢了。 但无论如何,这话应当还轮不到初相识,不知敌友的郭佳来说。 看她让士兵将她们拦下一事来看,晏清觉得这人应当不是友善到提点自己的人。 “如果郭小姐让人拦下清等,只是为了逗弄清,以此为趣,恐怕是要让郭小姐失望了。” 晏清眉眼微冷,“若小姐没有别的事,还请就此放行。如今离圣上所言最晚上期限,只有不足月余。通报在路上还要走上些时日,恐是耽搁不起。” 郭佳叹气:“您该庆幸,我是个大度的人。若是旁的人,既是有意刁难你,又怎会因你一句威胁,就轻轻揭过?” “延误上任期限,我爹固然会受到圣上的谴责。但最后受责罚的,不还是您?” 郭佳同晏清辩理,“再则,兵权交接一事本就繁杂,您来得又晚。只要在通报上写上一笔,您故意延误上任时日,导致最后交接兵权时间不够,这才最终导致任期延误。如此,便皆是您的责任,便是圣上有不满,自也是朝着您去。” 晏清眼睫微垂,沉沉地盯着郭佳。 自己确实是想得简单了,但却也是没料到这个长在后宅的郭佳,会将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也摸得这么清楚。 推卸责任,朝堂上一贯的把戏。 低劣,却又行之有效。 “您不必这么看着我。” 郭佳对上晏清审视的目光,盈盈一笑,“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晏清眸光一闪,眉微挑,便听郭佳又道,“给我爹出主意,将您拦在城门外的,是羊城的主簿,我爹当年的同窗。” 听着郭佳话里的未尽之言,晏清指尖微动,纤长的羽睫半垂下来,在眼下遮出一片阴影。 郭佳看一眼不多言的晏清,折扇在手里敲了敲,才又道:“我这位世叔,是京里来的。” 晏清静静听着。 “他想给你个下马威。方才我说的,便是他的打算。” 郭佳忽地一转手中折扇,手肘撑上方桌,凑近些许,含笑低声问着,“您打算怎么破局呢?”
第241章 羊城主簿 羊城主簿吴放,晏清记得这个人。 他是郭佑宁少时同窗好友,后官拜御史中丞,却因言辞过激,招了皇帝的不满,之后被寻了错,远发北疆。 本是罪臣流放,但许相逢为其求了情,皇帝看在许相逢的面子上,做了个顺水人情,让其到羊城府衙当了个小吏。 说来可笑,吴放大概是有史以来,头一个领着圣旨,到边疆城镇的知府衙门里做小吏的京官。 后来,郭佑宁感念少时同窗情谊,不忍昔日好友怀才不遇、终日郁郁,也怜其才华被埋没实在可惜,遂上书皇帝为其求情,将人提到自己身边做了主簿,负责羊城大小事的文书处理,甚至在镇北军军务上也能掺上半只脚。 说其是郭佑宁凭着人情提起来的半个军师也不为过。 吴放此人也确实有些本事,虽是凭着人情掌大事,却也实实在在能办成事,甚至能给出些恰到好处的建议,解决了北疆每年都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去解决的军械修缮问题。 北疆冬日太冷,夏日不热去昼夜温差大,大型军械无法收捡入库,常年暴露在寒风之下,遭风霜侵蚀,若不及时修缮,便于城防不利。 吴放根据北疆的气候和先行军械的受损状况,筛选军械用料,改良军械样式,并建议郭佑宁上书皇帝,要到了北疆军械自造的权力。 理由是,北疆气候特殊,致使北疆军械耗损严重,极大地加重了国库财政的压力。 若准许北疆就地取材,用北疆土生土长耐寒而生的材料来制造军械,就能在极大程度上,减少寒霜对军械的侵蚀。 自然也就剩下了大笔用于修缮军械损伤的费用,可以用至别处;北疆常驻兵马也可减少十分之一,而将这部分人口投入到农耕之中,促进北疆经济的改善。 且北疆自行制造军械后,朝廷也就无须再从内地运送军械到北疆。 这一路上的开销,自然也就能省下来。 相应的,朝廷可派人到北疆督察军械制造,管控军械耗材的取用。 同时,北疆每制造一批军械,当年缴纳赋税是,就需要向朝廷多缴纳一笔高额的军械税。 美其名曰是因为此特例只开在北疆,恐引来其余三疆将领的不满,遂加收赋税,以示公平。 实际上,也不过是要郭佑宁破财免灾罢了。 军械制造的权力交予边防将领是大忌,高坐庙堂的皇帝当然怕边疆将领大量私造军械,壮大兵马,起兵造反,乱他江山。 但若没有足够的银钱留滞北疆,就算他郭佑宁将北疆军队武装到牙齿,没有钱让手下人吃饱饭,自然也就蓄不起大批量的军队。 再有东疆、西疆掣肘,北疆军队纵装备精良,也是难成逆贼之事。 加之此事由郭佑宁本人亲自上书提出,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了皇帝的疑虑,皇帝便准了此事。 军械的改良,让边防将士不必每年花费众多时间在军械修缮上,闲暇时日多了,同家人相处的日子也日渐多起来,各家的日子都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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